第104章 何事闹到这般杀人夺命地步？

    武珺眼神示意一下冷漠脸的常思过，兄弟你也太酷了，来的是自己人，有点笑脸好吗？
    他摸出银色令箭，上前两步，伤残的左手虚搭，行礼道：“是我投放警讯烟火。四荒城西城守护修者武珺，多谢各位伸以援手，武某感激不尽。”
    来的是以前在四荒城值守过一些年头的军中修者，现在北枫城内身处各职。
    其中一穿着灰色锦袍的中年汉子，拱手回礼，扫一眼常思过手中弓箭，略有些不悦道：“到底何事，要闹到这般杀人夺命地步？你们可知，杀的是些甚人？”
    武珺晃了晃还扎在左臂上的弩箭，指着地面斜插着的一排排交错弩箭，慨然道：“颜公子嚣张跋扈，与北戎女修者勾结，遣手下诳我二人前来，意图夺弓谋命，我二人虽然不才，亦不能堕了四荒城边军威名，奋起反击……”
    红脸膛汉子忙举手打断武珺的长篇大论，道：“等等，武兄弟你刚刚说些甚么？颜公子勾结北戎女修者？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讲啊。”
    意思是有证据可以大讲特讲。
    另外三人，全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他们惧怕颜将军不假，可若是颜将军那不争气的蠢货儿子，真落下什么重要把柄，比如私通外敌，就怪不得他们利用了进行反戈一击。
    北枫城内，与颜将军有过节的大人物，还是有那么两位。
    武珺看了常思过一眼，见对方脸色放缓微微点头，便道：“那北戎女子名叫蛮樱，昨日夜间，与一个叫蛮虎的北戎修者，偷袭我等护送药材车队……”
    红脸膛汉子再次打断，问道：“蛮虎？可是身形魁梧巨高，使大斧的那个北戎修者？”
    他三年前与蛮虎在边境上“打过”一次交道，印象至深，刻骨铭心，很怀疑眼前两人遭遇的是假蛮虎，否则，焉能有命活下来？
    “正是那人，我这手掌，便是昨夜被蛮虎的斧头削断。”
    武珺被接连打断，便不再多费口舌，直接抛对方感兴趣的猛料：“那蛮虎确实厉害，可最终还是折在我这兄弟手中。”
    他嘴角微微上翘，神色有与荣焉，伸手指向边上的常思过。
    “不可能！”
    这次是两人同时惊呼，目光盯到黑大个身上，充满质疑与不信。
    常思过摸出还没有兑换掉的银色腰牌，对红脸膛汉子和灰色锦袍汉子亮了亮正反面，道：“蛮虎被我设计毒杀，那叫蛮樱的女子，青铜弓也被我夺，但没想到她认识颜公子，尾随我们追进北枫城，行毒计想借刀杀人。”
    简单几句，便把事情大体讲述清楚。
    细节部分，没必要啰嗦。
    他看出四人知道招惹的对手势大之后，心生退意，武珺冲他眼神示意，是必须留下这几人，以壮声势，否则此地他们人生地不熟，与颜将军作对，哪有半分脱身胜算？
    “北戎巡守中使。”
    “蛮虎。”
    几人皆是久经战阵的边军修者，自是能一眼分辨银色腰牌的真假。
    再看向言简意赅的黑大个，眼神瞬时变得不同。
    另外两人虽然不识蛮虎是何人，但是深知北戎巡守使的厉害，皆是固本境巅峰修为，实战经验丰富之辈，毒杀难度可想而知。
    “蛮虎的武器呢？收缴了吗？”
    红脸膛汉子搓着手急切问道，又一拍额头，拱手笑道：“失礼，失礼，在下牟远，锐枫营修者。”又指着灰色锦袍汉子介绍：“北枫城军法署关文延。”再指向另外两人：“后勤署伍寒，北枫铁骑营季涛。”
    能够通报姓名，对常思过两人是大好事。
    “在下常思过，见过几位哥哥。”
    常思过拱手团团行了一礼，四人忙拱手回礼，这是击杀蛮虎才能获得的礼遇，这才解释道：“只收缴到蛮虎武器的斧刃部分，下午时分，在军需后勤署兑换掉了。”
    红脸膛汉子忙叫道：“我的，谁都不许我和争，特别是老伍。”
    伍寒是个冷脸黑痩汉子，撇撇嘴，没有做声，他没有收藏武器的爱好，再则进了后勤署的物品，想要收购，价格很是不菲。
    军法署的关文延沉吟着问道：“那蛮虎现在埋尸何处？”
    常思过发现这两人对蛮虎的兴趣，远远大过那与颜公子勾结的蛮樱，简单回道：“浅翠峰顶，结义堂前广场左侧的陷坑里。”
    “浅翠峰？”
    关文延目光微微一亮，追问道：“可是沧南的耿川贼窝？”
    常思过扫一眼树林外黑暗中三三两两出现的修者，见关文延并不避讳来人，也就简略讲述：
    “正是，我被蛮虎追杀，夜间无意中闯上山匪贼窝，引发蛮虎与耿川一众山匪拼斗，蛮虎在浅翠峰的上山道，遭受陷阱重创，而耿川等诸多山匪头领，也于此役尽数覆灭，两败俱伤，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黑暗处有人叫道：“小兄弟，那耿川尸首何在？”
    常思过看向关文延，见灰色锦袍汉子点头，示意但说无妨，高声道：“昨日夜间耿川被枭首，曝尸在浅翠峰顶小广场……”刚准备说已经拜托雄北城相熟衙门前去处理，见武珺冲他暗使眼色，便改口道：
    “……或许，有残余山匪，帮着收敛也未知。”
    “嘿，暴殄天物，浪费啊。”
    那声音接着又道：“小兄弟，你既然不要，让与我可好？”
    关文延笑骂道：“权老三，休要得寸进尺，占了便宜还卖乖，让与你跑一趟腿，连同蛮虎的尸体挖回来，功劳对半分，你去不去？不去我安派军法署兄弟走一遭。”
    “算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我们提刑署衙门就是个跑腿的命，成交！”
    从暗处走出一个面色很凶恶的高壮汉子，穿着皂色长袍，戴着翘翅官帽，对常思过拱手笑道：“小兄弟，还要麻烦你帮我画一张去往浅翠峰的简图，沧南山脉地形复杂，有简示图，能省却许多周折。”
    于林子里、假山处、阁楼下的众多尸体只略扫几眼，神色不变。
    常思过接过对方随身携带的一截藏在竹筒中的炭条，和一卷巴掌大尺余长纸片，就着地上的突起大石，按记忆中的走向画起来，他走了两遍，一路有折断的树枝藤蔓做指引，有迹可循，便与权老三如此交代，从平原官道入口右边进，很容易便能寻到。
    关文延撇了一眼黑大个，叹息道：“早知道这般容易，便不让与外人了。”
    能说得这般详细，是彻底信了黑大个宰了那头非常难缠厉害的蛮虎。
    权老三拿过简图纸片，哈哈大笑往外走，道：“老关你还是留这里，与护城卫打官司吧，跑腿这等小事，留与我们提刑署去做。”
    黑暗处传出好几声打趣，羡慕权老三的狗屎运，天上掉一份功劳砸到头上。
    浅翠峰山匪的恶名，可是远近闻名，在北枫府城都挂上号的，没想到被黑大个误打误撞，带着一个北戎修者，驱虎吞狼，使之两相残杀而覆灭。
    园子门口，传来几声吆喝。
    围观的修者马上有人提醒：正主儿来了。
    关文延面色一肃，对常思过低声道：“你二人毋须多说，我已经安排军法署的兄弟，寻找与颜公子有勾结那女子下落，待抓到实证，即使颜将军，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常思过与武珺赶紧拱手道谢，猜测关文延是通过手势，对暗处的人做下安排？
    这也是武珺一定要留住几人的好处。
    红脸膛汉子也道：“我亦知会了锐枫营兄弟，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暗处围观的修者与四人相熟的不少，虽然不会趟浑水，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还是会卖面子帮帮忙，收罗证据提供线索等。
    正说着，从花树石道跑来一群修者，统一的黑色长袍，袖口和下摆有暗红镶边，腰间扎巴掌宽腰带，戴宽边纱帽，藏在阴影中的面孔，晦暗凝重。
    为首一人突眉骨凹眼眶，薄嘴唇尖钩鼻，目光锐利，扫一眼阁楼下的惨状，面色无比难看，冲关文延四人拱手，道：“还请四位仁兄给楚某一个薄面，暂请回避一二，必有后报！”
    关文延缓缓摇头，道：“边军不舍胞泽，还请楚兄见谅！”
    红脸膛汉子牟远三人，往关文延身边走近一步，
    花树下，阁楼前，气氛顿时一变。
    楚姓大汉见四人如此不给面子，也懒得再啰嗦，把手一挥，身后七人拔出刀剑，结成阵势，往前缓缓逼近，他接到的命令，是不论死活，带回刺杀颜公子的两名边军修者。
    北枫城内，各部修者发生矛盾继而动手的情况，偶尔也有。
    但是与几个不同署衙修者同时发生冲突，还是非常少见。
    林子黑暗处顿时响起了数道冷嘲热讽，对于护城卫修者的霸道，早就看不过眼，有人出头，他们躲暗处刺几句，过过口头瘾，还是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