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

    这钢琴真的是上年头了,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淡黄色的外表感觉一触碰就会掉渣的那种。
    穆老师热心肠犯了,她去帮着秦老师收拾音乐教室,心跳砰砰的。
    哎呀呀,她跟大小姐公事了,成同事了!
    像是她这种已经熟悉了职场的老同志,理应对新人表示关心不是么?
    大小姐曾经跟穆晓晓说过,对于一个钢琴家来说,钢琴就相当于她的生命,挑选起来非常苛刻,顶级的都是自己定制的,像是大小姐的钢琴,当年就因为腿脚不便,一切都是定制的,靠手操作,估计全球也没有几台这样的。
    她还对晓晓说过,不能乱弹别的钢琴,那样会掉手感。
    所以,晓晓与校长交谈:要不就别用钢琴了吧。
    大小姐光是用嘴唱就很好听啊,而且晓晓看她带了笛子过来,她还没有看过大小姐吹笛子呢。
    校长也知道这钢琴是难为了大小姐,他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秦怡抬起了头,对着穆晓晓抬了抬手。
    这位老师你跟我很熟么?
    穆晓晓:
    这是怎么了?
    怎么又使上手语了?
    她们今早刚亲完不熟吗?
    大小姐看着那钢琴,淡然的:就这个吧。
    她对于音乐有自己的追求。
    虽然校长说了,她一天只要上一节大课就行,可大小姐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要教就教好了。
    凭什么那个叫穆晓晓的老师能云淡风轻的接受这一切,她却不能?
    那行,我去弄水打扫一下。
    穆老师撸起了袖子,后面在那捧着西瓜吃的张老师笑呵呵的提醒:穆老师,你马上就上课了哦,孩子们在等着你。
    穆晓晓:
    卧槽,大小姐一来,她把孩子们都给忘了。
    音乐教室旁边堆了好多偷看的小孩,大家也不敢进来,几个小脑袋都凑在门口,偷偷的往里面看。
    好漂亮的音乐老师啊
    之前,她们觉得张老师和穆老师就很好看了,在村里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村姑级别的,可现在看了看音乐老师,完全不一样的啊。
    就在穆老师想要招呼张老师过来帮忙的时候,张老师却先发制人,她扭头一看:哎呀,看看今天咱们学校风水多好,小律来了,孩子们,你们的体育老师也来了!
    小律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又总是跟着老父亲时不时邻里乡亲的四处转悠,更孩子们都很熟悉,他很会哄孩子,这次过来不仅带了糖果,还拿了几个沙包和跳绳过来。
    孩子们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张老师美滋滋的吃瓜:小律,你来的正好,快去帮你女神把教室打扫一下,哎呀,我这上了岁数了,老腰不行了,中午刚忙完现在还难受。
    穆晓晓愤怒的看着张巧,什么女神?
    张巧冲她眨了眨眼,咋的,这呆瓜还看不出来小律眼中的跳跃的火光么?
    上课铃声响。
    穆老师去营业了。
    只是她今天特别的心不在焉,同学们发现她在黑板写字的时候,头都要伸出窗户往外看了。
    大小姐在做什么?
    这个小律啊,之前在小花家喝酒的时候,她还觉得他不错,年轻有为,还有志向,现在看看,不大好,真的是不大好,太黑了!
    音乐教室里。
    小律很会干活,因为父亲一直忙着村里的事儿,母亲还要下田耕地,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从小就是他包了的,打扫个教室擦擦钢琴不在话下。
    这个教室之前是杂货间的,在大小姐来之前,校长连夜把很多东西都腾空了,可现在看着还有点乱。
    小律脱了外套,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肉,他先把左右大件物品都堆到了角落里。
    别看他干活干的热火朝天,浑身是汗,可是心里的紧张要甚过身体上的。
    他居然与秦怡单独相处。
    小律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在银幕上看过大小姐的一个采访,但是秦怡出道没有几年,可是她一出来就带着一股子仙气儿,更别的艺人不一样,在镜头前的她穿了一套休闲的白色西装,头发梳着,表情淡然,主持人问什么,她答什么,不多言不多语,一切恰到好处。
    后来,小律去买了她的专辑,在小村子里买不到正版的,他还央求着父亲去乡里开会的时候带给他,那时候正版专辑的价钱不便宜,还是卡带的那种,他是给别人家帮了一个星期的忙才赚的钱。
    在他心里,大小姐这几年不曾消失,他把她的所有卡带都听了个遍,甚至每一首歌曲,每一句歌词,他都信手捏来。
    只是,大小姐除了晓晓之外,并没有和陌生人相处的意愿。
    她不说话,小律自然也不敢说话,可那种更偶像在一起的感觉依然让他心跳加速,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嚣。
    穆老师这一节课上的啊,中途,给孩子们留习题让她们做的时候,她忍不住捧着自己的杯子往外看。
    教室里的杂物已经被小律收拾好了,他正在擦钢琴,琴键一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秦怡抬了抬头,看向小律。
    小律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这琴实在是有年头了,他都怀疑还能不能弹出声音来,真的是委屈偶像了。
    只是让小律想不到的是他偶像会来这么远的山村支教帮忙,真的是人美心善。
    想到这儿,他也是有点想要表达多年的崇拜之情。
    小律放下手里的抹布,他抬起手,试探性的在黑白的琴键上弹了弹。
    当悦耳的音符冲教室里传出来的时候,几个班的学生都有点心动了,全都扭头去看。
    小律弹的居然是大小姐的《心瘾》。
    在村子里,会钢琴的课不多,能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的要被称为才子了,小律平时自己玩吉他,上了大学之后也会去音乐教室里手痒的弹一首,很受村子里的小姑娘们喜欢,不少人去找村长说媒的,都被小律拒绝了。
    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也坚信自己会找到一个与他一样三观相合情意相投的女朋友。
    他当时真的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在偶像面前弹奏一曲,那就此生无悔了。
    小律对于钢琴的熟悉程度在大小姐看来也就是入门级,比晓晓弹的稍微好一点。
    秦怡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她没有打断小律,安静的听他弹完一首,音乐老师的点评来了。
    弹的不怎么样,很业余。
    小律的脸红的发紫,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紧张的扑腾扑腾跳。
    基本指法不过关,速度超过乐谱速度,节奏都乱了。
    在外行看来,小律或许弹的很好,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速跳跃,甚至有一种炫技的感觉。
    可门内人一样就看出来了。
    小律听着大小姐的话不停的点头,他秉着呼吸,试图记下来大小姐的每一句话。
    这是千金不换的一节课啊。
    或许会成为他人生中最珍贵的指点。
    大小姐没有忘记自己来是做什么的,她是音乐老师,试图她来说,只要是踏进这个教室的都是学生。
    绿柳随风轻轻的摇摆,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可就不是老师指点学生那么简单了。
    穆晓晓手里的杯子握的很紧,死死的盯着这边看。
    到底是孩子多,穆老师这边的年龄小,单纯的同时,又体现了什么叫童言无忌。
    这个漂亮老师是小律哥哥的女朋友吗?
    哎呀,好般配啊。
    是啊,天仙配那么般配啊。
    穆晓晓猛的扭头,两眼冒火的看着角落里嘀嘀咕咕的那两个小孩:铁蛋,宋慈,上课开小差,给我罚站十分钟!
    两个孩子低着头站了起来,乖巧的贴着墙边去站着了。
    在学校里,几个老师带这么多孩子,难免会有不听话头疼的时候,十分钟罚是学校最常规最管用的管理孩子的方法。
    只是这项方法穆老师一像是不同意的,她甚至还在教务会上为此特意对校长提过,现在的孩子更以前不一样,都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和意识,不能动不动就罚站,要学会沟通。
    巡视走廊的正好看到这一幕的校长:
    而今天第一天来的小花,跟着穆老师学了一上午的语文,她进步神速,看着穆老师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气的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忍不住在本上拼拼凑凑写着打油诗。
    姐姐对人笑,老师就要哭。
    哭了就fa站,肚皮气bao炸。
    她很多字不认识,用的是拼音代替,小花看着自己这行诗,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这一幕正好让气不顺的穆老师看见了,她一抬教鞭:第三排的小花同学,你看什么呢笑的那么厉害?站起来,把你写的东西给大家读读,让大家一起笑笑!
    第77章 (二更)
    你看什么呢笑的那么厉害?站起来, 把你写的东西给大家读读,让大家一起笑笑!
    穆老师真的是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她拿着教鞭那认真的模样, 一旦严肃起来,还真的挺能唬人的。
    班里的小孩都不敢说话了,就连隔壁班的张老师头探个头过来透过破烂的窗户往进望,她这一探头, 本来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大小姐也轱辘着轮椅出来了。
    她没有见过晓晓跟孩子发过脾气,有点稀奇。
    眼看着聚集了这么多人,小花低着头, 残存的善念让她紧逼嘴唇。
    穆晓晓:说啊。
    穆老师也有失策的时候, 她琢磨着这孩子才上一天学,能写什么啊?那么隐忍,岂不是写她漂亮姐姐的名字了?
    小律看大小姐出来,他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刚刚忙了半天,他随性的拿了一块毛巾往脖颈上一围,笑呵呵的站在大小姐身边, 他身上透着一股子汗味儿和男人的味道,大小姐的眉微微的蹙了蹙, 不自觉的将轮椅向旁边挪了挪。
    穆老师看见大小姐皱眉, 她心情好多了, 抬起教鞭正要教育小花几句让她好好上课,给个台阶下, 就在这个时候, 小花抬起了头,轻轻的说:我写的是
    大家都看着她, 屏住呼吸倾听。
    这是小花人生中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也是第一次在讲台上回答问题,她的声音很轻,却饱含感情。
    姐姐对人笑,老师就要哭。哭了就fa站,肚皮气bao炸。
    大家:???
    穆晓晓: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将教室包围。
    孩子们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感觉这诗从小花嘴里读出来听着很好听,可是姐姐是谁?为什么她一笑老师就爆炸了呢?
    大家都看着老师。
    讲台上的穆老师的脸肉眼可见的跟红色钢笔水变成了一个颜色,她握着教鞭的手颤抖。
    旁边的张老师真的是忍不住了,咯咯咯一阵母鸡一样的爆炸笑声划破了学校,她笑的直接蹲在了地上,笑的浑身颤抖,唉呀妈呀,之前她怎么没有发现小花这么有才呢?
    而从学校进来就一直绷着脸的大小姐略带些诧异的看了看小花,片刻之后,那冰封的精致脸颊终于也一瞬的春暖花开。
    她笑了,抿着唇浅浅的笑,风吹乱她的发,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十里春风都不如她美。
    小律看傻了,呆呆的看着大小姐。
    讲台上的穆老师尴尬的脚趾都要扣起来了,可这样的社会性死亡又能怪谁?
    这样的一天啊真的是太不灿烂了。
    小花同学最终被罚站了,而且是高规格的罚站,贴着墙站着,她手里还握着自己的诗,抿着唇。
    大小姐轱辘着轮椅过去,看了看她。
    小花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有点紧张又有点羞窘,低下头不敢看秦怡。
    很棒,继续努力。
    入门老师大小姐留下这句话就又回自己的音乐教师了,小花错愕的抬头时,只嗅到一抹淡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为了迎接学校历史上第一位音乐老师。
    几乎是全校总动员,所有的老师孩子们都汇聚到了音乐教师里。
    大小姐端坐在钢琴旁,长发挽了起来,修长的手指简单的试探了几个键,的确有些简陋,但好歹能出声。
    大家都秉着呼吸看着她,这音乐教室是新腾出来的,连桌子椅子都没有,孩子们有的拿着一块砖垫在屁股下,有的坐书包上,有的干脆就直接坐地上。
    穆老师蹲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大小姐。
    她见过很多种大小姐,高贵的,冷艳的,矜持的,害羞的,暴躁的唯独这一种没有。
    气质轩昂,真的配得上老师二字,这才是天生的音乐家吧。
    她坐在钢琴前,无论是什么环境,无论对着谁,都能很快的进入状态。
    孩子们的歌曲,大小姐知道的不多,流行歌曲也不适合。
    她想起了那一日跟晓晓通话时唱的《蜗牛》。
    大小姐的身子挺直,雪白纤细的手指抬起,午后的一缕光从窗户上透了进来,她整个人都像是冰雪雕琢的一样,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清浅的节奏随着琴键缓缓而来,蹲在地上的晓晓感觉自己的毛孔都被打开了,她怔怔的看着带着光一样的大小姐,心,像是有电流流过。
    这是她的爱人啊。
    为了她,不远万里来这里,弯下曾经高高在上的腰肢,为孩子们弹奏最美的乐章。
    初见大小姐的时候,穆晓晓从未想过她们会有这一天。
    人这一辈子,总是会在最初的时候预计估想很多,或是开心,或是悲伤,或是忐忑,可路的尽头往往让人猜测不能。
    缘分天注定。
    穆晓晓两手捧着自己的脸颊,花痴的看着大小姐,她和秦怡之间,怕不就是天赐的缘分,这么一个可人,居然是她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
    更何况大小姐本就气质卓然,她走在哪儿,光就落在哪儿。
    一曲完毕。
    孩子们用小手给予了最热烈的掌声。
    大小姐微笑的点了点头,心里也跟以往有不一样的感觉。
    在没有遇到晓晓的时候,她的人生充满了阴谋、算计,各种尔虞我诈。
    后来,她厌倦了,将自我封闭。
    一切钱财、物质、利益、名望,对于她来说都很空,她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她将世界抛弃的同时,认为世界也抛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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