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肖飒,你说过会相信我的
    那日情到浓时,肖飒答应过邹允很多话,当中大概也包括这一句,他不是想要食言,也不是真的就不相信邹允,但他实在不相信那个唐堂。
    他从来不相信直觉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但说来奇怪,不过数面之缘,他就是觉得这个唐堂
    一定有问题。
    但不管有多少怒气,但看着邹允怯生生地红着眼眶那副可怜样子,他还是心软了。
    你那是什么破拍卖行,别联系了。随着酒精的作用慢慢散去,他也散去了浑身可怕的戾气,矮身揽住邹允,过两天,会有雨辰峰的人跟你谈油画拍卖的事情。
    雨辰峰?
    邹允大惊,一时失语。
    对不起允哥,我最近太忙了,到时候让助理陪你去,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感受到邹允的颤抖,肖飒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别再去找那个唐堂了。
    雨辰峰,世界十大拍卖行榜上有名,国内唯一上榜的一家,号称中国的苏富比,十几年前就创下过单场拍卖成交额过亿的奇迹;它从油画拍卖经营起家,一路做到行业顶尖,拍品档次亦大幅提高,能在里面拍卖自己的油画,不啻于得到全行业的认可。
    能在雨辰峰拍卖行成交的画作,动辄百万千万的价位,邹允之前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只知道里面拍卖过许多他崇拜的名家大作。
    他不了解拍卖行的运作,不知道任何一家拍卖行想要做大做强,都离不开背后集团雄厚的资金实力;他只是猛然想起,当初自己刚搬进这个家时,在新闻杂志上留意过震云集团和肖家争产的八卦新闻,当中除了肖飒,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
    肖震峰。
    震云集团前董事长肖震云的亲弟弟。
    肖震峰,雨辰峰拍卖行
    自己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
    他抬头开着肖飒,深吸两口气后平静地说:不行。
    你就一定要和那个唐堂纠缠不清?肖飒骤然起身,眼神愤怒又震惊,为什么他可以帮你,我就不行?
    我和唐堂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能限制我的交友自由。邹允缓缓起身,我接受你的帮助,也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肖飒
    他轻轻握住肖飒的手,踮起脚尖,在对方唇角落下一吻。
    我总要踮起脚才能吻到你,是会站不稳的。
    这是他最近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爱情,应该是平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噢~(*  ̄3)( ̄ *)
    第39章 酒瓶
    肖飒转身离开后, 摔门的声音久久留在这个巨大又突然空旷的家里,像是在山谷里的呐喊,重重叠叠的回声砸在邹允的耳边,久久也散不去。
    喵喵是只很懂事的小猫, 连它仿佛都被吓着了, 不敢发出声音, 只怯怯地蹭着邹允的脚踝,像是安慰, 又像是寻求保护。
    邹允抱起小布偶,沉默地上楼。
    屋子这么大, 房间那么多, 他好像迷路一样,走到之前肖飒完美复刻的那间出租屋前。
    他们在一起后, 这里算是二人的小情趣,肖飒似乎很喜欢那张会咯吱作响的床;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两人争吵不断,很久没有人打开过折扇房门了。
    当初他们都想要找回出租屋里的日子, 才会重新在一起, 真的重新在一起后,却好像离那段日子越来越远了。
    邹允轻轻推开房门, 突然很想念那张床。
    他的单人床,一个人睡正好, 不会像主卧那张双人床, 那么空。
    喵喵。他抱着已经大了几圈的小布偶坐在小床边, 挠着小猫的下巴,这里是爸爸以前的家,你还没有来过吧?
    小布偶发出呼呼声, 他低头看见小家伙在自己怀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你也很喜欢这里
    对不对?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小布偶喵喵地叫了两声。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回应,就是最治愈的陪伴。
    邹允浅浅地笑笑,轻轻闭眼躺下。
    身下的小床像往常那样咯咯吱吱地响了两声,只是这次的声响里,还掺杂了些叮当脆响。
    他放下小布偶,好奇地起身,一低头就看到床下倒着几个空掉的酒瓶子。
    肖飒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近乎洁癖,以前在那个小出租屋时,就算事事亲力亲为,也要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更别提现在的高档小区,有物管和保洁阿姨
    空掉的酒瓶子藏在床底下,一定就是最近的事;或许就是今晚,发生在他发现邹允没有回家时。
    邹允突然觉得很难受。
    肖飒不烟不酒,与其说是没有不良嗜好,不如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上瘾沉迷;他是一个极其克制自律的人,却在这间屋子里喝空了这么多酒瓶。
    原来,肖飒心里也不好过吗?
    邹允不明白,当初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和彼此在一起才选择同居的吗?
    为什么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却没有一个人快乐。
    喵喵
    小布偶又叫了两声,邹允一抬头,发现原来是扔在床边的手机在震动;他激动地拿起手机,接起电话的语气却难掩失望。
    唐堂。
    邹允?唐堂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你到家没有啊?怎么也不给我发条消息?
    那天在小区门口,邹允亲眼看了见唐堂和肖飒眼神交锋里带着的火星,那次以后他没有再让唐堂送过自己回家;肖飒给他安排了车子和司机,有时候时间晚一点,他不好意思麻烦人,也是自己打车回家,比如今天。
    每次他打车走,唐堂会记下车牌,叮嘱他到家一定发条消息;可今天肖飒跟他前后脚进门,一番争执,他就没顾上。
    到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邹允十几年的交情,唐堂立马听出邹允的情绪异常低落,你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邹允连忙辩解道。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上辈子结下的仇,明明也没见过两面,可肖飒总觉得唐堂对邹允心怀不轨,唐堂就坚持认为肖飒一定会欺负邹允,早晚而已。
    可除了这苍白的两个字,邹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看着脚边倒着的酒瓶,突然想到一件事。
    原来,人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会想喝酒的;比如唐堂的养父母去世后,或者肖飒每晚等不到他时。
    也许就像他上次在那个鸡尾酒会上被人灌醉,就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唐堂,你现在忙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想喝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只留下环境的嘈杂音。
    我正好在银滩路。唐堂的声音听着挺严肃,你过来吧,我到酒吧街门口接你。
    *
    观海一品的正门对街,一辆黑车豪车熄了火,低调地停在阴影里,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急匆匆地大步走去,哐哐砸着车窗。
    祖宗!电话不接,家里也没人沈笃气喘吁吁,你大半夜跟这儿玩躲猫猫呢?!
    肖飒闻言抬头看向最高的楼层,家里的灯灭了,这个点,邹允应该睡了。
    我下班了,要玩什么是我的自由。他缓缓降下车窗,你有事不会明天
    话刚说到一半,他就被马路对面出现的一个瘦弱的身影生生噎住。
    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裹紧身上的毛衣,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点火,一脚踩下油门。
    但油门还没踩下去,紧接着就是一脚刹车。
    你他妈疯了!他对着死死拽住他车门的沈笃大声喊道。
    是你他妈疯了!沈笃一把拽开车门,力气大得像是想把车门卸掉,肖飒
    他躬身,双手撑着门框,眼神瞟向邹允那辆出租车离开的方向,示意自己也看到了。
    可当他再回头盯着肖飒时,那双桃花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你脑子里除了谈恋爱,还有别的吗?
    二叔要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恢复日更!恢复日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有人猜猜二叔是谁吗?明天揭晓,猜中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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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疯子
    两个男人无边的沉默中, 只有发动机的轰鸣证明着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过。
    肖飒死死盯着邹允离开的方向,直到那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的车流里。
    他一把推开沈笃,熄火下车,他又找你了?
    就今晚, 你前脚刚走, 他的电话后脚就来了。说起那个人, 沈笃厌恶地蹙眉,从包里摸出一包香烟, 你还剩一个礼拜的时间。
    一个礼拜后,那个人会召集震云集团的股东, 在董事会架空肖飒。
    如果不成功打火机啪嗒一声, 他点燃手里的香烟,他会公布你伪造身份的事情。
    肖飒根本就不是肖震云的亲孙子, 如果这个秘密被踢破,也许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毕竟肖老爷子一家还没死绝,他的亲弟弟还在, 只要愿意求证
    在DNA铁证面前, 至少之前肖震云的遗嘱会失效,遗产, 也就是震云集团的股份,将会被重新被划分。
    鱼死网破?肖飒咬牙道, 他不敢。
    遗产重新划分, 他也拿不到他想要的。他唇角微微抽搐, 笑意森然,老爷子死前再三说过,就算找不回亲孙子, 也会将所有家产交由信托机构,整个震云集团将聘请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团队打理。
    如果不是这样他偏头看向沈笃,眼神犀利,他肖震峰当初为什么要养我们?
    十几年前,肖震云就说过这样的话;所以这些年来,除了自己一手做起来的雨辰峰拍卖行,肖震峰在整个震云集团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我已经把华尚给他了,他还想怎么样?
    疯子的想法,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与其讨论二叔会这么做沈笃点燃香烟,吐出一个烟圈,不如想想,我们应该做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在这一个星期之内完成股权转让,他会按照之前的约定,一次性支付你那三千万,一个星期以后
    他一毛钱也不会再给你。
    他偏头盯着肖飒,桃花眼微敛,眉头轻蹙,肖飒,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你有学历,有能力,有脑子,什么都不缺,如果你心里真的只有那个小画家他说着顿了顿,拿着钱,带他走,去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你们都可以活得很好。
    为什么一定要蹚震云集团这趟浑水啊?反正
    你也不姓肖。
    那谁能告诉我,我姓什么?
    肖飒说这话的时候,浓密的眼睫低低地垂着,一如之前邹允在街边看到的那个高中生
    可怜无助的,人畜无害的。
    又有谁他静静地看着沈笃手边的烟雾一点点散进夜色里,良久后才说:想蹚肖家这趟浑水?
    当初肖震峰领养我们的时候
    当初他也只有六七岁大,第一次走进那栋别墅时,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有个家;别墅里有好几十个孩子,还有沈笃和肖震峰。
    当初我们小心翼翼、察言观色,起早贪黑、用功学习,当初的孩子,不都只是为了不要再回到孤儿院去?
    沈笃,是谁他看着黑暗里,沈笃手边逐渐熄灭的火星,硬把我们拉进了这趟浑水里?
    你现在不用再回到孤儿院了,肖飒沈笃扔掉手中的半截烟头,你有选择了。
    肖飒仿佛突然明白,当初沈笃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选择退出。
    沈笃改名换姓,说他不想过别人的人生。
    如果当初不是沈笃的退出,现在肖震云的孙子可能还叫肖飒,但也有可能叫肖笃;当然,如果肖笃事败,说不定也叫邹允。
    可如果这样的话,肖飒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认识邹允。
    肖飒觉得,如果要用这十几年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生活换一个邹允,他是愿意的。
    但这不代表他会原谅。
    三千万他冷冷地看着沈笃,够买回我们人生被毁掉的前二十年吗?
    那几乎是他和沈笃全部的童年,和一断从未开始就戛然而止的青春。
    其实你只有十几年,而且沈笃耸了耸肩,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三千万。
    肖飒,你不放过他,就是不放过你自己,和你往后的许多个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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