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羽生烛:
    成为他这样的人就算了吧,光是活着就已经够痛苦了。
    在森鸥外那里待了也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吧?虽然他对外一直用出任务来掩盖的,但是也正因为那段时间的调养生息,他手下的这些[血傀儡]才会差点失控。
    不过,可以利用的价值也差不多要榨干了,真希望某一天能够真正的好好休息一下啊。
    就在和加茂宪纪对话的当下,羽生烛放置在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做了个稍等的动作,很快拿出了手机,目光落在了闪烁着的短信页面
    听说你回来了啊,烛,这段时间也过的相当辛苦吧?
    还有,能来陪我一下么?
    来信的署名上,写着的正是五条悟的名字。
    第一卷 第17章 夜间谈话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说啊,你不过是没什么地位的私生子,你以为爸爸妈妈会喜欢你吗?别痴心妄想了!
    尖锐的指甲从皙白的手臂上划过,留下了一道血色的痕迹,少年惊恐的湛蓝色瞳孔里倒映着女孩扭曲的面容。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羽生美织喜欢留长指甲。
    红色的长指甲。
    她一直深爱着禅院家的嫡子禅院直哉,即便对方对她完全爱理不理,她也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
    但是这份爱却没能同样放置在身为弟弟的他身上。
    美织姐姐喜欢荡秋千,粗长的麻绳勒住了他的脖子,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美织姐姐喜欢游泳,她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的脸压入了水里,险些窒息而亡。
    美织姐姐喜欢去山里玩,她会带上家里的几条猎犬和妹妹枝子在山脚下跳格子,而他被猎犬追逐到深山处,直到夜色降临也不敢回家。
    但是她笑的很开心,仿佛看着别人被折磨本身就是一种快乐的事情。
    在父母面前,那个女孩永远都是一副安静乖顺的模样,没有人相信她会对羽生烛做出那种事情。再加上养母本身就看他不顺眼,生父最终也渐渐疏远了他,全当视而不见。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年幼的羽生烛却将这一切深深刻入灵魂的深处,终于在某一天得到了偿还。
    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黑发的女孩伏在地上,她的手指紧紧抓着羽生烛的衣袂,奋力仰起头,
    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怎么样都行,求求你放过我
    血傀儡术带来的痛苦是双向的,被血傀儡术操纵的人犹如关在木匣之中的幼鼠,无论怎样挣扎,都离不开木匣的控制。
    这比起单纯肉/体上的疼痛要更加令人感到折磨。
    你在说什么啊,美织姐姐。
    银发的少年微微垂眸,足尖挑起女孩的下巴,眼中闪烁着几分笑意,
    我对你难道不好么?你想要漂亮的衣服,我给你买了,你想要和禅院直哉在一起,我也满足你了真是的,姐姐这样贪得无厌可不行啊。
    他本无意伤害任何人,但是他也承认自己的性情恶劣,做不到包容曾经那样对待自己的仇人。
    但是那又怎样呢?
    只要不被任何人知道,所谓的[真相]也不过是虚幻如同泡影罢了。
    只要不被任何人知道
    悟,你还好吗?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羽生烛伸手推开了房间,缓步走了进去
    考虑到五条悟现在应该还在休息,羽生烛的声音也下意识地放轻了一点。在不远处的榻榻米上,银发的青年正瑟缩在被子里,被子拉的很高,几乎要将他的半个脸都遮掩住。
    十有八九应该是在装睡吧
    羽生烛叹了口气,习以为常走到了五条悟身边缓缓坐下,就在他即将伸出手,触碰到对方被角的那一刻,有些委屈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
    从羽生家到你家里还是有段距离的。羽生烛没忍住笑了,
    不要太强人所难啦。
    你把加茂家的小鬼送走了?
    嗯,毕竟我也没什么精力继续教导别人,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啊。羽生烛叹气,
    比如说照顾你这个麻烦鬼。
    切,明明只有几次
    一共七十六次,悟,我每一次都记得哦。
    绝对没有那么多次!
    有的,需要我拿出本子和你一一对账吗?
    你还真是可怕的男人。
    五条悟终于还是妥协了,他将脸埋的更深,低声道;
    烛,你知道术师杀手吗?
    羽生烛心头微微一动。
    知道,禅院家的那个伏黑甚尔吧?我听说他前段时间死了?
    死了么
    当然不可能真的死了。
    伏黑甚尔的战斗力着实优越,虽然控制起来有些费劲,但是他活下来的价值却远高于他死去的价值。
    至于其他实际上并没有人知道理子还活着的消息,羽生烛打算将这件事情隐瞒一年。直到天元稳定后再让她抛头露面。保险起见,羽生烛也没有让这件事情被五条悟知道,夏油杰被洗脑后也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恐怕这两个人还在因为理子的事情感到内疚吧
    我之前和杰去接了个任务。
    五条悟闷在被子里,继续道:
    但是我搞砸了。
    任务失败了吗?
    不,任务成功了。五条悟轻声道,
    所以才说搞砸了。
    本质上果然还是善良的人啊。
    不论星浆体是否死亡,这一切都和五条悟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没有必要背负什么,也没有必要觉得内疚。
    但是五条悟永远都不会这么想,这个笨蛋总是自以为是的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会强大而又脆弱吧。
    下次再做好就可以了。
    羽生烛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五条悟的额发,
    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但是你可以去改变现在和未来。这才是你需要做的嗯?
    手指下传来的是让人难以忽视的高温,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羽生烛豁然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掰开了五条悟死死抓着的被沿,眉头皱起
    你发烧了?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
    发烧?不可能的啦。我可是最强,怎么可能会生病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羽生烛冷笑,随即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用这样,烛。
    五条悟半眯起眼睛,轻声道:
    我学会了反转术式,我可以慢慢修复好自己的。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下。
    银发的青年轻轻握住了羽生烛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望向羽生烛的那双澄澈的蓝沉淀在瞳孔的深处,像是海水中流淌的星星。
    只是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
    这也太犯规了。
    羽生烛想。
    不过就算是这样,该问清楚的事情还是要搞清楚的。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反转术式的?他问道。
    是在和伏黑甚尔决斗的过程中学会的。五条悟苦笑道,
    或许这就是死境辗转吧但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友人的沉沦,理子的死亡,以及那些人如同恶鬼般的笑容。
    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甚至有那么一丝的冲动想要杀死他们所有人,但是夏油杰却阻止了他。
    别那样做,悟。
    因为就算你那样做了,结果也是无法改变的。
    明明是号称最强,结果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真是糟糕透顶啊。
    夜色渐深了。
    察觉到五条悟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额头上的烧也终于完全退掉,羽生烛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起来五条悟确实不是在逞强,他的确学会了反转术式。应该说不愧是五条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么
    然而比起肉/体上的实力,精神上的成长也是格外痛苦的吧。
    羽生烛松开了他的手,俯下身去,在被撩开碎发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即便是他这样糟糕的人,也会怀揣着小小的希望。
    正如深渊之虫总会追逐耀眼的光。
    第一卷 第18章 苦夏初
    不论发生了怎样糟糕的事情,人最终还是要活下去的。
    羽生烛在很小的时候遇到过流落街头的乞丐,他的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眼睛浑浊没有光泽,仿佛灵魂早已死去。
    但是他还是在这一带徘徊了整整五年,最终还是因为生病倒下了。
    人的生命是具有延展性的,就算是软弱无能的灵魂,也具有让人意想不到的韧性。
    羽生烛自然也是如此。
    饕餮会还是一如既往地发展着,渐渐在横滨也有了自己的一方地位。绝对中立的大旗竖起,在不干扰到各派势力的情况下,饕餮会也渐渐成为了类似于情报中转站的地方。为了保证自己的情报不外泄,大家也热衷于和饕餮会搞好关系。
    而羽生烛的[预知眼]也能够看清楚未来的发展趋势,他能给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出有害或者有利的组织,并且提前一步做出准备。这也使得饕餮会的内部发展比想象中要更加稳定。
    [首领傀儡]也在此期间换了很多次,饕餮会的首领在大部分人的心中依旧成迷,知道真相的也不过是少数派罢了。
    倒是港口黑手党最近倒是陷入了混乱,森鸥外和他的联系也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不过想到老狐狸和黑泥精能稍微离自己远一点,羽生烛还是相当高兴。
    一切看似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作之助,你最近很忙吗?
    羽生烛抬起头来,看向了正准备离开的织田作之助。
    我好像有很多天都没有见到你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织田作可以请假的。
    实并没有,羽生君想多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很快回答道。
    不过,既然羽生君能够看到未来的话,应该也知道未来的我会干什么吧?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种被窥探未来的感觉,但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询问我的。
    哎,是这样吗。
    羽生烛叹息:
    不过我也说过,未来并不是既定的。那只是一种可能性。
    就好像他大概知道织田作之助会在哪个节点死去,但是这样的死亡却具有不确定性,谁也不能笃定他是生命早已定格在那一刻了。
    大概吧。织田作之助耸耸肩,将一叠文书放置在了羽生烛的桌面上,
    你让我做掉的那些人也已经搞定了确认过他们就是潜伏在饕餮会的卧底。
    果然如此。派你去真的是太好了,作之助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啊。
    羽生烛笑了,他伸手接过了那叠文书,眸子微微眯起,显然心情很不错。
    嗯。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说起来,羽生君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情?作之助问这个干什么呢?羽生烛抬起头来。
    只是好奇,如果羽生君出身在一个平凡的家族里,从未接触过黑手党和咒术师,那么羽生君会想做什么呢?织田作之助询问道,
    当然,羽生君觉得不方便回答也可以不说。
    倒也没有不方便让我想想。
    羽生烛下意识地咬着自己的笔帽,陷入了沉思,
    我大概很想成为一名小说家吧。
    织田作之助微微一愣。
    哈哈哈哈,我只是说想要,不一定能真的成为小说家吧。羽生烛无奈地笑了笑,
    先别说现在的我是否能给成为小说家,就算我真的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也会因为社会经济压力或者某些外在因素走上别的道路吧。
    如果[想成为什么]就能够成为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奢侈了。
    我明白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前段时间我看到你还在咳嗽,如果身体不舒服要记得去看医生。
    我?我没事的。至少现在不会死。羽生烛漫不经心道,
    我要是死掉的话,大概率应该是被甚尔气死吧。
    这个月的大部分财政支出都是伏黑甚尔,那家伙依旧本性不改,该赌的一点都没少,该浪的地方也一点都没减不过那家伙倒是没有碰过和咒术师有关的任务了,大概也是那次的任务给了他一点教训。
    即便如此,伏黑甚尔依旧是难能可贵的战斗力。
    羽生烛之所以一直惯着他,也是清晰地明白这一点。除去对方本来就和自己熟知外,伏黑甚尔一个人几乎就是一支军队,近乎无敌的战斗力甚至可以以一敌百。
    只可惜,现在的[最强]早已不是伏黑甚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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