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李泯好像听懂了,他沉思了一瞬。
    谢知安可以给景予很多东西,景予会接受。
    他给景予,景予不会接受。
    他和谢知安对于景予,不是同一种关系。
    李泯再次郑重地深思了一下。
    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
    他埋着头。
    闷声地说
    我也可以。
    那种关系,我也可以。
    景予再再再一次傻住。
    呼吸停滞。
    一时忘言。
    他看着垂头,像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身体蜷缩在幼崽旁边的大狮子一般的李泯。
    他想笑。
    想说李导你明白那是什么关系吗,那不是什么好关系啊,正经人不应该这样的。
    又想严肃一点,告诉他有些话不可以随便说的,会有人当真的。
    还想哭。
    想对他说李导你真是太好啦,你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想说你是第一个不要求我任何奉献就给我很多很多的人呢。
    想说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收获原来可以大于付出的人呢。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别过头,堵着鼻子说,您以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泯认真地想了一下。
    是情侣。
    李导说的那种关系他也可以吗?
    景予突然笑了一下,又迅速蒙住脸。
    正经的情侣不是这样的,景予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因为隔着手心还是嗓子发堵,我们不做情侣的事,不算情侣。
    这就是李泯不太懂的了。
    那什么样,是情侣的事呢?
    因为互相喜欢而情不自禁做出的一些事。
    比如?
    拥抱啊,接吻啊,鼓掌啊景予说完才想到李泯可能听不懂,他也不好意思直白地解释,直接生硬地掠过这一个,继续道,牵手啊之类的。
    牵手,也是吗?
    李泯沉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他好像和景予做过这件事。
    可是景予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难道是归类于另外一种?
    李泯定定深思半晌。
    最终举一反三地问:如果是,见对方开心而开心,见对方不开心而难受,反复回想,无法忘却这是什么?
    景予愣了愣,想了一下,因为见到对方而高兴,这是情侣,因为对方出现可以使自己愉悦,两人可以彼此愉悦。
    因为对方的高兴而高兴
    他说不好。
    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本身而高兴
    或许更高一层。
    算爱人吧。
    谢知安不是爱人。
    李泯思索许久,眉头终于微微地解开了。
    他知道答案了。
    雨后的海城空气清新起来,夕阳拖拽着云雾没入天际。
    景予那一瞬,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
    也看见,李泯嘴唇张合,清晰地,缓慢地说。
    那我
    是你的
    爱人吧。
    景予耳中轰鸣。
    第29章 更了
    李泯对爱人的定义是什么?
    见对方开心而开心,见对方不开心而难受,反复回想,无法忘却。
    这是太高、太亲密、太不敢想象的评价了。
    在李泯心里他是这样的吗?
    景予聪明的脑袋瓜被烧傻了。
    他没敢想象出来,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李导期待从他这里听到什么答案。
    这一记直球把他打懵了,景予这辈子都没面对过这种场景,什么合约替身、横空出道的资源咖,都是小场面,试问谁被自己的偶像一脸认真地问过,我是你的爱人吗?
    偏偏他那么懵懂。
    偏偏他只学会了最初级的情绪变化和关系定义,不懂得迂回和试探,没想过暗示或伪装。
    他和所有为情感苦恼的青年人一样。
    最大的差别是,他不懂。
    所以也没有藏。
    想到了,困惑了,就说出来。
    没给自己留一点后退的余地。
    景予胸腔里有万丈洪流在奔涌般。他要很用力、很冷静地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不扑过去抱住李导。
    谁不想抱抱他。
    谁能抵御他懵懂、渴望而胆怯的眼神。
    原来他也是会畏怯的。
    景予以为李导应该没有怕过什么东西,也不存在为什么感到紧张而现在这两者产生的原因,似乎都是他。
    心里酸酸胀胀的,像破了口的热水袋,暖流汩汩涌出。
    景予竭力恢复冷静,极其慎重地思考着怎样回答。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值得郑重的答案,他一个字都不想说错。
    李泯有一瞬间的无措,认为自己理解错了,压着泛哑的嗓子,低低地、小声地说:不是吗?
    他头顶一重。
    景予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说实话有点扎手,李导的发质一点都不软。
    李泯怔怔地、茫然地望着他,有点无措,但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甚至想了想,微微低了低头,方便景予揉。
    他不知道景予想干什么。
    但他愿意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景予顿了顿,又放下手,做了个他想了很久,又不敢做的事。
    他捏住了李导的脸。
    李泯估计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捏脸,依然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躲闪,眼神像被雨浇得湿漉漉的狗狗。
    他脸上的肉非常少,骨骼感明显,比例匀称得让人不解,不敢相信这是人类天生的脸蛋子吗?
    手感也不能算柔软、细腻,至少和景予自己用良好作息、健康饮食和各种护肤品精细地养出来的光滑皮肤不一样,没有什么弹性,只能轻轻地捏住一点。
    景予有种冲动。
    有种瞬间席卷了脑海,把其他念头都赶了出去的冲动。
    他在质问自己是不是对李导有着超出普通情谊的想法。
    答案羞赧得甚至不敢在脑海里多过一遍。
    李导,他小声说,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扣步骤分?
    李泯没反应过来,随后迟钝着,轻点了下头。
    他都是直接写答案的,没有过程。
    景予失笑。
    又甚至有点笑不出来。
    在他生长的每一个细节里,都藏着让人发痛的聪慧和笨拙。
    爱人真正的含义比这还要复杂一些,可能不止是这样的,我也描述不上来。
    景予胆大妄为地将李导的嘴角往上拉了拉,让他露出一个不太规整的笑容来,等我们都学会了清楚地知道它象征着什么了
    那我们就是爱人了吗?
    景予一顿。
    扯动了几下面部肌肉,还是没能很好地控制住表情,只好也露出了和李泯相似的笑
    对。他说,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了。
    在李泯学会之前,他不愿成为在他懵懂时趁人之危的那个。
    当他有了完整的感情认知,清楚地知道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他所做出的选择,才是真正顺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景予其实是怕李导明白了之后发现爱人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他怕在李导心里他其实类似于玩伴,朋友,更进一步说是知己。
    因为他不懂得为关系定义,所以便当□□人。
    他不愿这样顺水推舟。
    他清楚自己对李导的感情不同。
    所以更怕伤害。
    好。李泯说,我会好好学的。
    我学得很快的。
    景予松开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站起来之后,他忽然想到节目组的人还没散,问:李导,口罩带了吗?
    李泯掏出来听话地戴在耳上。
    刚戴上,身后就有动静响起来,女嘉宾犹犹豫豫地喊了声:景予?
    景予转头,看见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指了指李泯,你的朋友来探班?
    他点点头,怎么了?
    女嘉宾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道,我就是想问问
    你的腰果哪买的,给个链接?
    行啊,微信推给你。
    景予抬头看了眼李导,他垂眸不吭声。
    他没忍住,拍了拍李泯的头顶,动作很轻。
    我去给她转发一个链接,等我一下哦。像哄孩子似的。
    李泯静了静,闷声点头,
    景予把店铺给女嘉宾发过去,顺便安利了这家的紫米饼和手撕素卤肉,最后干脆把自己看剧必备的小零食全给介绍了一遍。
    女嘉宾忙不迭地收藏了一堆零食,小声感谢说:你人真好和他们传的一点都不一样。
    景予:谢、谢谢。
    怎么看上去好像传闻里的我很可怕呢!
    女嘉宾更加放松了,接着说:你在片场真的能看到李导吗?
    ???景予愣住,当然看得见呀。
    不仅看得见,李导本人现在就在他身后。
    哇,真的?女嘉宾羡慕地说,他们都说李导不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类,是一个团队不然怎么能解释从没有露面过。
    醒醒啊姐姐!他本人现在就在你对面!!
    李导是怎么选上你的啊?她继续羡慕又向往地问。
    这
    景予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因为别人推荐吧。
    女嘉宾正要露出明白的表情,就听见景予身后那个很高的寸头猛男朋友说
    不是的。
    两个人都愣了愣。
    李泯抬头说,不是他推荐的。
    遮住了半张脸也能看出表情认真。
    啊,哦,哦,明白,知道了,谢谢。女嘉宾懵逼地说。
    其实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景予本人说是别人推荐的,他的朋友又说不是那个人推荐的,那个人到底推没推荐?
    按理来说本人的意见应该更值得相信一点,可是这个帅哥又非常让人不敢反驳的样子,这让她有点困惑起来。
    景予比她更困惑。
    不是谢知安推荐的?
    那么
    李导是从哪里知道他的?
    他不敢深想下去,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瞬间被推翻了。
    女嘉宾再次犹犹豫豫地问道:小景,你这位朋友是
    景予顿了一下,正要想个身份糊弄过去,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李泯垂下头,低声说:不方便介绍。
    看他们的样子,女嘉宾哪还能不知道是哪里不方便的。
    她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往后退去,有事,有事,不打扰了对了你的表在这里,李桂大姐给你送回来了。
    景予呆滞地接过表:好、好的。
    他手腕被李导抓住了。
    这次还跟上次不一样。
    在南半球的时候,他可没有跟李导讨论过是不是爱人这个问题。
    被他握住的地方发烫。
    李导的体温像高出他很多。
    景予不知道该干什么,呆了半天,拿起手表,欲盖弥彰似的扣在左手手腕上。
    李泯闷不作声地看着。
    因为景予角度不方便,李泯接过去,垂头耐心地帮他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李导好像更沉默了。
    景予看了眼手表,看见了上面醒目的情人桥。
    !!!
    他想了半天,干巴巴地说:以前谢知安送的。
    转手一卖挺值钱的我就带走了,
    打住!
    都解释的是什么啊金鱼!越说越心虚了好吧!
    他索性把表抠下来,随手塞进兜里,破罐子破摔把手腕子递过去,现在不适合戴表,不戴了。
    他清晰地看见李导嘴角轻抿了抿,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李导在开心。
    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了。
    李泯再一次,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小心翼翼的,像怕碰碎了。
    景予才感觉到李导好像真的很烫,不是正常的那种热度,就是发烫。
    他赶紧抬手贴了贴李泯的额头,温度不太正常。
    景予一惊,迅速地在自己的小包包里翻,翻出了一把体温枪,对着李导哔了一下,电子屏瞬间变红,滴滴滴地叫起来。
    真发烧了??!!
    李导看起来这么健康,像是很少生病的那种身体素质,可居然也发烧了?
    景予立马问他:李导,你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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