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与少年 第35节

    乔薇睨他一眼：“越说越离谱了。”
    看来，从慕私年嘴里是问不出个实话了，乔薇也懒得跟他多说，只把桌上的鱼丸全倒进了红汤里。
    慕私年在回家的时候就开了一瓶红酒，此时醒得差不多了，便拿出水晶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也没喝，只是摇晃着，看着那红酒在水晶杯里晃荡，破碎。
    “如果，你的兰姨不让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办？”他忽然问道。
    乔薇愣住了。
    其实她也知道，林书兰肯定会反对她跟慕私年在一起。只是她和慕私年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发展得太快了，她也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只一脚踩入。
    慕私年隔着酒杯，看着乔薇，缓声道：“要不，到时候我们私奔吧，私奔到国外去，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见他们，再也不要知道他们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
    乔薇微蹙眉头：“什么年代了？还流行私奔？”
    慕私年将水晶酒杯举在了额头边，贴着，这个举动将他的额角浸得有些冰，他几不可见地笑了下：“是啊，压根没用，终归还是得面对。”
    乔薇认真地看着慕私年，轻声道：“其实，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呢，对吧？”
    乔薇觉得，商场上的事虽然最复杂，但同时也最简单。
    因为一旦利益相同，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双方便可以握手言欢。圈子里就有不少这样的例子，本来两家都是对手，可是市场一变，或者后来联个姻，互相合作，大家又变成了朋友。
    乔薇其实是在暗示，希望慕私年能够与林家陆家握手言欢，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可是乔薇不敢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慕私年心目中到底有怎么样的分量。
    她想要听慕私年自己说。
    可是慕私年没有说，他只是拿起了酒杯，品尝了口，赞道：“这酒不错，挺醇厚的，还有果香味，想喝吗？”
    乔薇递给了他一只水晶杯，心里却是有些闷闷的，她随口应道：“好的，帮我倒一杯吧。”
    乔薇知道，慕私年逃避了她的问题，难道说，她在他心目中，根本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吗？
    想到这，乔薇心中有些烦躁，她起身，想要去拿漏勺。然而刚越过慕私年时，他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乔薇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慕私年把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仰着头，喉结线条冷肃，很是勾人。喉结没有滚动，他也没咽下酒。他擒住了乔薇的下巴，吻上了她，随即不管不顾，将酒渡给了她。
    他上次渡的是烟，这次渡的是酒。
    两人坐在桌边，桌上有电磁炉，电磁炉上放着沸腾的火锅。麻辣鲜香的红汤里，各种材料都在翻滚着，晕出了一股热意。可是乔薇觉得，慕私年的唇，比此时的汤更为滚烫。这次的他，强势霸道，毫无克制，长驱直入，想让她全盘接受。酒已经全部渡完了，确实口感醇厚，有热带水果的香气。让人想到了热带的雨林，潮湿的空气。慕私年变成了最小气的吝啬鬼，他不过是给了她一点酒，便想要吞掉她的全部。她被吻得舌根生痛，忍不住发出“呜呜”的抗议声。慕私年睁眼看着她，她泪眼朦胧，有涣散的迷雾。他确实是该心疼的，但另一种肆虐心却占了上风。他不想放手，只想占据她的全部。乔薇咽下了酒，那酒顺着血液，进入了她的大脑，让她变得晕乎乎的。那酒顺势也从嘴角溢出来一滴，但一点也没浪费，慕私年舔舐了她的唇角，追捕到了那滴即将逃亡的酒。这个举动，让她后脑发麻，无法思考。乔薇看着头顶那摇晃的灯光，心想，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吧。
    在吻完之后，他还是抱着她，额头与她相抵，调整着呼吸。
    “免得多洗一只酒杯。”他解释着刚才的举动。
    乔薇虽然被吻得晕头转向，但心里不免吐槽。拉倒吧，明明所有餐具都是用洗碗机洗的好吗？
    慕私年终于调整好了呼吸，他的气息里有红酒的味道，他的鼻尖触着她的鼻尖。
    “我知道你想谈陆家和林家，但现在别谈。”
    “那得等什么时候谈？”乔薇问。
    “等你爱我……爱到……跟我爱你一样多的时候。”慕私年低声道。
    第35章 蔷薇   你的意思是，这事另有隐情？
    慕私年究竟爱她多少, 乔薇并不清楚。就像是乔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慕私年有多少。
    他们之间的事，就是一场巫山骤雨。暴雨倾盆而下, 冲走了所有的理智。而理智回归之后，究竟会如何, 乔薇也不知晓。
    器官捐献者在捐出器官之后, 如果亲属同意，会免费安葬在器官捐献者纪念陵园里。每年清明的时候, 国家都会组织志愿者前来进行拜祭。
    而明远医院的opo办公室器官协调员们，除了清明之外, 每年都会在捐献者生日的时候也前去拜祭。这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从没有人觉得麻烦。毕竟跟器官捐献者们相比，他们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这天是张子豪的生日, 乔薇将手上的工作安排完之后，便来到了南山器官捐献者纪念陵园里，对张子豪进行拜祭。
    此地林木葱翠, 环境清幽, 虽然是陵园，可没有丝毫阴森之感, 似乎永远都是光明洁净。
    乔薇走上阶梯时，发现前方张子豪的墓碑前,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蹲在那。
    这次, 乔薇看清了, 就是云雪凝。
    乔薇不想打扰这对恋人, 所以便站在原地，等待着，想等云雪凝拜祭完后, 自己再过去。
    云雪凝背对着乔薇，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她伸手抚摸着墓碑，就像是张子豪还活着那样，柔声地不断地跟他聊着天。
    乔薇无意听两人的对话，但此时山风吹过，把云雪凝的只言片语吹入她的耳朵里。
    “你放心……他们都很好，除了……对了，希明……要当消防员……真好……没事，如果不珍惜……我会帮你……拿回来……”
    云雪凝的声音很轻，又破碎，乔薇并没有听得太清晰。然而当听到“希明”两个字时，她的心脏忽然收缩了下。
    希明？难道，是得到了张子豪眼角膜的那个小孩，林希明？
    可捐献者和受捐者的信息都是相互保密的，云雪凝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终于，云雪凝和恋人聊完了天。此时她回转头来，看见了乔薇，面色有片刻的凝滞，但随即立即展开了温柔的笑容。
    乔薇定了定神，走上了前去，给张子豪献上了鲜花。
    “谢谢你来看他，子豪最喜欢热闹了，知道你们还记得他，他一定很开心的。”看得出，云雪凝是真的高兴。
    “他帮了这么多人，大家都会记得他，感激他的。”乔薇的话也是真心。
    “那就好。”云雪凝微笑着，阳光落在她脸上，蕴出了一片静美。
    看着云雪凝，乔薇犹豫片刻，终于将问题问了出来：“云小姐，刚刚我无意中听见你和张先生在说话，你是说，谁想当消防员呢？希明？你认识希明？”
    云雪凝始终看着墓碑上张子豪的照片，他眉目俊朗，五官端正，牙齿雪白，笑容灿烂。
    云雪凝就这么看了好一会，才缓声道：“乔小姐听错了，我是说，新铭，是我的小侄儿，他也想像子豪一样，当一名消防员。”
    听见这话，乔薇这才放心下来，也深觉自己太过多心。云雪凝似乎也没有在意，如常地和她聊着天，照常微笑着。能看见捐献者家属从悲伤中走出来，乔薇还是颇感欣慰。
    从墓园出来，和云雪凝告别之后，乔薇正准备搭车回医院。但这个时候，闺蜜孔灵君却给她推送了一条信息。
    消息跟林氏的启泽医疗股份有限公司有关，有知情.人士爆料说，启泽医疗近期卷入了好几起医疗贪腐案件里，涉嫌对各大医院的主管人员行贿，操控医院采购招标，让医院购入启泽医疗的器械。
    案件还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但这一事件已经造成了启泽医疗的股价下跌。
    孔灵君：【怎么回事？感觉是有人故意放消息整林家，这是惹上谁了吗？】
    乔薇回忆起了那天，在慕私年的家里，他背着自己在一楼客房打的那通电话。
    乔薇想，这则消息应该就是慕私年放出来的吧，慕私年终归还是在继续对付着林家和陆家，并没有因为她而松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乔薇觉得胸腔稍稍有些憋闷。
    她第一反应是想要打电话问一下慕私年，然而翻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后，她却始终无法拨出。
    因为乔薇也不知道该对慕私年说什么。
    如果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放弃对付林家陆家，那他早就停手了吧，又怎么会一边吻她，一边又和人商量着对付启泽医疗呢？
    正在乔薇心绪烦乱之际，忽然手中的电话响起，将她唬了一跳。
    电话是林书兰打来的，说是约她中午去逛街。
    乔薇想着今天医院暂时没什么事，再加上最近陪林书兰的时间特别少，心中有愧，于是便答应了。
    林书兰说是让乔薇陪自己逛街，可实际上，却是给乔薇买各式新款的衣服，皮包，鞋。只要觉得适合乔薇的，便通通买下。
    “刚才我给你汪敬意叔叔通电话，知道今天你们办公室没什么事，所以才敢把你叫出来。”林书兰叹口气道：“记得你小时候，基本每一周我们都要出来逛街。结果上了医科大学之后，你就忙着啃书，工作之后，更是忙得饭都吃不上。有时候，真想你一直长不大，就陪在我身边。”
    乔薇也回忆起了小时候，林书兰总是喜欢带着她逛街，给她买各种漂亮的衣服，发夹，鞋子，各种琳琅满目的饰品，让乔薇变成了班上最受人羡慕的孩子。而每次逛街，一听到售货员误会她们是亲母女时，林书兰便会由衷地开心。
    乔薇知道，她的兰姨是真的疼爱自己。
    想到这，乔薇挽着林书兰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
    她想，兰姨对她这么好，可她却私下和慕私年在一起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林书兰疼惜地摸了摸乔薇的头发，惋惜道：“本来今天是想让晚山也陪我们一起出来逛街的，但公司临时出了事，股价下跌，他必须得在公司商议对策，估计这两天都得忙了。”
    说到这，林书兰状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看来，光恒集团那边咬得是真紧。”
    见林书兰提起了慕私年，乔薇也顺势把话问了出来：“这事是光恒集团那边放出的消息吗？怎么慕私年这两年始终都在针对启泽医疗呢？难道，是当初他进入南城市场时，双方有什么大的争执吗？”
    乔薇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听乔薇提起了慕私年的名字，林书兰的肩膀有些微的僵硬，她缓声道：“不是公事，是私怨……他和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乔薇越发好奇了起来。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奢侈品牌首饰店里，林书兰没有回答乔薇的问题，而是让柜台小姐拿出了一条项链，戴在了乔薇的颈脖上。她左右端详片刻，显然是非常满意：“就这一条吧，也不用包装了，我们就戴着走。”
    乔薇知道，林书兰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她不想提及。
    如果是其他的事，乔薇肯定不会再追问，但是这件事牵扯到慕私年，乔薇非常想要知道答案。
    “兰姨，到底是什么误会？”乔薇直直地望入了林书兰的眼里。
    她的眼睛太黑太沉太透静，林书兰最终妥协了。
    “十多年前，慕私年的妈妈在明远医院住院治疗，是心脏病，病情非常严重，最终在手术台上去世。”她缓声解释：“慕私年那个时候还小，他始终认为是医生的失误，是明远医院的错。同时，他也认为启泽集团帮助明远医院控制了舆论，让他们无处发声。但这一切不过都是小孩子的臆想罢了，他只是太过悲伤了，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要找另外的人和事情来进行发泄和责怪。”
    说到这，林书兰停了下来，伸手帮乔薇弄掉了项链上的一根黑发，她扯扯嘴角，笑道：“我能理解慕私年，他是私生子，身世悲惨，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他.妈妈骤然去世，他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他这个人并不算坏，但是太过偏执了……以后你看见他也不用理会，尽量避着走就是。”
    乔薇向来都很听林书兰的话，但关于这件事，她却无法听从。
    已经晚了，她避不开了。
    和慕私年确定关系之后，乔薇大多数时间都在慕私年家。但今天，因为提着太多东西，所以林书兰便让司机送她回了公寓。
    乔薇在公寓里刚放下东西没多久，慕私年便来了。
    “你先坐着，我把东西整理一下。”
    乔薇把林书兰给自己买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放在客厅桌上，准备一起收拾。
    慕私年今天却有些沉默，他看着那些东西，眼里掠过丝暗色。他伸手，握住了乔薇的手，就像以往一样把玩着。可不一样的是，乔薇发现自己的掌心里多了一张信用卡。
    “这是我的副卡，以后买东西就用这张卡刷。”慕私年道。
    “不用，我有的。”乔薇觉得有些烫手，忙把那张卡放在了茶几上。
    “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慕私年微垂着眼，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了阴影。
    “我自己有工作，我自己可以买啊。”乔薇解释。
    乔薇也不是矫情，她平时工作忙，并没有太多的物质需求，不需要用到慕私年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