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庙前发难(一更)
清晨醒时,世界裹上了厚重的白雪,冷风凄凄,吹动着整个安阳王府。
等着安阳王入早朝离开,七海就叫着众人出发了。
也许是天冷了,风清扬咳嗽着从屋里出来,手上还多出几个暖炉。
坐着马车赶到菩提庙路山底,约定的人都已到了。
京都府尹钱长申带着刘师爷是第一拨人,衙门们所有的捕头全部行动。
孟绫世子和陈露白公子是第二拨到的。
罗敷,吴顾以及闻步知等人第三拨到达。最后一拨,则是风清扬,七海,安之若以及大胡子。
管家关伯忧虑,带着府兵同路。
远远地瞧见闻步知,七海翻身下马,“解药发给他们了么?”
“已经发了。”
“那就好!”七海说着又嘟囔,“一会儿多加小心。”
“我会的,你放心。”闻步知抬头看着七海笑笑。
风清扬从马车里下来,打量了一眼白雪皑皑的菩提庙路林,不假思索,“七海,咱们……如何上去?”
七海兜着两头毛,塞给风清扬,“给你吃。”
“这是……”
“解药!”七海温言笑着,话落地,直接带人开拔。
到了林子外,七海让众人背靠背,防范有人中途放箭。
“来了几次,都是背后放箭的小人!”大胡子海之岚眨着眼笑,良久,视线放远了一些,“老大,咱们今日作甚?”
“让大家抵达目的地,得知菩提庙已经被人烧毁。”七海小心地嘟囔了一句。
身旁疑惑的人就多了。
七海看着他们,傻笑,“因为菩提庙路总是死人,在帝都似乎成了一个无法提起的禁忌。有的人还说,菩提庙里有恶神。可是……我上来几次,都没有觉察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无外乎就是背后放箭的人!”他提到这些事,非常平静,对于菩提庙的可怕,毫不看在眼里。
世子孟绫有师父配制的解药,和着陈露白快马上前,愿意打头阵。
七海叮嘱,“死在菩提庙路林子的人,多为弩箭,你小心些?”
那红缨枪在空中旋转片刻,孟绫转过头笑着回,“放心,没问题。”他的后背,一个灰色的胖兔子竖起耳朵,趴着爪子,偷瞧着外面的情况。
呼呼……冷风在林子里呼啸。
匍匐在林子里的那些黑衣人,正全力瞄准着徐徐地从林外闯进来的所有人。
近了……近了……
弩箭快速地从空中飞来,像大雨突兀而至,拿着剑保护钱长申的人,不幸被射中,受了伤。
不过三个受伤的捕头,并没有大碍。也许是解药两头毛起了作用,淬了毒的箭并没有伤到他们半分。
草丛里的人顿时愣住了,这些人竟然无一倒地,被射中的人,还能胆大妄为地往前走。
七海抬头瞅着草丛里的人,伸手,向捕头要了支箭。拉开弓,箭刚射出,草丛里有人哀嚎一声,扑通倒地。
“走……”
他们齐心协力,奔到跟前,便发现几个身穿黑色锦衣,握着怒箭的刺客。
七海跳到跟前,伸手拨开那刺客的脖颈。果然瞧见了一个青鹰纹身。
死去的刺客,吴顾惊讶莫名,他认识,竟然……竟然是罗家仆人。
七海看他呆着没动,饶有兴致地问了,“他是谁?”
“主人的府兵?”
“这么说,当日刺杀罗中,跟他们都是一伙的?”七海听了不由得思忖。
吴顾点头,“应该是。”
“可……”七海觉得太过奇怪,一路出了林子。
走出了那林深雾罩的林子,去往菩提庙也就轻松多了。
可惜,菩提庙已被烧毁,众人都只瞧见那些残垣断壁,包括……那一个古钟。烧伤的灰渍积地很厚,但后山依旧清净,时而能够听到空灵的鸟雀声,在寂寂地哀鸣。
钱长申兜着袖子,看着前方那黑漆漆的一片,“这菩提庙……”
七海拧头,“这就是咱们迫切想要上来看看的菩提庙,可实际上,在当日王府旧案发生时,它就已经被烧毁了。”
“这能说明什么?”孟绫世子一个翻身而下。
陈露白踌躇,瞧着那烧毁的菩提庙,颇为困惑,“好好的菩提庙,怎么会被烧毁?”
七海笑着解释,“也许……这个菩提庙里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能是什么秘密,老大?”大胡子海之岚奔上前,愁眉不展地问,“我师父和师兄师弟他们都是被人烧死的?”
七海看着那菩提庙,摇摇头,先行走到了正中,抱着手臂,面容伤感地瞅着菩提庙的风清扬,“公子,我问你,先时你可曾上过香,看过你母妃?”
“看过!”风清扬徐徐点头。他是迷糊着的,所以想要知道真相,他就必须配合七海。
“那我大师兄寒沉带你来这菩提庙时,可是第一次?”七海轻扯着嘴角,再打探一声。
“不是第一次。”风清扬回忆,寒沉第一次陪自己来的时候,安然无恙,“我记得……来菩提庙给母妃供香过,那时寒沉陪着我一起,但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也就是说……王府护卫遭遇埋伏,并非是你第一次前来菩提庙供香?”七海托着下巴,转了一圈,又眨眼笑了,“那……你来菩提庙,除了供香,可曾见过什么人?”
望着烧毁的菩提庙,风清扬沉思片刻,豁然开朗,“我记得,我供香后,菩提庙里的观尘师父曾经找我喝了杯茶。”
“除此以外呢?”
“喝茶过后,我就从菩提庙路离开了。”
七海还想打听点儿别的什么,“没有啦?”
“没有了!”风清扬依旧是平静的,他的平静异于常人。
同四周那厚重的雪覆盖的残垣断壁,了无生机。
七海拢了拢手指,噎了噎。望着白雪,他心里一瞬地失望。
这么僵持下去,菩提庙路王府护卫惨死旧案一事儿,如何才能够大白于天下。
正在这时,笑声响起,声震四野。
来人一站,围拥在周围的,大概有三四百人,全部手持弩箭,瞄准了七海等人。
那人仰头大笑,似乎为今日前来送死的人感到格外地兴奋。
“哈哈哈哈……老夫以为,这菩提庙再无人敢来送死,今日一看,送死的人还不少?”
他那声音很有特点儿,吴顾似乎认得,一番思量下,他突然躬身拜倒,“严将军?”
这一声后,那人直接撩下了黑色脸罩,露出了那张脸。
五官端正的容颜上,顶着一团如雪的白发。皮肤松弛,皱纹紧贴着五官,嘴唇下方还有一团黑白相间的胡须。
他那一笑,七海耳朵刺痛,能明显觉察对方内力的深厚。
这个严将军名唤严番,前往临水国时,他还抱着必胜的信心。若非主人已死,他绝对不可能归顺临水国。
投降后,他们成了临水国死士,就在这菩提庙下的密室里,日日训练。
上面给他们的任务,是他日战场上拼力厮杀,争取能够拿下北昀国都城。
可严番几代忠君为国,怎会愿意带着自己的严家士兵,成为临水国放进北昀国的一把锋利的刀!
这是他们的耻辱,这也是严番卧薪尝胆,厚积薄发以后,才想着在郁老将军等人死后,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这儿。
亏得七海带得众人前来,不然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连斩杀鲁国公世子,兵部尚书世子,以及安阳王的儿子风清扬?
他看着在场的人,哈哈大笑着,好像一切胜利,就在此一举。
严番身为严家后代,战场厮杀从未投降,如今滞留临水国,他哪怕为北昀国君尽最后一点忠心,也绝对不会愿意成为临水国对付北昀国的傀儡。
就在刚才,他在密室里,行动时,还有意志薄弱的士兵,后怕此刻行动,会因打草惊蛇而丢掉性命。
当时形势严峻,为了能够全力出动,他杀鸡儆猴。可在现在,他却想要同所有的士兵说出那一番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
“诸位兄弟,你们是严家兵,是北昀国的骄傲!若是今日不随老夫一起做这最后一件事儿,他日咱们就会成为北昀国史书里的叛徒,他们会写着,我们几代尽忠的严家兵,为了活命,不惜拿着手中的利刃,践踏我们的国土,对付我们的亲人!我们生生世世都要背着叛徒的罪名,我们的子子孙孙会因我们而感到耻辱!所以……今日是窝囊地生,还是光明地死,就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