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无声的规则

    所以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至于这个“小空气”，用在丁洛身上是再好不过的了，对着丁洛挑了挑眉毛，脸上满是骄傲，丁洛干瞪着眼睛，嘴上他是说不过孟尘鸿的，早上两个之间的不愉快还没有被他抛诸脑后，半天这才又撇过脸，和这种无赖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义，那样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见丁洛又不理会自己，孟尘鸿看到他憋得微红的脸，为什么他就是不把自己心里憋着闷着的话都说出来呢，孟尘鸿十分不理解丁洛的不开口，他明明看着就是有很多话闷在了心里，可是他就是选择把它们全部关在心里，也不宁愿把它们放出来。
    依孟尘鸿来看，对什么不满，就得说出来别人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对什么有建议，也得通过说话来告诉别人你的建议是什么……反正很多事都需要说话才能顺利进行，反而沉闷寡言着，别人不仅没法理解，而且还会把自己憋坏。
    “喂，小空气，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说出来啊，干嘛总憋着自己。”
    就像早课的时候，丁洛一次性说的很多话，那种情况很吓人。
    丁洛感觉到孟尘鸿喷吐在自己侧脸的温热呼吸，脸上的怒气忽然多了一丝不自在的害羞，闭着眼睛咬牙说到：“我……对你没有想法。”
    “啊？”
    好不容易丁洛开口了，孟尘鸿有懵了，这才又靠近了他：“怎么可能没想法呢，我答应姜学姐让你参加田径比赛，还有在校门口和你勾肩搭背，你那个时候不是很排斥吗，怎么会没想法呢？”
    列举了自己对丁洛的“恶行”，丁洛这才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这个想法，看来是自己理解错了，于是又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一手向后推住孟尘鸿的胸脯，避免他跟着挪到自己身边。
    孟尘鸿看着他用手抵住自己的胸膛，轻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状况，笑了笑往后移了几分。
    “真是怕了你了，我不过来总行了吧。”
    丁洛的手感觉到一阵落空，缓缓收了回来，心里既是犹豫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有些不甘心地侧目看了看身边，这才发现孟尘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叹了口气，望着延伸到天空一角的金黄色叶子，像是被独特的颜料渲染过一样，从干净如洗的天空看到这金色的树叶，心里不禁变得有些惆怅了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成年？什么时候他才能逃离那个家？什么时候……他也能像别人一样拥有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这些仿佛离他很远，又仿佛离他很近，说不定孟尘鸿会成为自己的朋友？很快丁洛摇了摇头否定，孟尘鸿和自己始终不会有交集，可是他想错了，从早课被姜若凡发现校服内衬不合格被扣在操场上的时候，从孟尘鸿好奇他去哪里的时候，三个人的轨迹早就注定了会出现交集。
    “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丁洛猛然听到这话，不禁竖直了耳朵，这声音……心里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又听到孟尘鸿的声音：“小空气？”
    不由得嗤笑一声，孟尘鸿虽然叫丁洛小空气，但其实自己在他旁边的时候，被视为空气的怕是自己吧，也就是孟尘鸿话多，这才给丁洛扣上了空气的帽子，反正他也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没想到孟尘鸿不仅没有走，而且只是换了个位置，从丁洛旁边转移到了丁洛后方的台阶上，从后面看着丁洛微微挺直的身体，原以为丁洛还是会一样无视自己的话，没想到就听到丁洛轻声开口说到：“你……你还在啊。”
    一根眉毛随着丁洛的问题挑了起来，孟尘鸿脸上独有少年的桀骜不驯，勾唇一笑，知道丁洛并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这才展了展眉，细腻的声线传来：“不然呢，你在这，要我去哪。”
    孟尘鸿本来就是来找他的，丁洛再烦自己，好在他知道丁洛并不是真心讨厌自己的，反而，因为丁洛的抗拒，他却想好好地和他亲近一点，也许是同情心泛滥，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等等，小空气刚刚的话好像不是疑问啊，你还在啊，这句话，如果是发现自己还在他身边，他首先应该说的是——你怎么还在这里，并且语气应该是不耐烦，可是小空气说的是——你还在啊，那就是有那么一丝希望自己留下来，孟尘鸿想到这个不同，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咬文嚼字起来。
    这语气和话语的不同，是不是意味着小空气对自己的态度有了那么一点转变？像是在阴云之下突然穿透出缕缕阳光，那就是希望之光啊，简直比自己投篮进球的时候还要让他热血沸腾。
    孟尘鸿笑眯眯地下了一级台阶，悄悄看了看丁洛的反应，没有过激，这才在离丁洛一米的同阶处坐了下来，丁洛没有说话，孟尘鸿俯身，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看着操场和球场移动的人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心情愉悦了起来。
    两人不声不响地保持着距离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孟尘鸿微微笑着，像夏日里弱得不能再弱的清风，让人察觉不到，而一边的丁洛，紧张的表情却是在这阵清风之下舒缓了不少。
    …………
    “阿鸿，放学了，你还不走吗？”
    放学铃声一响，好在老师没有拖堂，朋友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叫上孟尘鸿，孟尘鸿却丝毫没有要收书包的打算，这才问他，孟尘鸿赶紧正了正身：“哦，那个，你们先走吧，我今天有事，不用等我了。”
    听着孟尘鸿这一回答，围在教室门口的朋友们才理解地点了点头朝他告别。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
    “鸿哥再见。”
    孟尘鸿一一点头算作回应，看着朋友们从教室离开，除去一些留下自习的同学，孟尘鸿在他们中才显得格格不入起来，侧头看了看依然没有收拾书包的丁洛，以往自己都是和朋友们一起先出的教室，都没有注意到丁洛放学后都是留下来和班上的优等生一起自习的。
    也对，小空气刚刚转校过来，也没有参加过学校考试，对于他的成绩，不仅孟尘鸿一无所知，而且老师也不知道，说不定人家学习很好呢，反而是被安排到最后一排有些委屈他了。
    丁洛依旧拿着笔做着练习册，也感受到平时最先离开的孟尘鸿今天还在教室里，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留下，可是他自己仍然不能主动开口，优等生的自习世界里，容不下一点除了学习之外的其他因素，比如制造出噪音。
    丁洛遵循着这些无声的规则，教室此刻甚至比上课的时候还要安静多了，笔尖在纸上来来回回留下一串又一串演算公式，仿佛只有写字的沙沙声才是最悦耳的噪音。
    孟尘鸿看着教室里埋头于题海的这些身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努力，家里对于自己的期待并不高，反正孟尘鸿无心在官路上发展，父母也不是死板的人，反而自己身在官道，就更不想自己的孩子步上这条路，所以尘鸿妈妈就说过，以后孩子喜欢什么就随他去。
    所以孟尘鸿从小到大的教育，都是开放式的，天性自然得到了解放，虽然第一印象给人是桀骜了些，但是该有的修养和其他学习是一样都没有落下过的，除了学习成绩不理想外。
    越是没有事做就越是感到时间过的又慢又无聊，静静盯着晚霞的颜色在天边越变越深起来，随着落日一点点在远方消失，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这才转过头来，脚上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滑，蹬响了桌子，便引来几道带着刀子的目光，定睛一看，哪是刀子啊，分明就是眼镜镜片的反光。
    孟尘鸿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是无心弄出声音来的，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这才慢慢起身随意收拾着书包，丁洛看了看盯着孟尘鸿的几个人，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学霸，这心里自然也就更自私一点，眨眼孟尘鸿就拎着书包溜之大吉，临走前都没来得及看看丁洛。
    “呼——吓死我了，不就弄出一点儿声音吗，被看得浑身都发毛了。”
    靠在墙边自顾自嘟囔着，透过镜片的眼神，比正常的眼神可要吓人多了，有时候他觉得，他们是带着镜片的怪物，但心里还是比较抱歉，毕竟人家都在学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他发出声音，是他的不对，可是他得等人啊，就这么被逼了出来，又开始后悔自己主动出来了，这么一想，除了丁洛之外，其他人都戴着眼镜，他真担心有一天，丁洛也会变成用镜片看人的怪物。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孟尘鸿一手赶紧捂住肚子，糟糕，晚饭还没吃呢，一边在门口靠着，一边在和饥饿做着斗争，教室里面的灯已经打开了，里面的人却没有一点结束自习的意思。
    丁洛直起身，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周围，今天的练习量已经完成了，收拾好书包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教室，教室里的人依旧没有因为他的离开给予一点关注，每天都是这样，除了学习，似乎其他一切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丁洛也不在意，他早已经习惯被人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