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低下了头
车来车往和闪转的灯光中，我背过了身体，我不想去面对那辆正载着叶芷离开的迈巴赫，此刻的我，有一种站在世界中心，却被整个世界给遗弃的失落感。
是我不对，我在酒后开车了。
我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将酒精测试仪放在嘴边，用力吹了一口气。
陈进还想替我争辩，交警却根本不理会，他先是低头记录着，然后对我说道：“你体内的酒精含量已经达到了醉酒驾驶的标准，请出示你的行驶证和驾驶证。”
我默默将驾驶证和行驶证交了出去。
陈进又和交警说道：“同志，车子不是他开的……”
稍稍停了停，他又咬着牙说道：“是我开的，真的是我开的……该接受惩罚的人是我！”
我没有想到陈进会这么讲义气，他竟然想将酒后驾驶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感动之余，我并没有让他替我背锅，我低声对正在看着陈进交警的说道：“同志，我犯的错误，我认，你别听他胡说，你可以调监控取证……刚刚他一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子是我开的。”
我的话并没有起作用，另外一个交警，将酒精测试仪递给了陈进，让他也接受检查。
这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很清楚，陈进至始至终都没有摸过方向盘。
……
很快，交警便调来了这个区域的监控，确认当时是我开的车……我要求再吹一次测试仪，这一次吹了85，依旧达到了醉酒驾驶的标准。
我对这个结果有异议，要求血检。
血检的结果87。
运气很差，只差一点点，便达不到醉驾的标准。
鉴于我的认罪态度比较好，并且没有造成交通事故，最终免于起诉，但还是给了罚款6000，拘留15天，并且禁止驾驶五年的行政处罚……可谓代价惨重！
……
我进了拘留所，换上了识别服，开始了与外界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生活；同一个舍里，有两个是因为嫖娼进来的，有一个是从看守所转过来的，还有两个则是因为斗殴。
尽管时间不长，我还是因为这种强烈的约束而感到极其痛苦。
同时滋生的，还有耻辱感。
我讨厌和嫖娼被抓的关在一起，因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打架斗殴的那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胳膊上雕龙刻凤，作风霸道……要不是因为不想再生事端，我早就想和他们干一架了。
第三天的时候，嫖娼的两个被放了，然后又进来了一个醉驾，和一个偷国家电缆的农民。
醉驾的不值得同情，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偷电缆的农民是真的可怜……他因为家里的老二生了病，实在是支付不了高昂的治疗费用，才决定铤而走险，不过在拆卸电缆的过程中，就被路过的巡警给发现了……也幸好他犯罪未遂，要不然就不是进拘留所这么简单了。
第七天的时候，又进来了一个嫖娼被抓的研究生……很现实的问题，因为这哥们儿已经27岁了，至今还没有性经历，便花了60块钱，想在路边的发廊里尝尝滋味，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抓了。
他后悔万分，觉得没脸出去见人，自己的前途也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但是和我闲聊的时候，他还是会问我，与女人做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想一辈子都靠右手来解决，他已经对自己的右手有了阴影！
他痛恨自己是一个满脸疙瘩的男人，因为形象不好，所以没有姑娘会喜欢他；他还痛恨，研究生这个学历，在当今社会已经不足为奇，他在这个竞争的社会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特别的优势。
他告诉我：在拘留所的这几天，他已经绝望到快死了……他每天都会想，要在自己的墓碑上写点儿什么。
……
在这个不一样的世界里，我因为各式各样的人而想了很多，继而有点抑郁……我的心情很不好，至少别人进来都有一个难言的理由，可我呢，又是为了什么？
第八天的时候，有人来看我了，见面之前，我做了很多假设，我觉得能在这个时候，给予我慰问的，都是真正的好人。
实际上，我也够矛盾的；三天前，也有朋友来看了我，但却被我给骂走了……我知道他们是好心，可是一听到那些不像安慰的安慰话，我就特别恼火……
什么叫在里面安心接受改造？
如果不是当时事出紧急，打死我都不会选择酒驾的，我在主观上，根本就没有犯错误的倾向。
……
拘留所的会见区，杨思思就坐在椅子上等着我；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牛仔外套，扎着马尾辫，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正在帮她爸做事的职场女性，从她的样子里，依然能感觉到青春和活力……也就是在她爸的公司工作，还能保留这份韵味，如果给别人打工，恐怕早就看不到当初刚见面时的影子了。
面对我的时候，她没有笑，反而从口袋里将自己的驾驶证拿了出来，然后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当初是你开车把我从上海带到大理的……如果有一天，我还想开车从大理回上海，却只能靠我自己了……我有驾驶证，到这个月正好五年驾龄……是不是挺讽刺的？你也正好被禁驾五年……五年的时间，你知道有多漫长吗？……你不知道，我知道……拿到这个驾照的时候，我刚好成年……现在都已经快变成一个老阿姨了……”
我笑了笑，回道：“别开玩笑了，你和老阿姨这三个字搭不上边。”
“可是五年后，你却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你这五年都不能开车了，就像一个健康的人，突然失去了一条腿，你就一点都不后悔吗？”
我皱着眉，可就是不愿意把“后悔”两个字给说出口。
泪水在杨思思的眼睛里打着转，然后又点头对我说道：“好，等你出去的那天，我会让所有的朋友都开着车来，我非得让你知道那种有车不能开的感觉有多难受！”
“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杨思思满脸怨恨的看着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算了，知道你在里面也不好受……不说了……反正都是你自愿的……就和我一样，我也是自愿来看你的，明知道不该来，不该对你这个禽兽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了，我给你带了几件贴身穿的衣服，你自己勤换洗……我刚刚往你的现金账户里又存了五千块钱，想吃什么尽管吃……够你吃到出去的了……反正出去的时候，不许瘦了……”
我看着杨思思，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