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兔兔 第43节
几天后是蒋锐去医院复查的日子。
这天是个阴天,蒋锐的起床气也比以往要重。他现在只剩一只不灵活的左手,昨天刮胡茬的时候还把自己的脸刮破了。
“我来吧。”
今天卫生间里的温明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剃须刀。
他家里只有手动的那种剃须刀。然而青春期里的胡子每日一长,不刮又不行。
之前刚让蒋锐签了保证书,现在正是给一颗甜枣的时候。温明觉得这个忙该帮。
您的小草莓技师上线啦。
剃须泡沫凉凉滑滑的,温明两只手臂都举高了,他的手在离蒋锐的脸很近的地方。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动,蒋锐深灰的瞳仁也跟着转。
他的动作娴熟,冰凉的剃须刀片贴着蒋锐的脸的轮廓轻缓地移动着,感觉微妙又舒服。温明眼神认真,薄唇紧抿。
蒋锐能感受到温明细微的呼吸声,和他的动作一样,平缓又舒服,无端地就让人安心。
一个原地升天的大动作。
因为体验太过于舒服了,在温明已经替他刮完胡子,双手退开他脸上之后,蒋锐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
温明在水龙头下冲洗双手,抬起头,看到镜子里蒋锐的一张脸,开玩笑道:“你还这么凶,早知道就在保证书里写:‘保证不会打温明’了。”
只有在这件事情上,蒋锐会用非常绝对的语气笃定回应道:“我不可能打你。”
温明平平无奇地反问:“你确定吗?”
蒋锐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他低头指指自己的肋骨:“打我这里。我疼了好几天。”
没有声音。
温明抬起头,亲眼看着蒋锐的表情缓缓凝固在了脸上的全过程,相信他应该是清晰想起来了那一天的两人亲身经历过的情景。
可以说是历历在目。
温明倒是没想到作恶多端如蒋锐也能有吃瘪的一天,一时十分新奇。
蒋锐果不其然地非要让他打回来。被拒绝后他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忿,自己在那生了一会闷气,对温明说:“我以后不会了。”
能让蒋锐懊恼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要他表达更多的感情他也表达不出来了。
但是温明相信他。
“好了,把脸洗洗吧。”温明拍拍他的肩,自己出了卫生间,去厨房看两人的早餐好了没有。
留下蒋锐一个站在原地。
温明出去以后,蒋锐转了个身,正面对向自己左方的一堵墙,然后脑袋一低,“砰-砰-砰”地开始撞。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后悔药。
现在的这个蒋锐只想穿回去打死之前的那个蒋锐。
我鲨我自己。
蒋锐越是回想心里就越是憋闷,只能靠用力地撞墙来缓解。直到一只温软的手忽而出现在了他的额头和墙中间。
时间静止。蒋锐不愿面对,他僵住了好一会,才动作生硬地转头去看。
低他一头的温明就站在他身旁,发出一个不解的:“嗯?”
显然是故意的,温明出现在这里,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调笑。
蒋锐看了他的脸几秒。
温明站在这里是来笑他的,谁知面前的大个子忽然朝着自己倒了下来——蒋锐不撞墙了,他的脑袋懊恼地撞在温明肩上,落在他颈窝的位置。
毛茸茸的,带着热度。换成温明愣在原地。
他不知所措起来,只觉得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然后他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知所措。就在他多愣的这几秒,蒋锐已经多吃了几秒的豆腐。
温明扯着头发把他的脑袋提起来:“快去洗脸!”
他匆匆地出卫生间了之后,蒋锐没有马上动,人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一会后,这才转了个身。
刷牙。
两人吃完早饭后,温明想给大熊打个电话,让他今天也帮忙看好蒋锐。自从那一纸保证书生效之后,大熊就成了温明身边最得力的耳目,听话地帮忙盯着蒋锐并提供情报。
今天的大熊依然我心向兔地坚定表示一定会听从组织的指令,保证完成任务。
温明挂了电话,感慨最近的大熊真的很让人省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开始做这个打算的时候还没预料到大熊会如此配合来着。谁能想到呢,这头叛逆熊熊十分配合,一反常态,
给了温明一种其实青春期也不一定都是叛逆期的错觉,真的很让人舒心。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听话吗?”他问正在吃早餐的蒋锐。
答案有点出乎温明意料。
因为蒋锐回答:“他听说你这种大兔子都是从俄罗斯进口来的。”
温明更疑惑了:“俄罗斯怎么了?”
他也不是俄罗斯的呀。
蒋锐:“他对俄罗斯人有阴影。”
温明:“……”
行,既然这理由这么好用,那从现在起他兔兔就是纯纯的俄罗斯户口了。
“带把伞吧,今天要下雨。”
出门前他嘱咐蒋锐。
第36章 (二更)
放学后教室里的人陆续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了教室外面几个正在等朋友打扫完卫生一起走的。
“啊,不是吧,又大扫除,上次就轮到我们组啊。老倒霉蛋了。”有人一边擦黑板一边说。
“我们组不也轮到两次了,这有啥的。”
“不是啊,我们不一样啊!你也不看看我们组都有谁……”他降低音量:“蒋锐跟他同桌能算在内嘛,剩下只有八个人,打扫起来很累的。”
“八个人?”对方却往不远处看,呆呆地说:“可是,那不是人吗?”
此话一出,这个说话的人都要缓缓转回头去和同伴对视一眼。
那一瞬间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以及深深的惶恐。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蒋锐第一次留下来打扫卫生了。
蒋锐。居然。留下来。打扫卫生。了。
他单手拿着扫把扫地的样子好可怕啊妈妈。
熊熊也在勤勤恳恳地收拾垃圾。他都这样了,剩下的人自然全都不敢怠慢,没一个敢闲着的,看那边几个人的扫把都舞出了残影。
这两个大哥最近真的很遵纪守法。
比以前更让人害怕了。
刚才还在教室里聊天的人也不敢多待了。但今天不是轮到他值日,他就转移阵地到教室外面跟别班的人拉家常。
这人嗑着瓜子(不敢吐皮)跟隔壁班的人汇合吃瓜:“……你怎么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哪个是你们班的绿茶?”
“喏,坐在那边那个。蒋锐收拾了江原野一顿,所以这人也老实了好几天。”
“就是之前说跟蒋锐好过的那个?为什么说那人绿茶?”
“还不是先前传蒋锐绯闻的那点事。后来大熊辟谣,然后你猜怎么着,真正的兔子就出现在了我们教室。”他啧啧不满地道:“所有人这都才发现被宁小星耍得团团转。你说咱们吃个瓜而已,他真够行的,搞这一套。”
“也就是说蒋锐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
在场还有一名当事吃瓜群众出现作证:“abandon.abandon.abandon.”
“现在又不早读,你背个屁的英语。”
“你说他就辟谣一声不是自己能有多难?哎,人家偏不,他明知道蒋锐的兔子是别的兔子,还要放任别人误会。那段时间还出了好多人嗑他们这对,反正换成我现在已经社死了。”
“我看他倒是想得很呢,可惜人家蒋锐看都不看他这只兔子一眼。”
“abandon.abandon.abandon.”
说完这句,他转眼想再看一遍班里,却发现宁小星人没了。
……嗯?他人呢?
他眼睛再一瞥,这一秒好死不死就看见宁小星背着书包从前门走出来了。
几个人瞬间肃静。空气仿佛凝固,几双眼睛齐刷刷暗戳戳地盯着宁小星面无表情地背着书包从他们面前路过。
等人彻底走远了之后,他们面面相觑。
“你猜他听到了没有?……”
宁小星独自走出教学楼。
这天气阴沉了一整天,在放学这回终于飘起了小雨。宁小星看也不看,淋着雨径直往外走。
他面色不善,口中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那些揶揄挖苦的论调言犹在耳。终于等到别人的笑话看了是吧,成天吃瓜吃瓜吃瓜,怎么不撑死你们。
宁小星脸色不快,心情压抑地加快了脚步,企图把那些声音甩在身后。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