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椅子因大力而后滑,撞到了书桌。
孟晚霁无暇顾及,强撑出最后一点冷静,说:我不会,帮不了你。
再没有第三句话,转过身,夺门而出。
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盛槿书前倾着身子,侧头看她离去的身影,眼底有慢慢笑意泛开。
她真的,喜欢我啊。
第16章
抱歉,是不是为难到你了?盛槿书站在她们卧室走道的半道上问。
孟晚霁紧握着门把手,没回头,克制地回:没有。
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一会儿了。
盛槿书好像笑了声,说:好。
孟晚霁压下门把手,没听见盛槿书离开的脚步声。她当做不知道她还在看自己,推开房门,进门,直接反手关上,反锁了。
没有移动,靠着门板站了很久,孟晚霁的心境依旧没有完全平静,仿佛昨天的烧今天又反复了。
她想不明白盛槿书想干什么。
不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成年人的交往有成年人的分寸和尺度,盛槿书的肢体和眼神,越界了。她没有办法单纯地认为盛槿书真的只是想让她帮帮忙。
帮忙不需要那样的逗弄。
她眼神下意识地落到了对面空了的书架上是她做了什么让盛槿书觉得可以暧昧的误会,还是,她昨天其实发现了?
她扯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喘了口气,走回桌边坐着,告诫自己冷静。就算盛槿书发现了又怎么样?凭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相信即使在私人感情的处理上再没底线,盛槿书也不是那种没品的人,会拿着别人的隐私大做文章。只是,她突然这样肆无忌惮,是试探,还是戏弄?
孟晚霁没有答案。
只是,不论是哪一个,她身为有女朋友的人,都不应该。她不是她用来放纵的玩具。
孟晚霁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国庆假期还有五天,家里妈妈正喜气洋洋地准备着过两天的认亲出行,她不能回家破坏她的兴致。但是如果她不走,盛槿书也没有出门的计划,她们就会陷入长时间的两人独处。
她不想给盛槿书任何错觉。
犹豫一分钟,她开启了电脑,打开了出行相关的网页,随便找了一个傍晚有航班的城市,约了车定了酒店,收拾了行李,离开了。
盛槿书怕录音打扰到孟晚霁,孟晚霁回房间后不久,她就也回房关上了房门。录音是一件需要专注的事,进入状态后,她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等她把欠的债都还完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口干舌燥,水杯里的水都空了,只好摘了耳机出门喝水。
客厅里暗漆漆的,孟晚霁房门下也没有光。
盛槿书接着水,奇怪孟晚霁是还在睡觉吗,又记得孟初阳昨天肯定地表示孟晚霁不过半个小时就会出来,应该是孟晚霁没有在这个时间点睡觉的习惯。
她开了灯走近玄关,孟晚霁的拖鞋正整齐地摆在地毯旁她出去了。
盛槿书抿了口水,没放在心上。
她叫了外卖,回房间剪音,虚掩着门,一边剪音一边留意客厅里的动静。
一直到她音剪完,饭吃完,电影都看了一部,接近十点了,孟晚霁还没有回来。盛槿书有点没心思做其他事了。
同住一个月,除非有晚督修,孟晚霁很少会在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
她想起了孟晚霁那天被前相亲对象纠缠的事。
不会又来了吧?
她忍不住打开微信想问一下,才发现她们到现在还没有互加微信。从学校大群里找到孟晚霁,她发去了添加信息,等了好几分钟,孟晚霁一直没反应。
没有耐心,盛槿书只好打扰孟初阳:你姐是回家了吗?
孟初阳回得很快:没有呀。我姐出去玩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盛槿书:
打一声招呼是会怎么样吗?
孟初阳火上浇油:她没和你说一声吗?
盛槿书一字一字,慢吞吞地打:没有。要是不满有实质,屏幕大概要被她戳穿了。
顿了顿,她问:是之前就计划好的吗?她肠胃刚好,出去玩也很难尽兴吧。
孟初阳实诚:应该不是,之前她说太挤了,不出去来着的。
盛槿书看着这几个字,不满忽然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挫败和好笑。
真是难为她了。是下午逗得太狠了吗?
*
深夜十一点,孟晚霁在隔了大半个地图的西城下机。不同于南方的躁闷,十月的西城已经真正入秋了,孟晚霁搭了个薄外套站在风中还有些冷。她按照接车司机的要求去到七号门等待,打开了微信,想和孟初阳报个平安,就看到了盛槿书发来的联系人添加请求。
犹豫了几秒,她通过了请求。
去酒店的路上,她盯着盛槿书头像里简笔画的一座小桥,点开了盛槿书的朋友圈。不同于之前点开的一片空白,这次,主页里有内容了。
没有设置三天可见,也没有设置半年可见,她发的动态不多,呈现出来的生活却很精彩。
有留学生活的苦读、有周游各国的惬意、有灯红酒绿的轰趴,也有山明水秀的清净,还有一些,孟晚霁看着就惊险的,赛车、跳伞、冲浪照。
橘色的夕阳下,她抱着冲浪板,赤着脚走在海浪里,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光影剪下她的轮廓,孟晚霁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是一个离她很远的盛槿书。
一个离她很远的世界。
她退出了微信,侧目看车窗外高速路上寥落的灯火,也看车窗倒影里平淡的自己。
风声很大,心里却很静。一直空着的地方,似乎更空了。
好像风直灌进了那里。
*
自那天以后,孟晚霁没再点开过盛槿书的头像,盛槿书也没有主动找过她。孟初阳后来和她说了盛槿书问她去向的事,孟晚霁猜她加她应该也是为了这个。
她想如果盛槿书那天下午真的是试探,那她的态度,盛槿书应该也接收到了。
她放松下来,说服自己忘掉宁城的一切,专心游览。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在医院盛槿书说过百宝袋,她条件反射地,看到哆啦A梦造型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旅行的第三天,她刷朋友圈,忽然看到盛槿书的头像。盛槿书发了一个新动态。她转了一个文章,一个关于探寻自我、接纳自我的文章。
在她几乎无照片不动态的朋友圈里,显得格格不入。
孟晚霁点开文章看完,很难不觉得她是意有所指,特意转给她看的。
她点开对话框问孟初阳:初阳,你可以截一张盛老师的朋友圈主页给我看吗?
孟初阳秒回:不可以呀。
孟晚霁发了个问号。
孟初阳说:我根本看不到盛老师的朋友圈啊。盛老师说她的朋友圈不对不熟的人开放的。
孟晚霁沉默了。
那她算什么?
她脑海里又浮现那天在电梯里,盛槿书凝望着她说等我们熟一点了和你说时狡黠又勾人的模样。
因为可能是可暧昧的人,所以是熟人了吗?她想不透。
前功尽弃。在努力控制自己不想盛槿书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她又开始满脑子都是盛槿书。
最后一次走过一条古街,买下了一个哆啦A梦钥匙扣后,她放弃了。
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无用。
提早一天,她定了机票回宁城。
飞机降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她打车回到宿舍,宿舍里静悄悄的,盛槿书的拖鞋规规矩矩地躺在她的拖鞋旁。
没有人在。
孟晚霁松了一口气,同时又隐隐有一些失望,她不愿意分辨。她换了鞋,开了客厅的灯往里走,要拐进卧室的前一秒,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她停下脚步转身朝那里看去,果然,客厅的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米色收纳箱,收纳箱的正面,印着一个奶白色的+。
孟晚霁愣了愣,整个人被吸引住。
她无意识地松开了行李箱拉杆,走到了收纳箱前,触摸着它细腻的质感,轻轻拉开了箱子上的卡扣。箱子里,感冒药、退烧贴、消食片、止痛药、跌打药满满当当,齐全地摆放了大半箱。
毫无疑问,是她们宿舍缺少的医药箱。
孟晚霁攥着医药箱的盖子,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玄关忽然传来一声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看见盛槿书推着门进来了。
她像是从哪个盛大的晚宴上刚下来,穿着冷艳优雅的黑色晚礼裙,细高跟,看见她时也愣了一下。
小孟老师回来了呀。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像几天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孟晚霁配合着,嗯了一声。
她扶着鞋柜换鞋,看见孟晚霁跟前打开着的医药箱,语气随意地说:那是赔礼哦。
孟晚霁从喉咙里挤出:嗯?
盛槿书说:我把你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吃光了,可是买不到同一个牌子补上了。她直起腰,色泽很美的红唇润润的、弯弯的,说:你将就着原谅我一下?
孟晚霁移不开眼,情绪在发酵。
饺子还剩那么多,怎么可能吃得完;也不是什么少见的品牌,怎么可能买不到?是因为那天就诊时她说了她当晚吃的是速冻饺子吗?
孟晚霁与盛槿书对视着。
盛槿书微微笑着,大方坦荡。
她并不打算撒一个高明的谎,本就等着孟晚霁识破。
孟晚霁看懂了。
这是示好。
无法自控地,她还是被打动了。
第17章
没关系。她侧过身,躲开她的眼,把医药箱的盖子合上:本来就快过期了。
盛槿书没说话,抬手把玄关的灯关了。
礼尚往来,表面上的礼貌总是要给她。孟晚霁指头压了压盖子,开口:我给办公室老师带了一点特产,也给你带了一点,你随便尝个鲜。
盛槿书走进客厅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声音里带出了更多的笑意:那我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孟晚霁没应她,走回了卧室门旁,平放了行李箱取特产。
盛槿书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安静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孟晚霁总会给她一种很安心、很安定的感觉。特别是在这样刚从满场虚伪笑脸中脱身出来的时刻。
连她冷淡的脸,都显得亲切了。
似乎是怕外包装被挤压变形,特产被她包围在了换洗衣物之下。盛槿书眼睁睁地看着孟晚霁掀开了上面的两件外套,猝不及防地露出了底下的黑色蕾丝内衣。
嗯?小孟老师很内秀嘛。
孟晚霁整个人明显僵了一秒,露出的一侧耳根,迅速红到无以复加。
盛槿书唇角有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走得更近了一点,想看清楚款式点评两句,孟晚霁欲盖弥彰,马上拿了另一侧的两件衬衫盖在上面,控制着角度,把衬衫连同内衣一起放到了行李箱的另一面。
盛槿书心软了软,忽然不想逗她了。
她关心她:西城好玩吗?
孟晚霁不动声色地把特产旁的哆啦A梦钥匙扣压到衣服下面:还可以。
她从纸袋子里拿出两个小铁盒,站起身递给盛槿书,我没试吃,不知道好不好吃。
盛槿书接过,认真看了两眼,挑眉笑:不好吃有赔偿吗?
孟晚霁:
还给我。她伸手要夺回去。
盛槿书警觉地后退一步,抗议:哎,你这人怎么这样,送人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
孟晚霁被她倒打一耙气笑,表情到底是没有最开始的冷淡了。
不早了,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她转身把行李箱合上。
盛槿书能察觉到她态度的松动,应:你先吧,我不急。
孟晚霁没客气:好。
盛槿书没动,问:明天晨跑吗?
孟晚霁拉行李箱拉链的动作顿了一下,回:不跑。
盛槿书没勉强。
虽然没追过人,但也知道,张弛要有度。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答案般,她点了点头,和她道晚安:那我先回房了,小孟老师洗完澡,早点休息。
孟晚霁应:嗯。
盛槿书往回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说:对了
孟晚霁拉着行李箱站起,侧身看她:嗯?
盛槿书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勾起红唇,绽出一抹妩媚又狡黠的笑:哆啦A梦钥匙扣,挺可爱的。
孟晚霁表情凝固住了,随即,绯红烧过耳根,蔓到了两颊。
给初阳带的。她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盛槿书似笑非笑,长长地哦一声。
孟晚霁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
相安无事地度过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孟晚霁收假第一天就遇到了烦心事。
国庆前教导处临时抽查仪容仪表,五班就有男女生被抓到了发型不过关,被要求假期进行整改。孟晚霁和颜悦色地通知了,一个个都点头如捣蒜,一副都听进去了的样子。结果假期结束,上课的第一天,教导组早读前在各个楼梯口抓人,五班还是有男生被抓住了。
教导主任亲自找的孟晚霁,说这个男生太滑头了,也不是坏,但嘴巴太厉害了,你说一句他能回十句,油嘴滑舌的,搞得旁边被抓住的其他人都在笑,他骂人都骂不下去。
他让孟晚霁做做思想工作,让他周三前一定要把那个夸张的飞机头抹平了。
孟晚霁有点头疼。这个男生平时就很难管,课堂上喜欢抖机灵,插科打诨,但你说他故意扰乱课堂纪律,他好像也没有。私底下和他谈话,从来都是表面上好好好,安分个两天,第三天还是老样子。
软的他不吃,硬的你怕伤他自尊心。
孟晚霁最不擅长和这样的学生打交道。
她下了课,把男生叫到了办公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又劝了一番,让他中午就去服务中心那边的理发店把头发剪了,男生应得敷衍,不用等下午孟晚霁都知道他是不会去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