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这一晚，尚北临梦到初见夏宥时那夜，这人在他怀里哭，他却一点不觉得烦躁。
他把夏宥抱回了家，给他上药，听他甜腻腻地喊哥。
没有脾气，也没有争吵，也没有那些烦躁的三角梅。
翌日，他醒来睁眼时，看着天花板出了很久的神。
这么舒服的梦，怎么就醒了。
...哥。
刚睡醒，夏宥的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糯糯，他揉了揉眼睛，早啊...
尚北临抓紧被子，嗓音沙哑，也回了句早。
夏宥趿拉着拖鞋走了。
尚北临都没来及说让他在这边洗漱完再回去的话。
他迅速起床洗漱，下楼时抓起已经准备好的早饭。
出门刚好看到夏宥出来，他把手里热腾腾的包子递过去。
刚才怎么走的那么急？
夏宥接过包子，说了声谢谢，舅舅今早要出差，我怕他早上起来发现我没在，知道我昨晚睡你家。
你睡我家怎么了？
夏宥一愣。
是啊，睡尚北临家怎么了？
他正愣神，头顶被人轻轻揉了一下。
他惊慌回头，狐疑地看向尚北临。
尚北临手停在半空，两秒后收了回来，转身骑上车，头发睡炸毛了，给你顺顺。
......哦。
尚北临把夏宥送回学校后，回头直奔玉兰街。
十年前玉兰街来一对南方租客。
第一年的十二月寒冬，二十出头的两个半大孩子北漂交不起房租，江语岚心软，给他们延期了三个月，此后这两人就在玉兰街住下了，一住就是十年。
那年大年三十，尚北临十岁，奉他妈的命去给玉兰街的租客们送饺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千浦和白湘书。
江千浦是个生意人，早出晚归忙里忙外，尚北临经常去探访那个不到六十平的小房子。那人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归来，这么些年来，唯一雷打不动的是他一定会回家做晚饭，因为白湘书喜欢。
白湘书喜欢写东西，一坐就是一天，江千浦会在他放下笔的时候及时地递上一杯水，笑着抚摸他的头发。
尚北临那个时候不懂。
可方才他手指穿过夏宥松软的头发那一瞬，他似乎体会到了江千浦怀着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是由情而动，情不自禁。
九月末的天难得放晴，清晨的朝阳一路追着他的身影，烤得尚北临背后暖烘烘的。
那些没由来的烦躁和不经意冒头的莫名情绪，似乎突然就有了答案。
江千浦订了一家南方菜馆。
尚北临到时，秦子焦正在给几人斟酒，回头见他，嚷嚷了一句，今天小书哥生日！你空手来的啊？
他心思并不细腻，向来记不清这些琐事，听到这尴尬地抓了下头发，看向围坐在桌边的人。
江千浦如今是风生水起的商人，穿着却并不讲究，一身简单的墨黑衬衣，袖子卷了两道，戴了只轻简的腕表，正在拆碗筷包装，闻言说了一句：他能记得今天是周几就不错了。
身边的白湘书也只套了件简单的白色毛衣，高领口浅浅地围住脖颈，他眉眼清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很浅的梨涡。
年年都是后补的，早都习惯了，再说我也不为占你那点便宜。赶紧过来坐吧。
你可别瞎说，我大前年可给你送了现场蛋糕。
你去年也是这个说辞。
行了，每次都为了这个吵，临儿连他爸的生日都记不住，能记住谁生日才怪。一旁的于兴往一侧挪了挪，你早上不都七点起吗，怎么来晚了？
尚北临脑中莫名闪过一个日期。
现在是九月底，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
他在桌边落座，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回了趟学校，来晚了。
江千浦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脖子上停留片刻，最终又收了回去。
谈恋爱了？
尚北临一惊，差点被水呛到，睁大眼睛反驳：谁谈恋爱了？！
是么？江千浦把茶水壶转到他面前，那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话音一落，几人纷纷扭头看他。尚北临才发现那颗水滴坠子不知何时露在了外面，他不自在的扯了下衣领，把坠子塞了回去。
随手买的坠子，戴着玩的。
白湘书笑了，摘下来我看看，要是好看，就当生日礼物送我？
尚北临下意识捂了下胸口，见几人露出狐疑的笑容，他叹了口气。
算了。
他停顿片刻，嘀咕道：为了哄人才戴的，人家还不领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尚人：恋爱的感觉
小柚子：自行车大奖我来啦~
第23章
哄人？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哄谁啊？不是没谈恋爱吗？！
尚北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目前这种状态, 因为连他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
从小到大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感觉，更别说是谈恋爱了。
但他确信的一点是，夏宥对他来说, 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对夏宥的心思，跟别人也不一样。
尚北临第一次有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不知道从何下手，没有头绪更没有方向。
他平时不喝酒, 尤其现在还是早上, 大家聚在一块吃点茶点聊聊天, 可他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难受地紧。
他端起斟了点烧酒的小杯, 抿了一口。
要是总觉得一个男生可爱, 还正常吗？
包间里安静了好久, 几人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又看向其他人，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尤其是秦子焦，瞬间通透了, 你喜欢夏宥？！
别嚷嚷！烦不烦人！
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尚北临耳尖泛红, 指尖不断摩挲杯身。
他自己尚且还没准备好, 被这么直白的戳穿, 有点兜不住。
行了！我早都看明白了！我就说你看他那眼神不对劲儿吧！还整天屁颠颠地往上凑，一准是有问题！秦子焦敞开了哈哈大笑, 原来是思想出了问题！
尚北临怒骂：谁他妈思想有问题！
于兴憋住笑：你俩先别打，夏宥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江千浦拿着杯子，斜斜地倚在椅子上, 眉眼都是笑，别憋着了，赶紧说来听听。
秦子焦：就他家对门来的那个小外甥呗！就上回咱们在玉兰酒馆，他着急回去接的那个小外甥。
这前后才一月，发生什么了？于兴惊讶，你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别瞎扯。尚北临平时一副镇定自若，现在却抿着酒杯，手指还不自觉地抠着桌沿。
应该不算一见钟情，他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娇滴滴的来着，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性质，他说不清楚。
但是二十岁不是小孩子，早过了对感情懵懂无知的年龄，喜欢就是喜欢了，他自己拎得清楚，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白湘书笑弯了眼，人家知道么？你单相思？
肯定是不知道。
这也是尚北临最愁的地方，夏宥满脑子都是打工挣钱，估计除了上课和挣钱，没什么能吸引他的了。
对谁都能很和善，偶尔会跟他发脾气，但是喊他哥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这声哥尚北临一开始听着顺耳，现在听着愈发心梗。
这人喊得这么真情实感，那是真把他当哥了，没一点别的意思。
想到这尚北临一阵心塞，我上哪儿让他知道去。
那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你不打算追了？
谁知道他喜欢男的女的。尚北临烦躁，他把我当哥，我怎么追？
想知道他喜欢男的女的还不容易？江千浦说，找个法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
这顿饭吃得像一场开解大会。
江千浦准备了蛋糕，几人切完蛋糕，边吃边聊，最后谈到了互联网上边。
大家关系铁，什么话都直接说，尚北临这个项目还不够成熟，而江千浦想进入互联网行业需要十分成熟的技术团队支持，目前如果合作，对双方来说都没有利。
你们现在把精力放在产品上，江阳那个计划是个好门道，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试。江千浦说，这样的大企业，即便进不了他们育苗备选，能进入决赛，就有更多的机会被其他财团看上，总归是好的。
这顿上午茶吃到近中午，到了午饭时间，尚北临急哄哄去夏宥教学楼下等。
中午带你出去吃。
尚北临已经想通了，就懒得再别扭，来接人也懒得找顺路的借口。
夏宥从手机里抬起头，哥，我今天下午没课，中午想去跑两个单子，午饭你自己吃行么？
不行。
尚北临直接拒绝，玩游戏要讲究规则，我专门过来找你吃饭，你想放我鸽子？
可是参加活动的人，很多都是做做样子，也没有每天都一起吃饭啊......夏宥看着尚北临脸上的情绪淡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这样哥你也挺辛苦的。
尚北临直接搂了一把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你看看投票排名，咱俩现在稳居第一，你好意思作假敷衍投票的人？
夏宥身子僵了下，脚步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抓住尚北临的胳膊才堪堪站住。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夏宥犹豫了下，把手机塞回兜里去。
上来，带你去吃葱油小面。
哥你不是不吃葱吗？
你不是喜欢吗，我看你吃。
这家面馆就在校门口，店面不大，但来这儿吃饭的学生非常多，一眼看不到连着的双人座。
没事儿哥，分开坐也行。
尚北临却不同意，非得站在门口等有空座了才让夏宥去占座，自己去点了两碗面。
夏宥坐在窗边，看着在前台点餐的高大背影，心里疑惑这人玩个游戏怎么这么较真。
为期一周的情侣活动，好多参赛的第一天互相看不对眼就放弃了，尚北临又不缺那点奖励，实验室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出来陪自己吃饭，平时都看他们点外卖的。
说是为了工作，其实夏宥压根不信，不过是没多问罢了。
这人认真得夏宥都有些看不懂了。
尚北临把满满一碗葱油面推到他面前，这个量够么？下午会不会饿？
夏宥看着几乎是用盆装的大碗面，抿着嘴，拿起筷子递给他，不出意外的话是够了。
尚北临勾起嘴角，多吃点，长身体。
夏宥唆了一口面：哥，你这几天怎么怪怪的？
尚北临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哪儿怪了？
夏宥垂着眼皮吃饭，都不抬头，小声嘀咕：我上次说你脾气不好的事儿你还记着？我觉得你那样挺好的，现在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
尚北临嘴张开又闭上，半天才说出话，你是不是欠的？非得我急吼吼地跟你讲话你才舒服？
那倒没有。夏宥抬起头冲他笑，睫毛扑闪扑闪的，你怎样我都喜欢。
尚北临咽下汤，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筷子轻轻抵着碗沿。
十一。
这人总突然这么叫他，夏宥反应过来抬头看他，嗯？
尚北临目光紧紧黏在他脸上，你喜欢过什么人没有？
啊？
面前这人看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炙热，这好奇心是有多重。
夏宥不驳他兴致，认真回答：长大了就没喜欢过什么人，小时候的算吗？
尚北临说：算。
夏宥想了下，半开玩笑道：那就是小学时坐我前桌的，怪可爱的，我小时候还跟我妈说过要娶人家。
尚北临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女孩子？
夏宥莫名其妙：不然呢？
尚北临心凉了半截。
小时候喜欢什么人，男的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不留余地的反问。
太直了。
直到尚北临都觉得能问出这种话的只有傻逼。
他突然就兴致缺缺，闷声吃完一碗面。
回到学校，下午夏宥没课，去了一节美术选修课。
没想到会在教室遇到秦子焦。
秦子焦坐在后排，看到他那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笑起来很邪乎。
夏宥还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学长，大四也来上选修课？
秦子焦很热情地给他让了个座位，皮笑肉不笑，本来是不用的，这不是整个实验室都没有美学细胞吗？被临儿逼着来接受艺术的熏陶。
夏宥抿了下嘴，差点没憋住笑，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除了我还有三个前端，当然还有临儿。
选修课教室是很大的阶梯教室，夏宥下意识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尚北临。
秦子焦笑了：别看了，实验室还有活，他得等会儿才来呢，你旁边那位置别让人给占了。
夏宥一听，自觉地把书包放在旁边的位置，给尚北临占了个座。
明天就周末，情侣活动结束了。秦子焦突然问，你跟临儿处的还好吗？
啊？被这么问，夏宥有点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