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章 黎明
血色黎明终于在最后一丝黑暗褪尽之时来临，战场的局势已定，南疆叛军这一次可以用惨败来形容。段佑天一看时机不对，忙召集残部紧急退向他的老巢居延城。
不过胜利者也没有心情享受这难得的果实，主帅凌霜身受重伤，凌家军，凤御军，包括宇文效的羲和军都折损无数。
赤州城终于被几路人马重新夺了回来，四周到处是欢呼声和哭泣声。城门洞开，方玉抱着凌霜疾步走了进来，随即却是手臂微微一颤。
所有的声音都似乎静默了，每个人都默默看着一个身着血色银袍的俊美男子抱着他们的主帅凌将军踏上了赤州城的土地。
也不知是谁开始起得头，不管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四周筋疲力尽的士兵，每一个人都缓缓跪了下来。为这个一身烈火红妆说是会给他们安宁的女子而下跪，为这个几乎拼尽性命用柔弱的肩头扛起了整个南疆战局的女将军下跪，也为这个整整厮杀一夜却没有丝毫放弃的奇女子下跪。
如今看着她娇俏的身子像个孩子般蜷缩在那个伟岸男子的怀中，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其实她还是个脆弱的女孩子啊，只是每个人都将她当做了神，她其实也是个会受伤，会痛，会累，会哭，也可能会死的普通人。她的坚强都装出来给人看，心痛全部留给了自己。
方玉脚步有些虚晃，却是坚定地一步步向前走去。这就是他方玉爱着的女人，他看着四周给凌霜下跪的人群，心头从来没有过的骄傲和酸楚。这是值得他付出生命，倾尽所有去爱的女人。
“长姐！”叶南红着眼睛从顾啸云的马上跃了下来，忙奔进了府衙中。
月珑和嫣红也随之冲了进去，月珑刚到凌霜的轩阁门口便被林子妍拦住。
“大小姐在疗伤！男子们回避一下！”林子妍眼底微红，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那样密密麻麻的伤痕，即便是她这样久经阵仗的人也看了受不了。
月珑扫了一眼同样守在外面的胡离，秦小七还有冷玉卿等人，焦躁的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拳头渗出血来。他素来是个无情的人，不然做不了杀手，可是如今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实在是愤怒至极，心头升腾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杀意来。
“王八蛋的陆建！不！何赢！老子非得将你剁成一块块儿的喂狗！”
“将军怎样？”莫寒急匆匆走了过来，身上带血的重甲还没有卸去，可却是心急如焚，凌霜千万不要有事儿啊！不然太子爷那边不好交代啊！
秦小七忍着眼底的泪道：“叶南来了，定不会有事的！大小姐素来是个命大的福将！”
“胡将军，羲和军那边该如何处理？”莫寒只得将刚得到的消息同胡离相商。
“羲和军怎样了？”胡离眉头狠狠蹙了起来，羲和军可是宇文家的，这一次却是出乎意料帮了大忙。
“宇文效战死了！”莫寒眼底带着几分敬重，“一夜拼杀力竭，被南疆叛军的两员副将斩杀在马下。”
胡离猛地转眸，心头掠过一抹不好的预感：“文渊呢？”
“文大人也……死了！”莫寒垂眸心头却是堵得慌，一个文官本不应该死在战场上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的好。
“暂且别告诉凌将军！那是她的五弟，她受不住的，”胡离心头狠狠沉了下去。
莫寒随即从怀中将文渊之前留下的素笺拿了出来，上面的边角处已经浸满了血迹缓缓展开道：“在文大人的身上发现的，文大人的意思是若是这一次宇文效能跟着他一起杀敌，若是身陷重围战死，能否给宇文效在皇上面前请立战功？”
胡离瞬间眼前模糊了起来，攥着文渊书信的手微微颤抖。文渊早已经知道若是想要将宇文效激到战场上，必定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个温雯尔雅的文五郎到死都让人捉摸不透，因为情伤来到赤州城，却努力造福一方百姓。南疆叛军攻来，与他这个武将并肩守住了赤州城，如今战死了，却想的是如何为宇文效邀功请赏。他居然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一分，不过若是如此便不是那个铁骨铮铮的文五郎了。
“我去看看他！”胡离的身体有些僵硬。
“尸身停在了后院的亭子里！同宇文三爷的在一起！”莫寒叹了口气道。
胡离晓得方玉在里面照顾凌霜，也轮不到他操什么心，随即到了府衙的后院。远远便看到了亭子里的两口现做的棺木，棺木还没来得及涂上漆，就那么很突兀的摆在那里。
胡离的脚步有些踉跄一步步走进了亭子里，垂首看向了上位盖棺的棺木。两具尸首都被清洗干净，宇文效素来脾气暴躁，此番却是显示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安静。
胡离看向了另一边的文渊，花白的头发披散在了肩头，双眸紧紧闭着，脸上却是有几处新伤，但丝毫没有减轻他固有的倜傥俊雅。
“兄弟！走好！”胡离扶着棺木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整了整衣衫缓缓冲两口棺木重重磕了三个头。
棺木里面的人不管是文渊还是宇文效当得起他胡离的敬重，当得起英雄二字。
“来人！”胡离此番是凌霜之下的最高级别的将军，“传令下去，将战场上战死的大燕朝军人，不管是凌家的还是宇文家的，都好好掩埋了。向皇上复命，赤州城大捷，南疆叛军残部南逃。还有将文大人和宇文三爷的尸身好好处理一下，将他们的带回家乡厚葬！”
“是！”凌家军的亲兵忙领命而去。
其余幸存的羲和军的诸位统领们眼神却是悄悄有了几分变化，凌家军这样不贪功，平等相待的做法令他们心头掀起了惊天巨浪。想起之前宇文家的所作所为倒是惭愧了几分，不过他们的三爷没有给长公子丢脸！没有辜负他大哥带领羲和军曾经造就的荣耀！
江左青龙军帐中却是一片死寂，宇文御脸色铁青端坐在了椅子上，看似安稳实际上是在被火烤。
凌霜忽然被方玉救下了，关键是自己的三哥竟然莽撞到这种程度，所有的计划都乱了，一阵阵的森森寒意让他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