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他家的机械人，只能他欺负，旁人谁欺负他，都要付出代价！
    和爱林约在11工地的外面见面，今天整个工地上都看不到小工的影子，平常这时候老申和小八他们都该出现了。陆一久以为他们是集体去了别的工地干活儿，也没多问，更不会介意人家去工作不叫上他一起。
    他们比自己要更惨呢。自己好歹有正式户籍了，也有家人。老申他们是偷渡的，比他找工作要更艰难。
    他和爱林一块儿去了那个新的兼职的地方，听爱林说了半天，他才闹明白这个兼职原来是导购，属于服务型行业，爱林这样的劳动型机械人也能求职。
    通常大部分机械人的性质都是劳动型，这样可以从事的职业范围就比较广，不像619，只能从事服务业相关工作。
    瞧一瞧看一看，最新款的超合金锻造刀嘞！很快的，陆一久和爱林就上岗了。导购这一行要求没那么高，脸皮厚胆子大就行。
    恰好陆一久这两点儿都不缺。
    爱林还在为了面子挣扎时，陆一久已经吆喝开了。举着个小喇叭他的声音在整个五金超市里格外突出。
    爽朗有干劲儿！很多来这里逛街的人都是这样的感觉。
    很快的，陆一久的摊位前围过来了一批客人。
    陆一久卖力地用超合金刀在一些测试样品上砍来削去，把吆喝声赚足了：看到没有，削铁如泥，砍钢如切豆腐。
    铁和钢怎么这么老套的用词？
    豆腐是啥？
    陆一久挥着手：总之，这锋利程度大家都亲眼瞧见了吧。这就是专业、技术、实力！我们XX锻造公司出品的那可是宝刀。屠龙宝刀，倚天宝剑根本没法儿和我们这比。XX一出，谁与争锋！
    老板在一旁听着陆一久这种广告词，满意地直点头。
    客人甲上前来拿起一把刀比划了几下：嗯，不错，确实很有质感。
    突然间，陆一久只感觉一阵冷风贴头皮而过，他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说你的刀这么厉害，可不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啊？客人甲笑眯眯地问。
    陆一久用力滚动着喉头，眼珠子机械地转动着看向这位客人。
    试？
    是啊，导购。你吹的挺好的，我们要看在你身上试验的效果！你们这儿不都流行以身试刀的嘛，你也来一个。试得好买两把。
    陆一久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啥？以身试刀？
    开宇宙玩笑呢吧！
    面对明晃晃的大刀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的惊悚事件，陆一久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你心虚什么看来这刀应该不怎么好，不然你怎么不敢试？客人甲故意刺激他。
    陆一久在心中狂骂：他是人！这一刀下去他就血溅三尺了！
    我是真人皮肤。陆一久脑袋还是够用的，马上找到了一个借口。他上次听布鲁他们说起自己的皮肤是真人细胞培育的，这样可以搪塞过去了吧。
    哦？那可是少见！那就更值得试一试了。旁边冒出来了个客人乙，跟着一块儿起哄。
    是啊，反正你皮肤底下要么是特质金属，要么是仿生骨架，都足够坚固，用你的皮肤给我们试一试刀吧！我还没有见过真人皮肤皮开肉绽是什么样的呢？
    哈哈哈哈哈
    听着这些形形色色的机械人的笑声，陆一久产生了一种空间扭曲感。这帮家伙们把生命当成什么了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会轻易损毁，不会轻易死亡，就能如此戏谑死亡？
    陆一久坚定地摇头：拒绝！他拒绝。
    老板从旁边挤了进来一把掐住陆一久的胳膊：欢迎大家来试刀，我们的导购因为是真人皮肤，肯定会受伤，试刀的人一定要买刀且不接受退换货。
    随后对方压低声音凑到了陆一久耳边：你的皮肤修复费我给你出，想在我这儿干就给我老老实实站着。
    陆一久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我不干了！
    那可不行，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就算不干也得等今天的工作结束。老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陆一久面部扭曲，差点儿痛得叫出声来。这些家伙的手劲儿太大了。
    客人甲扬起刀向陆一久的腰部拦腰斩来。陆一久被钳制着完全没办法挣脱，只能惊恐地看着那一片寒芒在自己的眼睛里头倒影出人生的走马灯。
    铿锵一声金属重音响起。
    陆一久感觉自己的耳畔被震动的发麻。死了吗？他的眼珠子往下滚动，看到了爱林挡在自己身前的躯壳。那把大刀砍在了她立起来的车斗上，金属火花喷溅着，车斗被砍了个大缺口。
    爱林！陆一久哆哆嗦嗦地叫着。
    爱林的机械眼从面板上露出：阿久没事吧？
    陆一久呆呆地摇头，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愣住的老板，反手抄起一把刀就要去砍那客人甲和客人乙。
    两个家伙下意识地躲闪。
    陆一久冲他们喊道：躲什么，不会死不会受伤你们躲什么？因为刀不是落在你们的身上对不对？我们是导购，是服务员，可我们也是有生命的，会受伤、会害怕、会难受！
    整个商场里其他的声音全都停下来了，只有他的声音颤抖着在回荡。
    为什么不尊重我们？为什么要蔑视死亡？陆一久激动劲儿在看到这一帮机械人或冷漠或不解或疑惑的种种表情后，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激动了。619会这样吗？
    他在说什么？什么叫蔑视死亡？我们可不会轻易死去。正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地死，才会对死亡轻视直到蔑视。
    619嘛，他嘴里经常会说出一些古怪的话了。算了算了，别理他，大家都散了吧。
    见看不到刺激画面，这帮人便意兴阑珊地退了开来。
    老板不顾爱林身上的伤指着他俩破口大骂，让他们俩继续开工。
    陆一久不理睬他：爱林，我们走！
    爱林小声提醒：现在走了拿不到工钱。
    那就不要了！陆一久大声说道。
    嗯！爱林心里其实是很钦佩陆一久的，因为她没办法这么潇洒地做出决定，但已经直面过死亡的她懂得陆一久话里的含义。
    死过的她才更懂得生的意义。
    陆一久他们从大卖场离开时经过了不少其他的公司展位，看到那些卖斧头、卖冲击钻、卖铰链的导购们一个个都拿着自己的身体当测试工具，心下更是悲哀。
    越拥有什么越不珍惜什么。像他，知道自己很容易就会死，他格外珍惜生命。这帮家伙们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死不掉，才会如此轻率。
    有一天他们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又会怎么办呢？
    这两人离开卖场后没多久，一双眼睛在背后牢牢地盯住了他们：找到了！
    陆一久和爱林分别后回到家中，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连角落里那具脑袋空空的仿幼崽机械人身体都被他擦得铮亮。
    他借用了克莱其顿用来画图和记录数据的纸笔，趴在床上涂涂画画。今天去当导购的经历让他下定了决心，除了工地小工的工作外，他不想再去找其他工作了。与其花费那个时间给别人打工还要处处受辱骂，不如自己给自己打工。
    手头目前有两千四百多块，他打算先给幼崽买一套校服将就着穿，剩下的钱留四百当生活费，其他的全投到买零件上。买不到好的零件就暂时买差一些的零件，先把他需要的机器的简易雏形做出来。
    他来到这里已经第八天，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是该迈出去属于他陆一久而不是619的第一步了。
    克莱其顿坐在可爱的小凳子上安静地看着幼稚园图书馆里的书籍。这里的书籍有一部分是孩童看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教师和保育员、家长们看的。他看的是后者。
    别的幼崽翻看着精美的图画书接受从小到大的培养时，克莱其顿翻动书页间已经将一整部书给看完。他看的是这里的基础编程教材，应该是被捐赠到这里来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翻开看过。
    对这里的编程知识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拿起用来画画的彩笔在纸上涂抹起来。那个笨蛋要的那种机器他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前天晚上那家伙向他描述了一遍他需要的机器的样子和可以实现的功能，克莱其顿嘴上说着没问题实际上还是有点儿问题的，不过昨晚靠着解构那台缝纫机，又亲手制作一台的经验，那点儿问题迎刃而解。
    这除了归功于他自己从前学习的扎实专业知识外，还得感谢这具全态身躯。这具躯壳脑部除意识芯片外的其他脑机部分都是最先进的技术，眼下还没有发挥到最大的效果还是因为受限关系，尽管如此，他自己的知识加上脑机内部那些高科技，带给他的也是一种全新的头脑爆炸体验。
    记忆力更强，精神力更集中，容错率基本没有。机械化加生物化融合而成的大脑，真的比单纯的人脑好用。
    等到放学，克莱其顿手里已经有了一副完整的设计图纸。他打算今天就开始制作陆一久要的机器。
    陆一久这次在放学时候准时来接他，这两位又在校门口上演了有爱相拥的画面。
    久久~~今天更多的幼崽见到陆一久冲他呼喊，还集体向他扒眼皮：略略略
    陆一久和善地与他们打交道，心里想的是：幼崽可爱。不管是人类幼崽还是机械幼崽或者其他非人类的生物幼崽，只要是幼崽各有各的可爱。
    就连故意冲他噘嘴的小喇叭都有自己可爱的一面。
    回到家已经是五点钟，克莱其顿伪装成顿宝的模样已经忘了切换模式，还是陆一久记得清楚，一听到准点报时立刻回头换上另外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久
    阿顿！
    克莱其顿这才惊觉，差点儿自己露了自己的马脚。
    阿顿，你看我画的图纸，我跟你描述的机器就是这个样子的。陆一久将他的大作拿出来。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没说话。默默地将自己画的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那张图纸放好。都说了他会想办法，这家伙竟然不信任他。
    他任凭陆一久拉着他去买零件，买零件时他接手了，这家伙什么都不懂，面对一排零件墙他的眼睛都在转圈儿，他要是不做主，这家伙的简易机器一千年都别想完成。
    买了一堆最便宜的零件也花去了一千八百多块钱。陆一久出钱的时候心疼得直呲牙，嘴里絮絮叨叨：希望能成功，不然咱们下周都得喝西北风。
    克莱其顿不快：当然能成功，也不看看他是谁。
    克莱其顿做机器的时候，陆一久是没办法帮忙的。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不靠近，按照习惯给这幼崽喂些能量卡和水，在一旁安静地陪伴。
    因为觉得太安静他还跟克莱其顿说起了今天的兼职，打算趁机好好教导一下家里的幼崽。家庭教育可是至关重要的！
    以身试刀？克莱其顿第一关注点是这个，你试了？这家伙可是真人皮肤，会破损受伤的。
    可不敢！陆一久赶紧摆手，悄悄地把重点转移：阿顿，咱们可不要学那些人啊。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要轻视生命，懂吗？
    克莱其顿停了下手上的动作：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他早就看不惯这些人造玩意儿了。他们那叫生命？
    阿顿你想想看，上次我们在高级餐厅吃饭，那个突然死掉的机械人不就是意外吗？所以说机械人并不是真的不死不灭，如果哪天像他那样突然死掉了，可不是要留好多遗憾？
    他不说克莱其顿都快要把那件事给忘记了。那个红补丁脑核重新在克莱其顿的脑子里出现。总局的人不来烦他大概就是在处理那件事吧，看来应该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家伙刚刚这些话倒是说得不错。就好比他，他就能轻易地毁掉那些机械生命的意识芯片，置他们于死地。从以前到现在，他注定了就是这帮家伙们的催命鬼。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克莱其顿反讽他。
    陆一久点头：也对。所以爸爸要在死之前好好教导你。他是个人，顶多能带这个幼崽十年，他会变老的，如果十年后他依然没办法离开这里，那他也得离开这个幼崽。他还随时面临着可能被发现身份死亡的危险，他的时间相对比这帮人来说真的很短很短。
    克莱其顿不舒服地拢起眉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预算到自己即将死亡了？也是，他时不时会卡顿、死机，又经常不灵光可不就是快要报废前的征兆？
    突然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席卷胸腔。一想到这个笨蛋可能真的随时会死，他不快地出言：我会尽快学会给你升级的技术的！
    还想着要给他升级？可快饶了他吧。
    第三十三章
    今天晚上，陆一久和克莱其顿休息的时间都比较晚。一直忙到凌晨，那件简易机器终于成型。
    要不是离心机都得自己做，早就做好了。克莱其顿为自己的速度稍微辩解了一下。
    陆一久激动地看着他的机器，转头抱住克莱其顿，用力在他的头顶亲了好几下：爸爸的乖宝贝儿哟~~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克莱其顿伸手去推他却被抱得更紧，贴着这家伙带着热力的身体时，克莱其顿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声音。这家伙的心跳声都是模拟的标准健康人类的心跳，听得叫他安心。
    这家伙总是忘记自己的警告，明明告诉过他不要随随便便地触碰自己的，这家伙都是答应的好好的扭头就忘。问他他就推脱脑短路不记得了下次一定记得。
    下次一定！真是讨厌的四个字。
    我给咱家阿顿试验一下我的机器！陆一久兴冲冲地跑去藏食物的地方，将他之前藏的三块海星牌能量卡给找了出来。原本打算假日去摆摊把这几张能量卡卖掉的，后来他改变了主意这些就留下来当自己的原材料。
    食物作为原材料不值钱，要加工过后才值钱，就像大餐厅里那些精美的食物一样，基本原料其实就是这些，添加些别的辅料再加些装点，价格翻涨几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