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暗战

    李铁柱一本正经道：“这一段你最后‘舍命’两个字停顿太长了，有点刻意，试着更紧凑一点，语气更平和一点，你是赢的那一方，不用像高诚那样展示自尊和强大。”
    段忆红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铁柱，心想果然适合演许三多，因为他不管演什么都冒着傻气，虽然李铁柱的演技还不错了，但火候不够，气质怎么也藏不住。
    其实，刚才那一段，段忆红故意卖了个较大的破绽，考考李铁柱而已。
    就目前位置，他对李铁柱的导演能力和表演都不算满意，但是……
    段忆红微微摇头：“回去让你们公司准备合同吧，上次报的价格，加五成。”
    导演指导你演戏呢，怎么就加价了？
    李铁柱有点懵。
    段忆红喝了一口咖啡：“果然很抠！咖啡是奶茶店买的吧？行了，你回去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有点儿想法，但是……你和你的剧组很需要我，所以，得加钱。”
    李铁柱：“哦……好。”
    已经走出几步的段忆红，很像是袁朗对许三多一样，喜欢却又无语，他走着走着就转了个圈，走回来，伸手戳了戳李铁柱胸口：
    “长点心！别拎着奶茶店买的廉价咖啡亲自去求人，别人会狮子大开口的！”
    李铁柱：“是咖啡不够好吗？”
    段忆红一愣：“哈！是的，所以，下次记得买好咖啡。”
    李铁柱鞠了一躬：“知道了，谢谢你，老师。”
    段忆红被噎住了，一如剧中的袁朗经常被许三多噎住一样，翻了个白眼摇着头溜了：“哼！太客气了！”
    之所以不算满意却答应了，是因为段忆红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反正都是拍戏赚钱，去哪拍不一样？他现在反正也没啥名气。
    初战告捷，又得到了宝贵的经验后，李铁柱更有信心了。
    驱车赶往下一个剧组找张毅。
    之所以要这样费劲，还是因为李铁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水平有限，能找到气质和演技风格类似原版的，就尽量找，这世界好像就这两位，除了太老的大黑牛以外。
    其他演员，李铁柱也是精心挑选的，第一次真正的导演一部电视剧，不敢有丝毫怠慢。
    人傻，就要有敬畏之心。
    ……
    此时此刻，在粤东企鹅文化总部，三位高管等在一间不大却极其奢华的会议室里，三个高管神态各异，一个玩味，一个冷笑，剩下一个面无表情在那扔色子玩儿。
    西装笔挺的艺术总监玩味的笑着，转动着手里的名贵钢笔：“真是好大的威风，迟到半个小时还不见踪影，张胖子飘了吧？”
    副总冷笑道：“大概是觉得我们老了，提不动刀了。他是跟着李铁柱平步青云后，忘乎所以了。”
    总经理丢了个六点，说：“不要这样以己度人，张胖子还是一个听话的，李铁柱也挺老实的。再说了，他们还不是我们手里的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要闹出不和谐的事情来，淡定，淡定。”
    这时，那个络腮胡胖子总算夹着公文包，点头哈腰陪笑着走进来，坐在下首方：“抱歉，抱歉……路上太堵了，让各位领导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艺术总监道：“堵车啊？还以为您瞧不上我们老几位了呢。”
    张小萌咧嘴一笑：“瞧您这话说得，我哪敢？借我一个泼天狗胆，我也不敢啊。您受累了！”
    说着，张小萌亲自起身去给三位斟茶。
    艺术总监挑眉看了张小萌一眼，微微摇头。
    副总冷冰冰道：“《士兵突击》总公司批下来的投资是六千万……”
    张小萌倒好差乐呵道：“哟呵！那可太好了，我们原本觉着三四千万就够花了，没想到这么多？”
    副总微怒，都是圈里人，你特么装傻是吧？
    张小萌演技一般，装傻真的傻。
    副总：“明说了吧，如果我们集体给你和李铁柱背书，可以弄到一个亿，至少八千万没跑。”
    张小萌：“哟！倒也用不了那么多，六千万就够了，顶够了。”
    副总有些牙疼，你特么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他看向了桌上滚动的色子，一点，又看向总经理。
    总经理说：“才一点？太小。”
    说着，这位四十多岁的清瘦男子，又拿起色子准备重扔，嘴里念念有词。
    副总一咬牙：“一成太少的话，一点五成，怎么样？以十个亿来算，就是一千五百万，不少了！”
    张小萌道：“嗯？铁柱说，这部电视剧不是大制作，三四千万完全够了，不用那么多。”
    艺术总监奇怪地看着张小萌：“小张很节约嘛！可这企鹅文化，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们的，我们都是打工的而已，看开点啦。”
    张小萌说：“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的钱嘛，太多了不知道怎么花，紧张。”
    艺术总监和副总又看向总经理……的色子。
    三点。
    艺术总监手里眼花缭乱的钢笔都掉了，副总也是猛然一惊。
    总经理呵呵一笑，伸手把色子从三点翻成两点，自嘲道：“老啦！手艺越来越差了……”
    副总面色冷酷：“小张啊，你觉得老大这手艺如何？”
    张小萌：“好！相当厉害，三点就很好，我最喜欢的数字就是三了。”
    副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总经理道：“拍什么拍？把我节奏都打乱了。”
    副总悻悻坐下，怒视张小萌。
    张小萌视若罔闻。
    艺术总监道：“三……好吗？”
    总经理捏起色子转动起来：“三者为众！当然是好的。不过，从二到三，可不是那么好走的，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总经理冷哼：“小张！哲学问题，懂吗？”
    张小萌：“请指教。”
    艺术总监打圆场：“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一部电视剧而已，三千万是拍，两千万也是拍。以十亿来算，就是二点、三点、五点，挺好的。所以，咱们为了提升这部剧的名气和流量，邀请一些当红艺人来撑场也是情有可原。比如蔡旭昆、孙思思这样的俊男靓女，蔡旭昆形象不错可以演那个什么班长嘛！这俩人，怎么也得花个三四千万的片酬吧？”
    张小萌皱眉，这是图穷匕见了吗？
    两人三四千万？
    我特么李铁柱的电视剧报价才二十万一集呢！
    副总道：“没错！这里花个三四千万，再整点广告植入和特效外包，差不多了。二、三、五，这是底线。”
    总经理继续在那瞎扔，头也不抬：“小张啊！今天咱们三个一起来召见你，足见企鹅文化对《士兵突击》的看重了！这样一部好剧，又是势头最猛的李铁柱自编自导自演，噱头十足，那怎么能省钱呢？当然要一切以高质量出发了。所以，公司的支持力度是空前的，你要知道。”
    张小萌：“我知道，我太知道了！”
    呵！
    不就是薅钱吗？
    因为有全企鹅最亮的星李铁柱做名头，就无限制向公司伸手要钱，然后请他们有关系的所谓顶流来参演，通过阴阳合同把钱薅到自己手里，剩下的，还可以将特效和片头片尾等外包给他们自己在外面组建的小公司。
    套路太深了。
    这是要拿李铁柱安身立命的第一步来谋取私利，只要一旦让步，他们就会得寸进尺，中饱私囊多少钱且不说，《士兵突击》绝对拍不出好的质量来。
    李铁柱的导演之路，将止步于此。
    张小萌不是刚入圈的新人了，当然知道这些猫腻，只是，这一次轮到他表态了。
    张小萌笑道：“是这样的！领导！首先，这部戏没有女主角，所以孙思思不考虑。其次，所有饰演军人的演员必须全部剃寸头，蔡旭昆能剃？就算剃了，他有演技？最后，这部戏除了实景爆破之外，没有任何特效，所以，犯不着外包。”
    副总怒道：“你特么什么意思？老子给你脸了？”
    张小萌：“对了！演员我们已经看好了，只有段忆红和张毅没有谈妥，哦，张毅就是演班长的。不过，李铁柱亲自去谈了，应该没有问题。段忆红十五万一集，张毅十万一集。比领导说的这两位划算吧？演技还好！你们看，我多替公司省钱？”
    副总：“……”
    艺术总监突然露出嘲讽的笑容：“不是啊，小张。你觉得李铁柱那傻子，能说动张毅？你们不懂，但我可清楚，那就是个戏痴，给钱谈待遇什么的没用！没有好的导演，没有好的剧本，他是绝不会同意的。段忆红就更别提了，就是个疯子，看人下菜的主，一般人请不动他的。何况，你如果请了这两位，可就没有二、三、五了！”
    张小萌：“啥？二、三、五？我只要三四千万就够了啊！”
    副总：“你特么站哪边的？”
    张小萌：“我是职业经纪人，所以，我站中间，公司和艺人中间。”
    总经理又丢了一个六，道：“你走吧，作为李铁柱的经纪人和《士兵突击》的总策划，连两个演员都请不到。还是换人吧，对大家都好。”
    张小萌被开除了。
    但他只是淡定地捋了捋络腮胡，不再说话了，拿起手机刷起抖音来，也不走。
    这下轮到三位大佬懵逼了，他们以为软硬兼施能搞定张小萌，搞不定就让他走人，哪知道这家伙竟然赖在这里了，以为这就能逃脱被丢下车的命运？
    副总冷冷道：“识相的话，最好立马给老子滚蛋，否则……”
    “拿下了！”
    张小萌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认真脸，“铁柱拿下段忆红和张毅了，再说一次，我们只需要四千万，顶多五千万。”
    总经理把色子狠狠拽在手里，眯着眼睛道：“你已经被开除了。”
    张小萌拿出公文包翻找着：“开除？那什么……不是有辞退书吗？我目前还没收到，所以，我现在还在岗位上嘛，对吧？领导们？”
    副总：“你特么……”
    啪！
    张小萌丢出一叠文件：“这个是副总的。”
    文件封面赫然写着：《企鹅文化辞退书兼律师函》。
    接着是第二份，第三份。
    三位大佬懵了。
    张小萌继续刷起手机，道：“我今儿个迟到呢，主要是马泼尼董事长的助理请我喝下午茶，耽搁了，他粤东人嘛喜欢喝午茶，所以我先行一步，顺便帮他带点材料给各位领导。他应该过会儿就到了。”
    副总蹭地站起来，一拍桌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张小萌刷抖音，乐呵呵，一言不发。
    副总看向总经理，总经理看向艺术总监，艺术总监轻轻摇头，表情凝重甚至恐惧。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精神的年轻男子穿着运动装走进来：“张哥，都谈妥啦？”
    张小萌：“挺顺利的，林总。”
    林总点点头，也不坐下，对三位大佬说：“麻烦三位收拾一下办公室吧，从今天开始，我林旭接管企鹅文化了。谢谢前辈们之前的努力，如果对公司的决定不满，可以诉诸法律程序。对了，我还约了人打高尔夫，就不聊了，再见。小张，五千万够吗？直接拨到李铁柱工作室，工作室宜早不宜迟，你抓紧！他都成大腕了，还没个工作室，不像话。”
    张小萌：“多了，四千万就行。”
    林总笑了笑走了：“那就五千万吧，嘶……我球杆带了没有来着？”
    老三位已经呆若木鸡，跟南山必胜客打官司？找死吧？而且，人家敢解雇他们，就一定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
    张小萌道：“领导！那什么，我还得去忙剧组的组建工作和演员对接，要不，我先走？”
    三位无一说话，总经理手里的色子掉在了地上，翻出一个……二。
    张小萌笑了笑，走了。大步流星，他很忙，也很快乐。
    只要能把李铁柱培养成一代巨星，他什么苦都能吃，唯独不能接受苟且和平庸。
    李铁柱和公司给他一年三千万，他敢拿，给他三十万，他也不怨。
    只要捧红李铁柱，他就绝对少不了赚钱，不在这一时，更不会短视到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为了千把万把自己和李铁柱都搭进去。
    当然，这事儿不是他举报给公司，而是企鹅老大马泼尼知道隔壁马杰克邀请李铁柱去参加酒会，目的不纯，特意关注了一下企鹅文化的这位头牌，瞬间就看出了问题。
    一个立意极好质量很高的电视剧筹备，竟然三个月进展缓慢，稍微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于是，企鹅文化地震了，重组从今天开启。
    与此同时，李铁柱工作室正式组建。
    而老三位至始自终，都不明白李铁柱是怎么搞定张毅的。
    （四千字大章到，一个小时后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