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 第110节
苏芷走到客厅,程怀瑾就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
他一眼也看到了她手里的湿衣服,起身带她去烘干机。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却像是有百分的默契。
程怀瑾打开烘干机的门,苏芷把衣服丢进去。
她站在他的身前,把门关上。转身问他:“按哪个?”
灯光被程怀瑾微微地遮住,他从上而下的目光将苏芷完全地包拢。
她湿漉漉的头发,发尖还滴着透明的水珠在露出的锁骨上。
水珠无声地下滑,随后消失在她新穿的灰色短袖上。
整个人因为例假而变得格外的脆弱和缓慢,就连说话也消了三分力度。
程怀瑾嘴唇轻抿,伸手:“按这个。”
他按完,烘干机就转动了起来。
“肚子还疼吗?”
苏芷身子完全转过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点了,但还是疼。”
“要吃止痛药吗?”
“要。”
程怀瑾低声道:“你去卧室床上躺着,我一会给你拿热水进来。”
苏芷怔然抬头看他。
“快十一点就别折腾了,你晚上在这里睡吧。”
“……你呢?”
“我不进去,你放心。”程怀瑾话说完,又轻推了她一把,“去吧。”
苏芷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实在也没力气到处跑了。
程怀瑾的身影很快朝餐厅去了,苏芷转头看了一眼他的床。
很是素净的灰色。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像是他本人的映射。
苏芷伸手去摸被子,柔软得像是一团云朵。
她很没骨气地立马屈服,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程怀瑾端着热水和止痛药进来的时候,苏芷已经完全地躺进了床里,只剩下上手臂和头露在外面。
程怀瑾有些微微的恍惚,可也只是一瞬就恢复自然地继续往前走。
他坐在苏芷的床边,帮她拆了药盒。
“我不知道你以前会痛经。”
“以前没那么严重。”
“现在为什么变严重了?”
苏芷拿着热水吞了两颗止痛药:“好像是这边宿舍冬天太冷了,我常常一觉醒来觉得很冷。”
程怀瑾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水和药。
但是,他也没有立刻出去。
靠近腿边的那一侧被子被程怀瑾压在身下,苏芷也有些惴惴不安。
不知他还在等什么。
然而很快,程怀瑾就转过头来。
“小芷。”
苏芷心口一紧,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程怀瑾似是又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说道:“你下次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好吗?”
苏芷知道他是在说这次例假的事情,脸上又隐隐开始烧。不想和他讨论这件事,于是把他中午吃饭时说过的话拿出来:
“你不是说你很快就要出国了嘛,我到时候就是想找你也找不到。”
“我说的是没有意外。”
苏芷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低声回他:“什么算是意外?”
她说完话就低头看向了被面。
没来由的,她也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已经有要离开这里的打算了,她还在这和他说什么。
卧室里,只剩下暖气低低运行的声音。
苏芷正要说她想睡觉了,却听见程怀瑾开口:“只要你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几乎是再清楚不过的表述了,不知道是否是激素的原因,苏芷顷刻就觉得鼻子发酸。
“我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然而程怀瑾如今已不再做任何的遮掩:“是,小芷。我——”
可他话还没说完,苏芷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苏芷并不在意地转头去看,却在看到备注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刺猬一般瞬间悚栗。
像是求救般的,苏芷去看程怀瑾。
程怀瑾随即从她手里拿过电话,“我来接。”
苏芷没有拒绝。
程怀瑾很快点了接通键。
他们靠得很近。
苏芷很快就听到了那个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的声音:
“喂,小芷吗?我是爸爸啊。”
第64章 “你永远是我的第一顺位……
六十四/“你永远是我的第一顺位”
“你好,我是程怀瑾。”
几乎是瞬间,苏芷觉得这天积攒的所有的暖意在这一刻化成冰水。小腹的阵痛像是一把利刃,随即要穿破她的肚皮将她拆分肢解。
她身子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苏昌铭到底还有什么脸面现在给她打电话。
目光追随着程怀瑾手中的电话,程怀瑾却先偏头看了她一眼。
苏芷嘴唇被自己紧紧地抿住,以求叫自己不要这么快地失控。
然而,下一秒。
一只温暖而干燥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苏芷冰凉的右手。
像是柔软的珊瑚绒。
如此直接的接触,也输出如此强劲的温度与触感。
温热的潮涌极速地将苏芷重新地包裹。
程怀瑾很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仿佛在安抚。
苏芷鼻子没来由的发酸,不自觉地往他的身边靠。
程怀瑾看了她一眼,把电话放在手边,开了免提。
“你……程先生?”
苏昌铭显然是没预料到苏芷还和程怀瑾在一起,不过他很快像是明白了什么,竟低低地笑了一声。
“程先生,我没想到我们家阿芷能有这个福分,竟然能和您——”
“你想多了。”然而程怀瑾很是沉冷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臆想,“你不应该再给苏芷打电话。”
苏昌铭愣了一下,随即拔高声音:“我是她爸爸,怎么不能给她打电话?”但很快又恢复几分做小伏低的模样:“不过程先生,阿芷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苏芷也察觉他话语里隐隐的陷阱,有些担心地看向程怀瑾。程怀瑾在她手心轻握一下,沉声道:“你今天打电话过来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继续聊下去了。”
果然,苏昌铭听言立马不再问。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我就是想说能不能叫阿芷来接个电话?”
“不能。”程怀瑾说道,“国内已经很晚了,没事我就挂了。”
“唉!程先生!”苏昌铭终于坐不住了,“我是真的有急事来拜托阿芷的。”
他声音随即变得有些悲伤与不忿,开口说道:“您之前也知道的,我和阿芷妈妈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李/大/师说了这个孩子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光耀门楣的命数,但是谁能想到今年年中的时候他忽然连着发了好几天的高烧,送到医院的时候居然告诉我是先天性心脏病。”
苏昌铭的声音里多了些泣音:“但是程先生你说这怎么可能呢?李/大/师特意给我们做了好几场法事保佑手术顺利,但是谁知道最后居然还是告诉我们没办法痊愈,可能以后要做好一辈子做手术甚至活不长的准备。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儿怎么会这样呢?程先生你也觉得我儿的命这么好怎么可能得上这种病呢?”
苏昌铭在电话里已然情绪有些激动,然而程怀瑾声音很是很冷静。
他只问:“说你打电话的诉求。”
电话里,苏昌铭沉默了好一会。
而后重新开口:“程先生,麻烦你好好开导一下阿芷,我毕竟也生养了她这么多年,是她的亲生父亲,养她那么大不容易。她现在也该是要知道孝敬父母了。”
苏昌铭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苏芷的后背密密地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来由的,她觉得恶心,觉得反胃,觉得想要呕吐。
手里不自觉地发力,直到程怀瑾把手机放下用另一手安抚她的肩头时她才发现,尖锐的指甲全部掐进了程怀瑾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