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0章 这是前言不搭后语

    程昱拱手问道：“敢问陛下，陛下以为，要如何治理才能长治久安？”
    程昱虽然称呼赵弘一声“陛下”，但是话语里面却藏着机锋。
    赵弘道：“我这不就是正要向先生请教嘛，先生怎么问起我来了？”
    程昱道：“陛下，在下以为，国家要长治久安，首先要明的是分。只有每个人都安守本分，国家也就可以长治久安了。”说到这里，程昱顿了顿，看了一眼赵弘。
    赵弘问道：“那先生以为怎么样才能做到人人都安守本分呢？”
    程昱道：“自古以来，人便分为君子和小人，君子治人，而小人治于人。贫不能掠富，贱不能犯贵，此谓之分也。”
    程昱的这些话对于赵弘而言，已经是老调重弹了，如果不能彻底打破曹操旧部的这些顽固的思想，就算招抚了他们，赵弘也不敢放心使用，于是问道：“那贫穷的人为何贫穷？富有的人又为何富有？卑贱的人为何卑贱？尊贵的人又凭什么尊贵呢？”
    程昱道：“富有、尊贵的人聪明，贫穷、卑贱的人蠢笨。这便是贫富之根本原因。”
    赵弘摇了摇头道：“恐怕不对。”
    程昱问道：“哪里不对？”
    赵弘看了一眼曹操，道：“曹丞相，我下面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你，还请见谅。”
    曹操拱手道：“请陛下直言。”
    赵弘对程昱道：“请问仲德先生，是前朝的皇帝尊贵还是曹丞相尊贵？当初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董卓，不过一个小小的刺史，废立皇帝，导致汉家天下分崩离析，然后有了曹丞相迎奉汉帝于许昌，汉朝才苟延残喘到了去年为我黄巾军所推翻。曹丞相原本也不过是个宦官的养子之子，他难道比汉帝尊贵吗？可是汉帝没有曹丞相，恐怕脑袋早就被砍了十回八回了，照先生所言，尊贵者聪明，卑贱者蠢笨，那作为尊贵的汉帝，怎么还要曹丞相一个卑贱的宦官养子之子庇护才能活命呢？那这不是说汉帝连个宦官也不如吗？”
    程昱被赵弘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首先赵弘没有用他自己做比方，而是拿曹操的身凭做了比方，这让程昱不好打，他一打就打到了曹操的身上。
    赵弘接着道：“仲德先生，贵者所以贵，贱者所以贱，确实有聪明和蠢笨的因素在里面，不过现在的贵者不过是他的祖宗贵，现在的贱者也不过是他的祖宗贱。比如汉高祖刘邦，三年平秦，五年灭楚，那着实的是聪明，他能贵，那是时运使然也。可是刘协呢？祖宗给他留下的偌大的家业被他败得干干净净，如果他早点将江山让出来，让给曹丞相，曹丞相全盘施行了屯田制，这个天下只会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农民赵弘，哪里会有大渠国的皇帝赵弘啊？另外还有一点，我赵弘能挡皇帝，大汉被我大渠取代的重要原因，就是世家大族乱国，总而言之，世家大族是祸国殃民的蛀虫，是天下动乱的根源。”
    自从陈群踏入开皇殿那一刻起，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贼寇竟然登堂入室了，这让陈群这个更正描红的世家大族完全的不能接受。
    当赵弘说了世家大族是“祸国殃民的蛀虫，是天下动乱的根源”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在往世家大族的身上泼脏水，就是在为当初他们黄巾贼寇屠戮世家大族找一个合理合法的借口。
    陈群涨红了脸，抱着必死之心道：“赵弘，你说世家大族是祸国殃民的蛀虫，那黄巾贼寇又是什么呢？”
    “杀虫剂。”对于陈群的绝地反扑赵弘早有预料：“无论是当初的黄巾军还是大渠军，都是杀虫剂，专门对付蛀虫。”
    荀攸一向是看不起陈群，他觉得陈群就是个滑头，当初袁绍强的时候他投靠袁绍，袁绍被剿灭以后他又投靠曹操，但是今天陈群敢奋起咒骂赵弘，不得不让荀攸刮目相看。荀攸唯恐赵弘一怒之下血溅当场，杀了陈群，于是道：“赵将军，在下倒想问问，世家大族如何就祸国殃民了？”
    赵弘道：“且不说世家大族大量的兼并土地，这个事是天下皆知，黄巾贼寇不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吗？我也不说世家大族垄断仕途，我只说一件事，他们以联姻为手段，结成联盟，在庙堂之上，同进同退，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江湖之上则是同气连枝，鱼肉百姓，还让百姓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述，真的是把小老百姓往绝路上逼啊。老百姓还不能反抗，反抗就冠之以贼寇之名，请问世家大族不是蛀虫，什么人是蛀虫？”赵弘顿了顿，又强调道：“先有门当户对，然后就有了官官相护，这就是对世家大族最妥帖的概括。”
    刘晔问道：“那陛下准备如何治理天下？”
    赵弘道：“我这一会让曹丞相在中原施行屯田，同时由曹丞相来主持开国以来的第一次科举，就是为了防止在我大渠国中出现世家大族。当然，仅仅做这两件事还是不够的，所以还想请众位先生指教，还有什么法子能够遏制世家大族的复活。”
    其实赵弘所说的这些，曹操当然是知道的，荀攸、程昱、刘晔，包括陈群，还有夏侯惇、夏侯渊等武将也是知道的，其实荀攸、程昱、刘晔等人也主张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但是他们只是主张削弱，似赵弘这般，要将世家大族完全的清除，他们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这时，陈群站起身来，什么话也不说，扭头便走，就是曹操他也没有行礼。
    牛二蛋叫道：“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来人！”
    赵弘将手一招：“牛将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他这也算是最后的一点世家大族的骨气了。”接着，赵弘举着酒爵，站起身来道：“好了，众位不愿意听，听着不高兴的事我都说了，接着咱们再说一点让大家开心的事吧。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曹操旧部，沉默不语。
    赵弘自饮一爵后道：“众位将军，你们都是能征惯战的猛将，如果长期让你们窝在这邺城里，只怕会把你们憋出病来的。司马懿虽然自称是大汉的大都督，但是他勾结鲜卑人，勾结匈奴人，那就是咱们汉人的敌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想派众位将军去边境上杀敌如何啊？”
    众人依旧默不作声。
    默不作声是理所当然的，你赵弘要消灭世家大族，土地都屯田了，他们去厮杀还能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了，我不会让众位百忙一场的，只要愿意去的，每人在邺城分得土地十傾，并且在边境上所立的功劳，都以土地和俘虏为封赏。”赵弘做好了冷场的准备道：“当然了，丑话我赵弘也说在前面，你们的立功所分得的土地不能买卖，可以出租，也可以用俘虏耕种，但是只能传一代人，儿子可以继承，不能传承给孙子，孙子只能继承他父亲的土地。”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这个赵弘到底是要做什么？刚刚才说要消灭世家大族，如今又开始分土地？
    这是前言不搭后语啊……
    真耶？假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