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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嫁给阿川

    驾车回到台城府的时间不算晚。
    京都这样的大城市里,今晚的夜空中竟然有几点星光,散布着很淡却很温柔的颜色。
    梁涉川下车时仰头看了一眼。
    恍惚间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特地在小娄庄给绮岁带了特色点心,不腻,她小时候很喜欢吃。
    越过了长廊。
    发觉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低沉,有一块乌云笼罩着似的。
    东西放下。
    梁涉川准备要去换衣服,斐姐将他的外衣拿过来,一直低垂着眼,欲言又止。
    “绮岁呢?”
    这句话仿若一个定时炸弹。
    瞬间炸的斐姐无所适从,僵硬的挤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来,“岁岁她。”
    “怎么了?”
    “她说今晚不回来住了,要回家去。”
    这个“家”斐姐或许不知道是哪里。
    但梁涉川心知肚明。
    平潮公馆那个地方,倒真成了她的眷恋。
    找关山月谈判,跟她说那些话,如履薄冰的保护着和绮岁的关系,到头来,是她自己不想好罢了。
    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梁涉川低头笑笑,发出很轻很轻的笑声,斐姐却听的毛骨悚然,担忧道:“没事吧?要不要去把她接回来?我不想让她走的,可是岁岁她硬要走。”
    氛围越发冷了。
    梁涉川不吭声。
    沉默的状态下斐姐更是惶恐,“你要是不想去,我让小严去,或者打电话让顾也去?”
    可以去接绮岁的人很多。
    但源头是,她不想回来。
    梁涉川兀自摇头,神态中略有落败感,声音也变得颓丧,“算了,她想走,没人拦得住的。”
    在回房前。
    梁涉川将那份带回来的点心扔进垃圾桶。
    他明白,绮岁不再是小时候的绮岁,不是那个不用哄,自己就能想通的女孩。
    身旁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心都被挖走了一块,入眠时,悄无声息的流着血,怎么都止不住。
    平潮公馆。
    大堂内所有的灯一起熄灭。
    世界变为黑暗的一片景致,绮岁慢悠悠地走上楼,路过曾经的管家房,顾也的房间,她的房间,最后停在梁涉川的房门外。
    她记得他的房间,阴森诡异的像个棺材,夜里,连头顶的吊灯都能索人性命,顺着玻璃窗,还能看到一条条伸长的枝桠在摇晃。
    他们在这里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吵过最激烈的架,无论是做什么,都是一种你死我活的架势。
    回忆是残酷的。
    站在这里,绮岁真实的看到那些场景重现,拥挤的片段绞杀着她的灵魂,多留一会儿,连喘息也困难。
    出了房间。
    她在梁珏山的书房外停下,恍惚中听到了里面传出的细微动静。
    大概是窗户没有关紧,有风吹动了什么。
    记忆中梁珏山最讨厌别人进他的书房,大概是因为里面有很多机密文件,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哪一天所有基业一夕崩塌。
    他的担忧也没有错,后来,梁家的确倒了。
    还是被他最疼爱的学生亲手摧毁的。
    坐在那把有些老旧的原木椅子上,绮岁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正常的放着一些书和文件,日期都显示在梁珏山死的那天。
    这张书桌构架复杂。
    由好几个抽屉和夹层合成,有些置放的物品,只有梁珏山自己才找的到,他们这些人,总会将一些私密的东西小心藏好。
    绮岁的手缓缓游走到另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从梁珏山去世到现在,都没有打开过的抽屉。
    钥匙就放在台灯内罩里,粘贴的紧紧的,他们藏钥匙的地方绮岁都知道。
    很轻松的打开抽屉。
    原以为里面放的会是一些重要物品,哪怕是金条,遗书,她都想到了。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
    在梁珏山心里最重要的,竟然是她小时候带的发卡,还有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抽屉里还放着一个记事本。
    绮岁拿出来打开,黑色的字体满满被泪水晕成看不清晰的字,视线模糊了,身体每个细胞都爆炸似的痛起来。
    【岁岁最喜欢小娄庄的点心,婚礼要办中式的,今年二十一岁了,在京都艺术学院读大二,离家出走一年了,梦想是进电视台,嫁给阿川。】
    【每个月要给佳人从国外买进口药,阿川帮忙送上去劝她吃下,她的精神病越来越厉害了。】
    【老太太住在五湖佛堂,身体一直不好,记得要常去看她。】
    记事本里,依稀每天都有不同的补充事项填写进去,从一些较为重要的事,到一些琐碎的小事,最后梁珏山甚至记下了自己的姓名,年龄,一些重要的密码。
    这些,只有病人才会小心记下。
    这种会逐渐忘却记忆的病,绮岁听说过,身边有许多老人都会患上,可梁珏山只是迈入中年,怎么也不该得病。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可这些尘封多年的秘密,的的确确就放在这里,连前屋主都没有进来破坏过。
    纸上的笔迹确实是梁珏山的。
    他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病了,却一直隐瞒着,任记忆在脑中模糊,消失,惶恐和手足无措的日子,绮岁不在,她更不清楚,当初舅舅急着要她和梁涉川订婚,便是怕病的越来越严重无法再照顾她,怕她孤身一人。
    可这份良苦用心,绮岁没能理解。
    夜变的寂然。
    靠着墙的树梢被风吹动,划过窗户玻璃,那样细微的声音根本进不了绮岁的耳朵,她无声的流着眼泪,面容潮湿,嗓子哽痛。
    抽屉里那只小小的蓝花发卡她认得。
    当时在读小学,学校里的同学们一起和家长做手工,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都有,只有绮岁,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更不会有人跟她一起做手工,事后梁珏山忙完了才听管家说起。
    便连夜给她做了个蓝花发卡。
    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带着眼镜,溶胶烫了好几次手,才做出个丑陋的发卡。
    一直被收藏至今。
    绮岁想将那枚发卡拿出来,触到冰凉物体的同时,又在抽屉的尽头摸到一枚黑色凹凸的小硬块,仿佛是黏在上面的,轻轻一扣便掉到了掌心。
    那东西很奇怪。
    她不认得,但又隐隐猜测的出,是一枚迷你监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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