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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枝 第100节

    “他是约了谁?怎么不早说?不是,现在来了?”
    晚间的会所,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到正常营业的时间。
    经理看了一眼正跟前台核对车子信息的程公子,更加战战兢兢了,压着声音回复道:“没约谁,说是来拿车的。”
    “拿车?拿谁的车?”
    经理道:“黄总,您现在要是方便的话,下来一趟吧,程公子女朋友的车好像在咱们这儿丢了。”
    的确没有找到孟听枝的车。
    后来经分析,合莱会所停车对会员开放,从不收费,昨晚车位紧张,孟小姐很可能是把车停在了旁边的收费停车场。
    果不其然,由经理和黄总陪同,程濯找到了孟听枝那辆红色的沃尔沃。
    车程很近,等绿灯的时候,孟听枝把电话打来。
    程濯解释完,孟听枝声音还有点懵,“那你现在要回来了吗?”
    “嗯,饿吗?”
    孟听枝按了一下小腹,嗯了一声,“有点饿了,想吃以前那个面包房的白桃可颂和芝士千层。”
    “那你先洗漱,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
    昨晚回来已经把房子看过一遍,再进衣帽间还是有种暌违多时的温热心境。
    她边走边看,所有东西都按原位放置,平时只有阿姨来打扫保持房子的整洁。
    等着她再次到来。
    手指摸上质地柔滑的黑丝绒,上头放着她熟悉的饰品,那条梵克雅宝的红玉髓手链她曾经带了很久。
    她轻车熟路拉开表台。
    分手那晚,她一个人上楼,从这里拿走了一块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意义非凡的宇舶。
    她站在这个位置掉过泪,看着坏掉的手表,指针停滞,想着很应景,表停了,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抽屉打开。
    熟悉的位置上,没有空。
    几排男士手表里簇拥着一只红翡手镯,高冰底质干净通透,有三分之的鸡冠红,红翡多棕红和暗红,少见这样纯的俏色。
    阮美云爱戴翡翠,孟听枝一直觉得这种玉石要有阅历的人才能压得住,不然不显富贵,反而俗媚。
    可这只镯子太干净了,像艳色从薄冰上淌过的透明感。
    光是放在盒子里,就极惹眼。
    孟听枝刚拿起,熟悉的脚步声就走到门口,她手里拿着镯子,回头和程濯对上目光。
    即使再亲密,随便翻动旁人东西总是有些不尊重。
    孟听枝先是解释一句:“我无意翻到的,觉得好看就拿起来了,”说着说着,有点尴尬,不知怎么就蹦出一句,“这不会是什么你家的传家宝吧,就是那种婆婆传给儿媳的手镯。”
    说完就觉得离谱。
    她大概是陪阮美云狗血剧看多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正要放回去,程濯走过来,从她手上拿走镯子,另一手握着她的手,往镯子里套。
    他说:“可能有点痛。”
    没有给她预知痛的时间,孟听枝拇指骨节就被硬物碾了一下,算不上痛的压力,她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那镯子垂在她手腕上,艳红衬肤白,宝光灿灿。
    程濯欣赏了一下,唇角一抹浅淡却代表满意的弧度,接上她的狗血台词。
    “那你先戴着,以后传给你的儿媳。”
    嗯?
    崽还都没有,已经考虑到要给儿媳传手镯了吗?
    孟听枝晃了晃手腕,“什么啊,说这个也太早了吧?”
    程濯应声:“那一步步来,你先下楼吃点东西,然后跟我再说说你爸妈有什么喜好,我好准备东西,明天去拜访他们。”
    差一点踩空楼梯的孟听枝:“……”
    “拜访我父母吗?”
    之前梧桐里那回,差点要见到她妈妈,他也问过什么时候能见,孟听枝当时说暂时不给。
    程濯记得清楚。
    此刻回身,他看着站在楼梯高处的孟听枝,故意调侃,还一本正经。
    “就给我一个机会吧,孟小姐。”
    孟小姐只是觉得好突然,就像所有好梦接连发生,叫人觉得不真实。
    她想说一些真实的。
    “可是……可是我妈妈很霸道的,你去见我妈妈,她会让你跟我结婚的!”
    语速快,尾音扬高,似在宣布什么恐怖惩罚,故意讲出来吓他,连望向他的眼睛,微微瞪大,都像在问你怕不怕。
    程濯笑了,“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闻声,孟听枝也笑了。
    第75章 桐花巷   你未来的丈夫很能打,各个……
    手上这镯子, 红的艳,白的透,孟听枝越看越喜欢, 问程濯是什么时候买的。
    她对玉石了解不多, 听过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 只晓得这种水皆好的翡翠可遇不可求, 总不会是他们和好后程濯才买的。
    可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时机,能叫程濯买下这只红翡镯子, 放在那只手表的空缺位子上。
    程濯回忆。
    那真有段时间了,要推到前年冬天。
    他一提海城的玉石工坊,孟听枝立马就想起来了, 记忆瞬间涌起,那个说一口她根本听不懂的缅甸话,说她像女菩萨的玉石工坊老板娘,还有那栋红色屋顶、植物疯长的绿野仙踪海边别墅。
    可是那次他们没有买红翡镯子。
    她只记得逛集市,他不动声色砍了一笔猛价,淘了一块原石,在工坊开了皮壳, 是南齐场口的黄翡,料子也不足镯子那么大。
    程濯解释,因为先前送她红玉髓那次被乔落徐格那两个喇叭阴阳怪气他不够用心,那回在玉石工坊, 他开完料子, 就托老板替他寻一块好料子,价钱不是问题。
    公盘上的白标石料,之前二十几个买主在竞,后面走价已经高得离谱。
    即使程濯事先已经说了价格不是问题, 工坊的老板每报一口价都要跟程濯沟通确认。
    他记忆清晰,料子拿下来的时候是正月刚结束,出图在苏城开春,那时他人不在国内,在私人庄园的马场见一个在投行任职的老同学,谈后续合作。
    他从温迪手里接过平板,浏览工坊那边发来的图样。
    金发碧眼的老外看到精美的图,很感兴趣,先感叹这是中国人的奢侈品,说完又好奇价格。
    程濯靠在阳伞下的椅子上,鼻梁架着的茶色太阳镜没有摘,稍一抬头,看草场被训马师牵出来的马。
    “你这匹新宠,四十来倍。”
    的确到了可以传给儿媳的级别。
    孟听枝大开眼界地望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上还捏着半块正在掉碎渣的白桃可颂。
    半晌。
    “所以——我现在手上拴了四十匹马?四十匹马是什么样子?”
    孟听枝没见过那么多马,她见过八骏图,张狂浓墨勾勒出的疾驰感,平面上,已经叫人能感受到万马奔腾的磅礴气势。
    四十匹?
    “五张八骏图叠加在一起的效果吗?”
    程濯看她小声嘀咕着、还忽然掰手指算起来的样子,不由失笑,好奇地盯着她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八骏图?”
    “不告诉你!”
    孟听枝回过神,嗔他一眼,抽出厚厚几张纸巾,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放在上面,才将那口剩的可颂塞进嘴里。
    鼓着圆腮,她一边嚼一边说:“等你以后做生意赔了钱,可以把这个卖了。”
    她是真有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本事。
    程濯唇边笑弧更盛,原本捏着杯子喝咖啡,放下杯子,连肩膀都跟着抖了两下,缓了气才曲起食指,越过桌子,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心。
    “倒也不至于!”
    说完,他又告诉她:“环能旗下的子公司几十个,万竞地产也只是业务板块的其中之一,要是真有一天赔钱到需要我的太太卖首饰去填,多少个镯子也不够的,你安心戴着玩吧。”
    后面的话,孟听枝没细听,只停在那四个字上。
    我的太太。
    太具象了,不为人知的期待像一把火在心里灼烤,忽然就口干舌燥,她拿过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凉凉的果汁。
    放下杯子,对面位置空了。
    程濯走到她身边来,帮她把那只冰冰润润的镯子戴回去。
    她看着那截被他握在手里的细白手腕,稍一抿唇,唇瓣上残余的果汁又叫舌苔尝到甜味,一路甜至肺腑。
    “那卖你停车场的那些车?”
    孟听枝着重强调,“就是那些落灰的,你好像都不开了。”
    他回国那会儿还闲,很多消遣,现在他工作忙,自己开车的频率都在慢慢变低,几乎没有场合再开那些出挑的超跑。
    “不卖。”他执起孟听枝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有的都绝版了,留着吧,定期保养,以后可以给小朋友玩。”
    又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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