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鱼死网破
每个人都认为他对不起他们，蛊七气他抛弃兄弟道义，明若怨他铁石心肠，燕北皇室更恨他夺走了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可是他呢？天地之大，何人又曾真正善待过他？
他平生唯一体会过的温暖，只有当年被明理堂救下的时候。
没有人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无人想过伤害他，他可以放下心里的戒备无所顾忌地接纳他们每一个人。
只是那样的日子太短暂了，真的太短了，老天爷给了他一个不堪的身世和人生，就注定他这辈子不能为任何人停留。
可是无人知晓，当他认出沈念安时，心里是何等的激动和欢喜，她让他万籁俱寂的生命一夜之间春暖花开，世间没有人不会留恋这样的温暖，他如此，裴寂亦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时机晚了，那就加快步子努力追上她便是，他会让她知道，裴寂只是她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罢了。
老天爷既然让他们年少相遇，那就说明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
裴寂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她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连声苦笑着，轻颤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唇瓣，一滴清澈的泪珠蓦地落到她唇上。
……
沈念安病故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宫中认识她的人不多，听到此事后倒也没多大反应，但紫宸宫那边就没这么平静了。
宇文真从华笙口中听到消息后，一时没站稳，险些栽到地上去。
华笙见状，赶忙扶住他。
“五皇子，您一定要挺住！”
宇文真只是连连摇着头，呼吸渐渐急促。
“不会的，她怎么会死，绝对不会！”
宇文修见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白，忙抓住他的手腕。
“阿真，你冷静点！”
可是宇文真此刻哪里静得下来，他的动作不应该这么晚的，明知道国师心狠手辣，他却不想着速战速决，如今好了，从今往后，他再也见不到小堂主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慢慢将他包围，他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掏空了一般，整个人渐渐开始喘不上气。
华笙被他的状态吓到了，赶忙出去找御医。
宇文修则用力掐住宇文真的手腕，试图用疼痛唤回他的神志。
“阿真，你听我说，你已经尽力了，是她自己一心寻死的，与你无关，你不要责怪自己！”
“可是她真的死了啊！”
宇文真垂眸看向他，眼泪止不住的从眸中滑落。
“大哥，我长这么大就交过这么一个朋友，为什么还是留不住？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故意跟我作对？这么多年，我鲜少从别人身上体会过什么情意，只有小堂主，哪怕一开始只是萍水相逢，她却还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救了我，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啊！”
他突然间像是变成了一个孩子，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痛苦地看着宇文修。
宇文修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叹气。
“阿真，我们只是一介凡人，连自己的生老病死都尚且不能掌控，更何况是别人的，这是小堂主自己的选择，或许，这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宇文真听见这话，满心只剩下苦涩。
对她而言是解脱了，可是对活着的人来说呢，这又算什么？
他和明理堂的人为了救她出去都快急疯了，如今倒好了，他们再也不用为难了。
偌大一个明理堂，她说不要就能不要，她对裴慎之的感情，就真有如此之深吗？
宇文修凝眉望着他的脸，暗忖片刻后，突然又转了话锋。
“眼下虽然救不了沈小堂主了，但有件事倒可以帮她做了，起码得帮明理堂出一口恶气。”
宇文真闻言回神，“大哥，你指的是？”
宇文修凝声道：“沈小堂主毕竟是明理堂的人，便是死了，也该由明理堂的人带回去安葬，岂能留在国师殿内，若传扬出去，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宇文真听罢，顿觉这话说得在理。
“不错，小堂主活着的时候不得自由，若是死了还被困在国师那儿，怕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我现在就出宫找明理堂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得让国师把小堂主的尸体交出去！”
话音落罢，他便握紧双拳怒冲冲地走了出去。
宇文修打眼看着，摇摇头，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半个时辰后，鱼水欢后院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这自是阿绫的声音，从五皇子口中收到消息的一刹那，她便崩溃了。
小栀生怕她会挺不住，握紧她的手腕不停安慰着她。
“阿绫姐姐，你别哭了，我们还在啊，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朔玉红着眼眶怜惜地看阿绫一眼，随后又望向宇文真，嘴中深吸一气。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早知如此，无论当初小堂主说什么，我也断不可能听她的，就是拼上整个明理堂也得救她出来！”
宇文真叹气道：“她虽是一心求死，但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与国师脱不开干系，管事的，咱们得想法子把小堂主的尸身要回来，我想这必然也是小堂主的意愿。”
阿绫不等朔玉反应便凄声回道：“我们自然不能把小堂主留在国师殿！如果不是国师，她根本就不会死，生时受尽委屈也就罢了，死后焉能再不得安息！”
朔玉凝神听着，暗暗握紧了双拳。
“不错，小堂主是我们明理堂的人，自当葬在我们明理堂！之前之所以有所顾忌，也不过是担心我们营救小堂主的时候她会受到什么损伤，但如今她人都不在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与国师拼个鱼死网破！”
他心中其实不是毫无对策的，只是这对策算不上绝妙罢了。
但眼下为了小堂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
之后几日，连淮翊一直待在观星阁内守着沈念安的尸体没出去过，甚至连国之大事也不顾了。
韩锡本以为他悲痛两日便会恢复如常，后来眼见情况越发得不对劲，哪里还稳得住，最要命的是明理堂小堂主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都城，明理堂那边闹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