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地下河

    山里的盛夏格外的长。
    终于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章弘昱刚从县里回来。
    医院用了最好的医生，和最优质的方案。
    小曲和小志都已经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
    这让所有人感到欣慰。
    章弘昱给了吴迪一张银行卡，所有开销从卡里出。
    平安已是万幸。
    甘甜用谭奶奶的锅，炖了一碗鸭血，在里面放上调味，端到了院子里。
    她搬了一个小马扎，在笼子的不远处坐下来。把鸭血放到笼子外面的空地上。
    鸭血的甜腥气熏醒了笼子里尚在沉睡的山鬼。
    它咽了咽口水，坐起身来。把碗捞过，一气倒进嘴里。
    如囫囵吞枣，不知其味。
    山鬼看着甘甜，看着她的腹部，又移到她的脸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你身上没有破绽？”
    甘甜笑着摇头：
    “谁都有破绽，只是别人没有发现而已！”甘甜站起身，准备回房，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
    “你还是想想，到底要不要跟我说一下你的事情？如果你的心愿了结，拿了路引去下面排队转生，还是有机会的。”
    “何必带着抱怨不人不鬼地生活呢？你若投生个好人家，早就是家人眼中的宝贝疙瘩，何至于山中孤独这许多年？”
    山鬼见她诚恳相劝，竟也没有了初见时的狂妄嚣张：
    “你不会明白的，”它幽怨地说：
    “你不会有我相同的命运，你根本不知真正的绝望是什么。”
    随即，山鬼“咯咯咯”地笑起来：
    “在这个社会，我早就格格不入，除了呆在山里，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现在我唯一的执念，只想让谭家断子绝孙，一个不留。”
    山鬼扶住栏杆，幽幽看着甘甜：
    “今天白天，动物园来人，你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还为了我，与他们发生争执？你想控制我！让我给你做事，对不对？”
    甘甜摇头笑笑：
    “你想多了！我不想控制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事！目前，我还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说完，甘甜抬步，回房休息。
    村夜寂静，村里的人开始关门闭户准备休息。而此时，谭家院子里笼中的山鬼，却到了最清醒的时间。它竖着耳朵观察着四周，似乎在等什么人……
    山坡偶尔吹来徐徐清风，吹得院外的榆树和海棠哗哗作响。
    它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来。
    深夜，当谭家院子的灯全部关掉，全家彻底进入梦乡时，院子里的笼子开始发出“嘎嘎嘎”的声响，仿佛什么坚硬的物体被强力拉伸的声音。
    山鬼看着笼子上变形的铁栏杆，脸上的笑容得意而阴森，它轻松钻出来，晃了晃因窝了一天而难受无比的脖子，回头做了一个鄙视的凝视。
    就这种笼子，也想困住我？
    是你们智商太低下，还是小看了我的力量？
    它冷冷一笑，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墙之外！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女人拦住了它的去路。
    眼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神情悠然，一脸微笑地看着它……
    ……
    昏暗的地下，散发着泥土湿糜的气息。
    除了不远处的笑声，还有耳旁不知何方的“哗啦啦”的流水声，以及不知名的虫子的爬行的“沙沙”声。
    这里是地下河的河床暗道。
    他转过一个弯道，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宽阔处。
    谭品看着正在给一群虫子喂食的老者，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大王！”
    “嗯？”老者头也没回，对他的称谓有些不满！
    “村长……”谭品改口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对了……”老者转过头，露出一张和村长一模一样的脸。
    “最近的崽子们越来越多，我已经开始给各处分配孩儿了。你要加快产出，这些崽子需要长大，还要开智，太慢了！我有些等不及了啊！”
    谭品一身伤痕，有些虚弱：
    “大……村长……现在这些村民的习性，说话方式和社会关系，都是我们需要提前了解的。这些新产的幼崽马上开智，也并不容易。这几年我称病不能去四处交往，对村子里其他人，都不太熟。直接替换的话……我已经暴露……我怕……”
    “怕什么？你是不是有异心？这几天我已经催你数次了，你推三阻四！暴露又如何，”老者烦躁又不耐烦。他走到一个水塘边，看着水里自己的脸：
    “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村长一家先弄死，我先搬到地面上去。”
    谭品犹豫着说：
    “可是，村长家还有一个老伴儿，这老太太嘴快人刁，恐怕容易被她看出破绽！”
    老者冷哼一声，对着水塘的角落里说道：
    “媳妇儿，出来吧！”
    说着，水塘里缓缓爬出一条巨大的水蛭。就地打了个滚儿，化身成了一个肥胖的老太太。
    正是村长媳妇的模样！
    老者哈哈大笑，笑声通过这空旷的地下空间，通过五条不同方向的河道，传出老远！
    谭品想了想，应下了差事，却没有马上离开。
    老者回头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
    谭品拱手问道：
    “有两件事。第一件事，被带走的母体，被解除了，而谭贾，因为生产速度过快，也要骨血耗尽而亡了，所以，您有没有办法缓……”
    “缓什么缓！”老者忽然变得面色狰狞起来：
    “他没了就再找一个母体来，你不是说可以培养吗？这个事儿刻不容缓，这个速度我都觉得慢！不用再提！你还有什么事？”
    谭品压下心中不满，接着说道：
    “那么，俏俏恢复人身的事，您能不能尽快安排？她……她已经开始化形，一旦成魅，永不超生！那我和她，再也没有了可能！求您尽快出手吧！”
    谭品“噗通”一声跪在坚硬的石板上，“砰砰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老者听到他说这件事，目光迅速闪烁了几下，转过身去，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犹豫了片刻后，对谭品说：
    “你找好替代品了吗？”
    谭品抬起头，额头已经尽是殷红的血迹：
    “找好了，只等您出手。”
    老者的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说道：
    “三天之内，你先把村长一家给我搞来，等我成了村长。就开始着手林俏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