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先生_分节阅读_35

    听到秦朗似乎很坚持，他也没再多说什么，“那自己小心，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谢谢你。”
    秦朗挂了电话，把地上的行李整理了一下，合上行李箱，双手微微发颤，眼泪滴在箱子上的声音，居然那么清晰。
    回到了老家，秦朗的父亲已经在机场等候他了。北方的秋天已经开始转冷，男人站在接机大厅，不断地张望着。秦朗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当看到男人疲惫的神态，还有鬓角处的花白的头发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真的老了。
    “爸！我在这！”，秦朗强打起精神，走了过去。
    秦朗的父亲眼睛一亮，看到儿子，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
    上了车之后，两个人聊了一下工作，话题才转到了母亲。他父亲的意思是，不希望那么早告诉母亲这个事实。秦朗的妈妈从小就是个胆小的女人，自从患上癌症之后，每一天都活得心惊胆战。如果现在把这个事实告诉她，估计没有了精神支撑，很快就会离开了。
    秦朗默默的听着，他的父亲一向是强大且有主见的男人。
    他对妈妈的爱，不是那种风花雪月，而是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希望你妈妈能走得舒坦一些。”，男人眼睛里红血丝，让秦朗胸口闷闷的发疼。
    医院里请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母亲，他爸爸让他先回家调整一下情绪，第二天早上才去医院。秦朗答应了，他也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失控。他的父亲送他回家之后就返回医院，秦朗一个人开了房门。家里熟悉的味道，打开客厅的灯，他给妈妈买的IPAD还放在茶几上，那是刚上班不久，妈妈迷上了韩剧，于是秦朗的第一份工资给她买了一个IPAD，还细心的写了满满一页的操作指南。他妈妈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特别细心又孝顺。
    转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他不想这么懦弱。
    电话的铃声正好打断这段回忆，“到家了吗？”
    “嗯，刚到。你还没睡吗？”
    电话那头的贺雪清回复道，“你还没到，我不太放心。”
    心中一丝温暖，紧接着贺雪清问道，“伯母现在状况如何？”
    “她在医院，我明天去看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贺雪清知道他母亲的病情。
    两个人本来差距就非常大，贺雪清永远的高高在上，似乎他在贺雪清眼里始终是个孩子，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弱者。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关系。
    “那你早点睡吧，照顾病人非常辛苦，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秦朗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晚上的睡眠非常不安稳，颠三倒四的梦都在折磨他。到了后半夜，秦朗根本完全睡不着，索性起来熬起了粥，一大早带到了医院。
    那种消毒水的味道，一直是他的梦魇。大三那年母亲第一次手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人居然如此渺小又脆弱，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到无助绝望的感觉。
    在病房门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堆上了笑容，“妈！”
    “朗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爸都没跟我说。”，母亲瘦弱了很多，但是精神还可以，此时正坐在病床上跟两个护工阿姨聊天。
    “我昨晚到的，公司放年假我就回来了。我煮了粥，你一会尝尝。”
    “好的，你过来坐。”，母亲慈祥的目光，却让秦朗心里发疼，他怎么也想不通，母亲善良一辈子的好人，为什么需要遭遇这样的痛苦。
    心里有再多的苦，他都得忍着，努力逗着眼前这个最爱自己的女人笑。
    时间就是这样残酷，从来不会等人。
    没想到癌症的细胞扩散的速度快的恐怖，让人措手不及。短短半个月而已，秦朗的母亲已经没力气在坐起身来了，那个曾经最爱漂亮的女人只能躺在病床上，一遍遍的问着所有人，腰疼怎么越来越重了，怎么还不好，什么时候能回家。
    秦朗跟他父亲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已经上吗啡了，现在也只能让病人减少痛苦。其余的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我出去一下。”，秦朗起身转头走了出去。
    医生拍了拍秦朗父亲的肩膀，“老哥，不行的话要不跟嫂子说实情吧。”
    秦朗的父亲摇了摇头，眼眶发红，男人不断的重复着，“不行，太残忍，太残忍了。“
    见惯多少生生死死的医生，此刻也不忍再去看这对父子。病的人痛苦，活着的人也是煎熬。
    走出医院，秦朗看着北方湛蓝天空，他很想大吼一声。他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命运会这么不公平，他甚至希望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个床上躺着的人。
    但是他却没用的什么都做不了。
    秦朗捂着脸，泪水顺着手掌慢慢淌了出来，他连哭都要忍着，压抑着。
    洗了把脸，日子还得过，他不能让母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希望他最挚爱的女人能够带着美好带着幸福离去。
    回到房间，病房内安安静静的。
    秦朗看了看床上瘦的皮包骨的女人，摸了摸她的脸颊。到底什么时候，岁月开始变得无情，生命变得如此脆弱了。
    坐到旁边的病床上，手机好久没用了，他都忘记充电了，趁着母亲睡着的空隙，秦朗找出了充电线。大概过了五分钟，调了静音的手机疯狂的蹦出了数百条信息。他的内心此刻黑暗，这些所谓的关怀与关心，都被他一条条删除了，连看都没看。
    那些所谓的，“你没事吧？”，“要坚强啊！”，“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有用吗？
    我很不好，我快坚持不住了，但是你帮我不了我。
    谁都帮不了我。
    秦朗面无表情的一个个删除，他把自己包裹在这个小房间里，独自忍受着痛苦与煎熬，没有人可以打扰他。
    “你在哪家医院？看到回信息。”，“我到z市了。你在哪？”，“我住在z市的中心酒店，你在哪里？”，“秦朗，我会一间一间医院去找你。你到底在哪。”
    这一条条信息，把秦朗最后一根玄彻底拉扯断了。
    他没想到，贺雪清会来到自己的城市。发送地址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不过几秒就得到对方的两个字，“等我。”。
    看完信息，秦朗像是掏光了最后一丝力气。贺雪清还是知道了啊。为什么自己最悲惨的一面，总是要一遍一遍的在他的面前血淋淋的撕裂开来。
    秦朗起身给睡的并不安稳的母亲掖了掖被角，穿上了外套，出了门。
    在医院的门口，你能看到形形□□的过往来人，都是可怜可悲的人。
    当贺雪清风尘仆仆的迎面走来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个男人依旧挺拔帅气，永远从容不迫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但同时也因为见到心念念的人，不自觉的漏出了一份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