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搞事情

    两个丫鬟一个悄然留在城门口,另外一个则转过一个小巷子便没了踪迹。
    凤轻彤跟没事儿人一样,踱着步子跟在大队伍的后方。
    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凤轻彤脚下一顿,凌厉的凤眸瞟向小巷,正巧看到一个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独自一人站在巷中,正对着凤轻彤的方向不动,敛着金丝线的飞鱼服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比飞鱼服更耀眼的,是祁曜那双如墨沉凉的冷眸,如寒冰雪山一般,冷凝地望着巷口的方向。
    天子宠臣身边无一个护卫随从,更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祁曜在等谁?
    凤轻彤冷嗤一声,这个混蛋总不会是来送父王一程的吧?
    “三妹,回去吗?”大姐凤淑彤见三妹半晌都没跟上,忍不住唤道。
    “这就来。”凤轻彤再不管如同雕像一般的祁曜,快步追上大姐。
    穆王府正厅,二姐凤熙彤坐在椅子上气得直喘。父王母妃逝去,她真真是伤心坏了。
    三妹自打头一次哭晕过去,醒来后的行径十分令人迷惑,总是瞧不明白。
    今日更过分,竟然哭给五皇兄看!难道三妹不是真的伤心吗?!
    二妹愤愤欲问罪,大姐凤淑彤不欲让弟弟参与谈话,却见小家伙坐得定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率先开口:
    “小玖,你回屋歇着吧。”
    “大姐,”凤玖忍不住咳嗽几声,喘匀了气儿,才继续说话:“我已经十岁了,家里有什么事得让我参与啊。”
    大姐凤淑彤还想再劝,只听三妹轻灵的嗓音透着两分沉稳:“小玖已经是穆王爷了。往后咱们商讨事情,不用避着他。”
    穆王府总有交给凤玖的时候。
    知晓自己不能永远护着弟弟,大姐凤淑彤轻叹一声,算是妥协。
    “他是在试探穆王府吗?”轻啜一口茶,大姐凤淑彤开口征询三妹的意见。
    那个“他”,指得自然是狗皇帝。
    点点头,凤轻彤补充道:“准确地说,他是在试探我。”
    上次入宫的事、后来百姓传颂让皇帝不得不下旨的事,到底引发了猜忌。
    五皇子凤玚帮穆王府扶棺下葬,是想试探凤轻彤的心思。
    她若沉不住气哭得悲惨,看在皇帝眼中,此前的违逆行径只不过是孤勇逞能。
    她要是没哭,那便是深思熟虑的谋划行事。
    这二者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听完这话,二姐凤熙彤讪讪地撮着手里的帕子。
    原是她误会了三妹。
    也许在三妹心里,真正的伤心,根本无需表现在人前吧?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消除皇帝的戒心,保住穆王府?”凤轻彤分析毕,望着弟弟凤玖。
    听话不能白听,总得拿出些意见来。
    胖嘟嘟的少年歪头,脸颊一侧的肉跟着垂向一旁,他一边思考一边道:“要么低调行事,要么高调鲁莽。三姐,你觉得哪个更适合穆王府?”
    “什么叫‘高调鲁莽’?是不是需要本姑娘出场了?”二姐凤熙彤一听能出风头,立刻坐直了身子,忘记了内疚,就想跟着三妹搞事情。
    “你还是负责美美的吧,这个适合你。”凤轻彤说得一本正经,大姐和小弟险些信了她的鬼话。
    不管咋样,反正二姐凤熙彤信了。她就适合美美哒!
    小弟凤玖说出了大方向,而事情,凤轻彤已经安排在做了。
    一场王府内部讨论,以凤轻彤一句“困了”告终。直到最后,她也没说她安顿了什么。
    回到书房,凤轻彤在一张崭新的宣纸上,秀气的簪花小楷错落出四个字:大姐退婚。
    新一轮对峙,要开始了。
    皇宫,御花园。
    “当真哭得那般丑?”老皇帝凶戾的眉宇稍松,就连嘴角深刻的法令纹都跟着舒展开来。
    “……是,儿臣见到也颇为心悸。”饶是龙子龙孙,被父皇那虎目龙睛一瞪,五皇子凤玚忍不住心头颤了颤。
    承袭王位上吃了闷亏,老皇帝对凤轻彤的警惕心陡然上升。他派老五凤玚去皇陵,就是想看看这穆王府遗脉究竟还有什么花招。
    凤轻彤若不哭,老皇帝兴许还会高看穆王府一眼。
    如今……
    “呵,朕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不过是个逞孤勇的罢了。”
    一想到凤轻彤那死丫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老皇帝竟莫名觉得解气。
    “儿臣听说,三堂妹入宫那日,乃是祁大人帮了她,事后还往锦衣卫使府邸送了礼……”
    五皇子凤玚刚起了个头,就觉一股凌厉的视线削向头皮,硬是让到嘴边的话断了线。
    “你想说什么?”
    “儿臣只是担心祁大人生出不臣之心。”
    凤玚强行令自己抬头,迎上父皇审视的目光,澄澈的眸子一眼可见底:“伤了父皇的心。”
    天子威压骤然一消,老皇帝温和一笑:“朕最喜你赤诚之心,可莫要丢掉了才是。”
    “儿臣不敢。”五皇子凤玚恭敬告退。
    “不臣之心?祁曜得是多蠢,才会把宝押在穆王府那病秧子身上,嗯?”皇帝说完自己先笑了。
    宋公公亦陪着笑脸道:“祁大人忠心护主,乃朝中一顶一的纯臣、孤臣,百官可鉴。也是皇上宅心仁厚,才不计较祁大人冒昧带安平郡主入宫呢。”
    “凤轻彤奸诈狡猾,怕是祁曜着了她的道。”老皇帝眯着眼笑,“祁曜是一头狼,只有朕,才能收拢得住祁曜的狼性。”
    性子有些错漏的臣子,更好拿捏。
    “可他二人毕竟私下授受……”宋公公小心翼翼地道。
    “算不得私下,府门都没进。”
    宫外之事皆逃不过皇帝的眼线,若凤轻彤不送礼,或者祁曜未曾收礼,那私下有没有猫腻,倒不好说。
    二人那副“钱货两讫”的态度,根本激不起人的好奇。
    老皇帝挥挥手,拂袖往金銮殿走去。
    “凭她,想拉拢祁曜还早得很哪!” 一旁的宋公公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赶紧跟上。
    吓死当奴才的了,最近这一个两个的,怎得总是来拔老虎胡须?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城门口多了不少乞丐,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听着一个叫“白苏”的公子有没有进城门。
    但一无所获。
    京城里,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小道消息,说户部侍郎周家,竟然偷偷跟礼部尚书家交换庚帖,定了亲事!
    谣传愈演愈烈,就连官府人士,都多少被灌了几句耳风。朝后打量户部侍郎一家,眼神里都透着几分征询,到底没人真的问出口。
    毕竟,户部侍郎跟穆王府结亲的事,众所周知。
    不能问,一问都是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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