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赫淮现在明白，当初陆盐知道加西被科莱昂成结标记，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加西死后，他心情也不好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避开这个话题，但谈了一个更沉重的，你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盐垂下眼，她曾经说，科学只是为了求真，解开暗介物质的谜，也是想用科学的视角了解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杀人，更不是为了制造杀人武器。
    赫淮：她不像是会帮前总统秘密制造杀伤性武器。
    陆盐：我也不信她会，我记得她好像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这话就是她在家跟我父亲说的。
    赫淮问，那你父亲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陆盐皱着眉，怎么也想不起这段记忆。
    那个时候他才十岁，他母亲是个性格很好的人，说这话时情绪很激动，所以陆盐才有这么深的印象。
    他摇摇头，我忘记了，后来可能父亲把房门关上了，我没听见他说什么。
    但我看过他跟前总统的通讯记录，对方是让我父亲把放射性金属带回主星给他，前总统的意思是要亲自调查这件事。
    赫淮觉得这件事有很多漏洞，可是在你父亲带放射性金属来主星的路上，前总统已经坐星舰逃亡。
    如果他真的打算彻查这件事，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逃走呢？
    我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陆盐得到的信息也很片面。
    赫淮抓住关健所在，你是怎么知道前总统和你父亲的通讯内容，是你父亲给你看的？
    陆盐：不是，是捷森特告诉我的。
    赫淮觉得捷森特知道的太多，他的行为动机也很可疑，不由问，他跟总统，或者说跟你父母有什么关系吗？
    陆盐解释，他跟我母亲是同事，他也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不过他只是管理者，不直接参与实验。
    参与实验的大多数科研人员，都死于那场意外的爆炸的事故，连同整座城市都遭殃。
    陆盐的母亲幸免于难，可能就是因为她早就辞去相应职务。
    那捷森特呢，他这个管理者为什么没有待在实验室？赶巧避过一劫？
    赫淮总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尤其是捷森特，陆盐知道的内情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包括陆盐母亲的下落，能证明陆盐父亲清白的通讯内容。
    这些说辞都可以取得陆盐的信任，假设捷森特是在骗陆盐，那目的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陆盐还没有分化，捷森特不可能有预知能力，提前知道他跟赫淮匹配度高。
    赫淮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会不会是想要陆盐母亲研究的，暗介物质如何稳定放射性金属的核心理论资料？
    这份资料的价值非常高，因为它可以改革现有的杀伤性武器。
    赫淮看向陆盐，不等他说话，陆盐也猜到了，他来我家的确去过我母亲的书房。
    有没有拿什么东西，陆盐不知道。
    上午捷森特把他跟他奶奶带走了，下午军部带着搜查令也来了，他们应该都是冲着核心资料。
    陆盐不意外捷森特怀着目的接近他，早之前他就知道捷森特的真实面目。
    现在陆盐唯一担心的是，捷森特在星这件事上也骗了他，如果他母亲没在这里该怎么办？
    人在坚信一件事的时候，会自动排斥屏蔽其他与之相否的论调。
    所以这么多年，陆盐一直坚信着他母亲在这个星球，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努力，也是想来星救人。
    在踏上这片土地的那刻，其实陆盐坚持的信念就在逐渐崩塌。
    他担心在这里找不到那艘星舰，同时又怕看到一具具骸骨。
    赫淮的推测，将陆盐心中的怀疑推向了顶峰。
    见陆盐开始自我否定、怀疑，赫淮抱住他，这里找不到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找到你母亲。
    现在陆盐肯这样亲近他，是因为还没有下定决心，一旦他决定好，就不会再这么拖泥带水。
    赫淮没办法想象有一天陆盐离开他，会跟其他alpha在一起，甚至是结婚，组建家庭。
    如果他母亲真的死了，她的骸骨很有可能就是压在陆盐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促使他彻底切断他们俩的感情。
    所以赫淮不希望陆盐找到那艘星舰，但更不忍看见他这七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陆盐被赫淮的气息包裹，所有的迷茫不安像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它们不再打扰陆盐。
    灵魂虽然得到了温柔有力的安抚，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嗯，你陪着我找我母亲，等找到了，我们很有可能会就此分开。
    赫淮口气无奈，你能不能不扎我心？
    陆盐扬唇笑了，我乐意，谁让我是等级低的c级伴侣呢。
    赫淮哼了一声，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陆盐的手心。
    陆盐低下头，是一颗水果糖。
    陆盐剥糖纸的时候，赫淮问他，做不做？
    什么？陆盐一时没理解。
    赫淮吻了吻陆盐的耳垂，声音暗哑了几分，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在陆盐翻白眼之前，赫淮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翻，以后翻一个扣一颗糖。
    陆盐一下子就翻了两颗糖的量，你天天就想着这档子事？
    赫淮当然不是，只是趁着他受伤，陆盐比平时好说话，自然要珍惜当下的每时每刻。
    等明天他伤好了，陆盐又会变回高冷一omega，到时候赫淮就没现在这个待遇了。
    第43章
    陆盐没理赫淮，从兜里翻出侦测器中的光卡，他沉默地将上面的黏液擦干净。
    赫淮问，这是什么？
    陆盐淡淡地说，我五年前空投过来的侦测器，用来找我母亲坐的那艘星舰。
    将光卡擦干净后，陆盐却迟迟没有把它放进智脑里读取数据。
    赫淮从陆盐手中拿过那片澄蓝色光卡，在那双漆黑的瞳仁望过来时，赫淮解释，我帮你看。
    陆盐嗯了一声，背靠在赫淮肩上，等他读取完数据，告诉自己结果。
    赫淮插入光卡，智脑立刻弹出一道光屏，上面显示出星一部分的地貌，这些都是探测飞行仪去过的地方。
    听着赫淮敲击光屏键盘的声音，陆盐闭上眼睛，心里空洞茫然。
    这一刻他心心念念盼了十几年，现在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或许就因为拖的时间太长了，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母亲可能已经不再人世。
    只是陆盐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不做，就在心里给他母亲判了死刑，所以他才坚持要来一趟。
    赫淮打断了陆盐的思绪，你看这里。
    陆盐倏地睁开眼睛，视线移到赫淮指尖点向的地方漫漫沙土中，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反光。
    赫淮不断放大那块区域，图片越大，分辨率越低，但模模糊糊仍旧看出那是一块金属。
    这一片都是荒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矿物能源，人类只是往这里发射了几颗卫星，但从未染指过这片区域。
    星不可能有金属物，除非有人曾经到访过这里。
    或许捷森特没有说谎，前总统的私人星舰就是降落到到了这颗荒星。
    这个发现让陆盐惊喜不已，他下意识去看赫淮，对方眼里也含了一丝笑意。
    不过在意识到，陆盐找到他母亲的后果，赫淮眸里的笑意渐渐消失。
    alpha垂着眸，光映在他的侧脸，额前散落的头发在眉眼投下一道极深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郁结难舒。
    陆盐一直不愿意告诉赫淮真相，就是怕赫淮会露出这种表情问他，他们该怎么办。
    让赫淮陪着他一块去找他母亲，就像拿钝刀在砍赫淮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一刀一刀砍下，血肉模糊了一片，但筋骨还连在一起，始终给不了赫淮一个痛快的结果。
    所以在他没有答案之前，陆盐不想赫淮掺和进来。
    赫淮在这堆数据中，只发现这么一小块金属，他记下这片区域的坐标，同步传到了阿塞尔星舰，定为明天的飞行任务。
    赫淮将光卡抽出来还给陆盐，我们明天就去这个地方找，阿塞尔给的路线显示，二十分钟就能到。
    陆盐嗯了一声。
    之后赫淮让智能管家清点现有的物资，净水、食物、武器、药品、燃料等等。
    你现在开始制定食物跟水的配给，先按最低标准配给，星舰也要开启节能模式，没必要的系统全部关闭，或者进入待机状态。
    虽然找到了金属块，但那么小的金属，很有可能是被风刮到那里，然后掩埋进沙土中。
    所以他们可能还会花费大量时间寻找，食物、水、燃料这些必要的东西从现在就得定额，以防发生意外。
    智能管家：好的。
    阿塞尔号也配置着探测飞行仪，赫淮启动设备，让它们全部都去搜索。
    陆盐静默无声地看着忙碌的赫淮，等他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才开口，你伤口又出血了，躺好，我看看。
    赫淮盘腿坐在地上没动，目光盯在陆盐身上。
    陆盐拎着医药箱，正打算重新给赫淮包扎伤口时，原本静坐的alpha，仿佛一头迅猛的野兽飞身扑倒自己的猎物。
    陆盐被摁在消音地毯上，紧接着一道重重的阴影覆盖过来，赫淮急迫地吻上他的唇。
    陆盐指尖动了动，想要推开赫淮，手碰到他肩膀，犹豫片刻后猛然扣住赫淮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赫淮半跪在陆盐身体两侧，金发凌乱，呼吸灼热，他捧着陆盐的脸，像肌肤饥渴症患者似的，一边胡乱吻陆盐，一边叫他的名字。
    盐盐。
    他的声音沙哑压抑，如同一粒石子研磨在陆盐心口，一点点蹂躏着那块嫩肉。
    陆盐不是一个温柔的omega，除了他的亲人跟赫淮外，他很少有太在乎的人跟事。
    现在横在他与赫淮中间的，恰恰就是他的家人，陆盐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这一刻，他选择沉沦。
    陆盐攀上赫淮的肩，回应着他的吻。
    第二天一早，陆盐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赫淮的伤势。
    alpha恢复能力很惊人，伤口结了一层粉色的薄痂，不过周围黑色沉淀素倒是加深了。
    陆盐正要下床拿医药箱，睡醒的赫淮双臂捞住omega劲瘦的腰身，准备抱着他再睡一会儿。
    陆盐毫不留情地拍开赫淮，撂下一句别乱动就离开了。
    察觉到陆盐变化的赫淮，瞬间从迷蒙状态清醒，他看着神色淡漠的omega，对方走过来给他上了药，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利落的收拾好医药箱，陆盐对赫淮说，起来洗漱，吃早饭。
    赫淮沉默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早饭智能管家已经给他们配额好，一杯麦片牛奶、一根蛋白棒、三明治、两片维生素。
    吃早饭时，陆盐就启动了阿塞尔号，系统给出的航行时间为22分钟。
    早餐气氛很安静，俩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陆盐只用六分钟就解决了早饭，起身去穿防辐射衣服，为今天地表作业提前准备。
    赫淮走过去时，陆盐正在往狙击枪里塞能量弹，赫淮的防辐射服就在他旁边，陆盐顺手递给了赫淮。
    被陆盐无视不是最可怕的，他能心平气和的跟你相处，才是最为棘手。
    至少无视代表你惹他不高兴了，现在陆盐这种状态，意味着他正在逐渐抽离自己的感情，变得冷静、果决。
    赫淮静静看了陆盐一会儿，俯身慢慢蹲在他面前，脑袋枕着陆盐的膝盖，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神色茫然。
    陆盐眼睫颤了颤，没推开赫淮，却也没说什么。
    阿塞尔号盘旋在地标上空，陆盐从舷窗看着下面一望无际的沙丘，不要说星舰，就连玛哈都没见一只。
    星舰降落，陆盐跟赫淮穿着防辐射衣走出气压舱门，拿金属探测器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片金属块。
    没有找到也正常，毕竟那是陆盐五年前投放的探测仪，这里常年刮风，一块小小的金属早不知道吹什么地方了。
    陆盐和赫淮沿着附近又找了找，想通过一些痕迹，证实这里曾经有人类到访。
    风化严重的地貌，每年都会有一番变化，陆盐什么痕迹都没有找到。
    回到星舰，赫淮提出另一个思路，如果那艘私人星舰，真的安全降落到星，那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陆盐回答，找水源跟食物。
    赫淮：对。
    想要维持基本生存，水跟食物都是不可或缺的。
    星有绿洲，但赫淮不知道具体在哪儿，还需要调取卫星资料，他可以用权限搞到，不过需要时间。
    这里跟主星的通讯并不是那么方便，发送一条消息，那边15分钟后才能收到。
    像图片跟压缩文件这种东西，传过来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
    赫淮和主星那边沟通时，陆盐在卧室跟智能管家确认物资还够多久。
    智能管家：食物跟净水的量，够您跟赫淮先生在这里生存147天，燃料并不好计算，因为您没有具体给我飞行计划。
    不过智能管家还是推测一个数据给陆盐，刨除返程时所需要的燃料后，阿塞尔号还可以行驶0.0789光年距离。
    0.0789光年距离，足够让他们在这个星球绕几圈了。
    赫淮省着燃料是打算陪陆盐在星附近荒星找人，但陆盐不准备让他陪着他一块找人了。
    因为这对赫淮来说太过折磨，不过折磨他，也在考验陆盐的耐力。
    陆盐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智能管家热心询问，您还有什么其他需求吗？
    没有。
    那祝您生活愉快。智能管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忘记恭喜您了，昨天赫淮先生又将您升级为A级伴侣。
    陆盐：哦。
    智能管家：您需要了解A级伴侣都享受那些权限吗？
    陆盐冷漠拒绝，不用，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