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顾珩北心一软:多少度?
    378。
    顾珩北皱起眉:还在烧
    没关系纪寒川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笑道,比之前好多了,没什么不舒服了,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
    纪寒川追问:吃的什么?
    顾珩北反握住纪寒川的手,刚想告诉他自己吃了啥,吱的一声,原来是纪宁生站了起来,拖动椅子发出了尖利的刺响,他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拉了点,客气地说:四少,您请坐。
    顾珩北深吸一口气,这傻逼又他妈来了。
    每次顾珩北跟纪寒川稍稍亲近一点,纪宁生就挥舞着大棒蹦出来。
    这么能演怎么不□□大剧院。
    纪哥顾珩北转过身,笑容淡淡道,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你叫我名字就行,四少四少的,多生分。
    纪宁生干巴巴地笑:规矩总要有的。
    按规矩啊顾珩北笑容不变,眸光也很是温润亲切,看起来就好像跟纪宁生感情特别好似的,你是寒川的亲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没有哥哥总是管弟弟叫四少的。
    纪哥,你还没吃饭吧?要不你去吃饭,这里我来照应。
    纪宁生像是完全听不出顾珩北的意思:我现在还不饿,我等小川吃了药睡着再走。
    之前几天他们俩也有过类似的对话,一般纪宁生不肯走顾珩北也就算了,他们针锋相对起来为难的只会是纪寒川。
    但是今天顾珩北不肯退让了:寒川刚吃完东西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吃药,有这时间你饭都吃好了,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纪宁生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那动作慢的跟个树懒似的:哪能麻烦您呢?
    不麻烦,应该的。
    您这样的身份,哪里能照顾人。
    我的身份是个见习医生。
    哪里能让您做这个,不合适
    顾珩北不笑了,他一只手落进裤袋里,腰杆立得很直,十公分的身高差,让他在纪宁生面前充满了压迫感。
    顾珩北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我有点事想跟寒川说,纪哥,你能回避一下吗。
    看似问句,尾音却是下压的,顾珩北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纪宁生低着头,依然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但脚下却跟楔了钉子似的,坚决不挪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谲而难以名状的气氛。
    控弟成痴的伏弟魔和占有欲超强的妻控在意念中交锋,铿锵大战三百回合。
    纪宁生柔柔弱弱一副小白莲的样子,在顾珩北刀片般锋利的眼神下竟是不退分毫。
    顾珩北差点按捺不住要冲口而出,不就你他妈的那点破事儿吗?老子没那闲情跟你弟弟嚼舌根!
    眼看着硝烟一触即发,纪寒川轻轻地开口了:哥,你去吃饭吧。
    两颗头颅齐唰唰扭动,都看着纪寒川。
    顾珩北的嘴角挑起胜利的弧度。
    纪宁生紧咬着嘴唇,眼神抗拒,还有点伤心。
    纪寒川却依然说道:我也有话要跟顾珩北说。
    顾珩北抱起双臂,下颌扬起,明明是长身如玉丰神俊朗的有为青年,整个人却弥漫出一股小学生争赢了玩具后的幼稚的成就感和虚荣感,连日来所有的憋屈烦闷一扫而空,超爽。
    他目光淡淡地睥睨纪宁生,很想奉送一句你输了,哼。
    纪宁生哀怨无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纪宁生的身影一消失,顾珩北就坐到纪寒川的床边,他抬手扣住纪寒川的后颈,和他额头相贴。
    这样亲密的距离好像是很远之前的事了,彼此的眼睫眨一眨就能碰到对方,连呼吸都交缠着。
    顾珩北眼睛酸涩,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委屈,他哑声说:我以为你会选你哥。
    纪寒川的眼底有浓重的疲惫,嘴唇干燥而苍白,病容之下唯有眼睛里的纵容一如往昔。
    我哥他他有点怕你纪寒川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顾珩北当然知道个中原会,纪宁生对他的忌讳不光来自于他自己和顾进南的关系,纪宁生很显然也猜到顾珩北和纪寒川真实的关系了。
    但这些顾珩北肯定不会跟纪寒川说。
    谁知道顾珩北满不在乎地说,你哥大概是个极品弟控,看不得我跟你好。
    没有,我哥其实很少干涉我的事纪寒川眉头轻蹙,他现在还不了解你,你别跟他计较,等我
    他忽然往后退了下,和顾珩北拉开距离,手背抵着唇轻轻咳了起来。
    怎么了?顾珩北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咳嗽了?
    发烧最怕引起咳嗽,顾珩北轻拍纪寒川的背,等他缓解一点又给他倒了杯水,纪寒川慢慢止了咳,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不正常的红。
    顾珩北坐回到纪寒川床头,从背后抱住他,嘴唇贴着他散发着热度的脸颊:好点了吗?
    纪寒川点头,微微偏了下脸。
    顾珩北握住纪寒川的手,看到他的手背上有许多细小的针孔密密麻麻遍布在青色的筋脉上,心疼地送到唇边亲了亲。
    纪寒川的脸很热,手却很凉。
    你这么烧着不是办法顾珩北温声道,等会我让卢医生开个单子给你再做个血检,把能排除的问题都排除掉,能停的抗生素先停了,咱们以物理降温为主。还有,你哥给你炖的那些补汤暂时不要喝了。
    顾珩北本来想吐槽几句纪宁生没文化瞎折腾,却又忍住了,他才不是纪宁生那种在背后嚼舌根的莲花婊。
    纪寒川依然乖顺地点头。
    你刚才说,有话要跟我说顾珩北又贴住纪寒川的脸,轻笑,要说什么。
    纪寒川咽了下干涩的嗓子:不是你说,有话跟我说么。
    我想你。顾珩北直白道。
    纪寒川眼角弯起,面庞溢起淡淡的流光:咱们不是每天都能见着吗。
    那能一样吗?顾珩北抱怨,我抱不着你亲不着你,连句亲热话都不能跟你说,你哥跟个门神似的守着你,不让我跟你单独相处,连口药都不让我喂你我忍了一个星期了。
    纪寒川笑容加深:那你怎么不继续忍了。
    忍不住了顾珩北收紧手臂,把纪寒川圈得更紧,嘴唇也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刚才你要是选他不选我,我就能在你这里跟他打一架你信不信?
    纪寒川闭了下眼,深深呼了口气,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信
    那我要是跟你哥打架,你会帮谁?
    纪寒川有点拿他没辙:我哥打不过你。
    那你就是要帮你哥了?
    我会把你抱走。
    顾珩北笑出声:算你过关了。
    想我吗?顾珩北柔声问着,沿着纪寒川的骨骼摩娑。
    不过几天工夫,纪寒川的身形就消瘦了一圈,明明之前自己已经把他养得高高壮壮的。
    小牛犊缩了水,一寸一寸,骨架嶙峋。
    顾珩北很心疼,但更心急,他迫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从后面亲吻纪寒川的脖颈。
    他急促地问,你想我了吗?你会听你哥的话,再也不理我了吗
    如果纪寒川此刻面对着顾珩北,顾珩北就会发现纪寒川的脸色比灯光还要惨白,他的瞳孔在一圈圈放大,额头上青筋迸起,他张着嘴唇,像是脱了水的鱼一般拼命呼吸。
    然而顾珩北也沉浸在自己的委屈和思念里,他不停亲吻着纪寒川的耳朵,脖颈,和侧脸,他还以为纪寒川此刻的战栗都是源自情慾的挑逗,他自负而霸道地说:我不管你哥怎么说,总之你已经是我的人,你要是一开始没点头也就算了。
    只要我不放手,谁都别想让你离开我,就算你自己想都不行!你连一丁点这念头都不许有川儿
    顾珩北扳过纪寒川的脸,想要吻他的嘴唇,纪寒川不停颤动的瞳孔终于凝定住,他猛地推开顾珩北,冲向了洗手间。
    顾珩北怔愣了一瞬就连忙追了过去。
    哗啦啦水龙头大开,冲洗着满池秽物。
    纪寒川刚吃下去的食物被他倾吐一空,他趴在水槽上,一下下呕着,肩背颤抖得如同痉挛。
    寒川顾珩北伸手去拍纪寒川,才碰到他的背,就被纪寒川用力挥开!
    你别碰我几个字轻微得如同呓语,是从喉咙最深处里抠出来的,又嘶哑又含糊,顾珩北却听清楚了。
    有那么一刻顾珩北的思维是完全被冻住的,大脑里是闪电劈过后的炽白。
    然后,那些被他忽略过去的细节,一点一点地都冒出头,刺骨的凉意从脚底板攀升上来。
    顾珩北僵硬地抬起步伐想要离开洗手间,纪寒川却蓦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纪寒川的手心里汗湿一片,骨节会为剧烈颤抖而咯咯作响,他握得那么用力,仿佛知道顾珩北在想什么,他一边不住干呕一边哑声说:对不起
    我不是不是
    没有顾珩北转身接住他,拍抚着纪寒川的脊背,你没有对不起,没事的,没事。
    别走
    我不走。
    顾珩北接了水给纪寒川漱口,然后把他扶到病床上,这个过程里纪寒川一直攥着顾珩北的手,充了血的眼睛始终黏着他。
    别怕,我不走。
    顾珩北拍着纪寒川的心口,柔声哄他睡觉。
    窗外闪过一线白光,顾珩北顺着光线往外望去,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视线里全是白茫茫乌蒙蒙的水汽,涨潮似的涌进顾珩北眼帘,他恍然惊觉,天气预报里的暴雨,如期而至了。
    顾,依照你的描述,你男朋友应该是患有创伤性性障碍
    他虽然没有受到侵犯,但是他的大脑已经把性活动和恶心、厌恶、痛苦等负面感受相关联,形成牢固的条件反射,只要涉及到性活动。
    甚至是接收到一点点与性有关的暗示,都会让他产生恐惧和厌恶的生理反应。
    电脑屏幕里,金发蓝眼的中年男人端坐在那里娓娓而叙,他是钟燃在A国的导师克洛泽,一位国际知名的心理学专家。
    克洛泽说道:这是一种PTSD,而且根据他过激的植物神经系统反应来看,还是属于情况比较严重的那一种
    顾珩北轻声插一句: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他原本就还在适应。
    克洛泽是心理专家,顾珩北毫不避讳地把自己和纪寒川相处的细节告诉对方。
    纪寒川不排斥他,甚至经常主动和他亲近,但纪寒川鲜少有生理冲動。
    对于一个正值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来说,那是很不正常的,纪寒川的身体很好,那是纯粹的生理障碍。
    拥抱接吻的时候还好,但是只要纪寒川不小心碰到顾珩北的某个特征,整个人就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上去,全萎。
    顾珩北早就发现到这一点,但他自己是学医的,对这些比较懂,也比常人更能包容,有些男人即使不是同性恋也能很轻易对同性渤起,那是纯粹的动物性的苯能。
    纪寒川很特别,走心不走肾,是个活宝贝。
    纪寒川年纪还小,他们时间还长,顾珩北不去揠苗助长,他甚至享受这种萌动的小纯情。
    如果不是索林横插一杠,他们早晚能走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步。
    克洛泽目露了然:所以他现在面临的性障碍会比常人更严重,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让他使用药物,最好能够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我冒昧问一句,他爱你吗?
    顾珩北被问住了。
    爱这个字对他而言也是很陌生的。
    即使他这么喜欢纪寒川,他也没有往爱这个字上去想过。
    他才十八岁,专一的喜欢就是他能付出的最最热烈的情感了,爱,更像是人老夫老妻的专利。
    听着就有点怪怪的。
    顾珩北困惑地问: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吗?
    克洛泽微微笑道:最显著的区别是,你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很多事物。
    但你只会深深爱着一个人,你可以为了你爱的那个人,放弃所有你喜欢的一切。
    我靠,顾珩北的第一个感觉是,这特么真是一种可怕的感情。
    但他再深一想,忽然觉得自己头皮都炸了起来。
    盘丝洞事件过后,顾珩北就没再见过索林一面,哪怕索林在医院里闹绝食闹得要死要活,哪怕所有发小都轮番地出面说和,他都没能原谅索林。
    他可以为纪寒川放弃所有,毫不犹豫的。
    所以他是爱纪寒川的?
    那么纪寒川,他爱我吗?
    顾珩北立刻泄了气,他连JB都不能为我硬,谈个屁的爱。
    但是,顾珩北心念一转,又想,他连正常的性取向都为我放弃了,这也不能说不爱吧?
    顾珩北问克洛泽:爱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
    如果他爱你,他会积极寻求治疗,有他的配合才能事半功倍,你也知道,脱敏是比较快速有效的一种方式,你可以循序渐进一点点引导他,直到他能在生理上接受你。
    脱敏啊,顾珩北忧愁而做作地叹了口气。
    不是老子不做人,现在是踏马的天意难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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