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贺昭虽然很舍不得,但也没想易时真的为了他妥协什么。易时回国这么久了,才第一次回去。爱情、友情、亲情都很重要,总不能真的谈个恋爱,连家人都不要了。
他都明白,就是忍不住犯作。
贺昭回想起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就连第一次上幼儿园,都没这样黏人得不让人走。
说是这样说,确实很舍不得。
他还打算和易时一起度过春节呢。
看吧,贺昭酸溜溜地想,不管是娇滴滴的小女生还是他这样自以为潇洒的大男孩,谈起恋爱来,都作得爹妈不敢认。
太可怕了。
说了一会儿话,贺昭舒坦了一些,仍靠着易时,但两人各干各的。贺昭拿着手机看游戏直播,易时一只手拿着名著看,一只手被贺昭牵着。贺昭不安分,跟泄愤一样不停地揉捏易时的手。
贺昭看到精彩的部分,举着手机让易时看:快看!。
但举得很低,要易时低头凑上来看。
别乱动。他刚微微起身,贺昭又说他。
平时易时根本不会这样惯着他,但今天易时耐性很好。
贺昭虽然只举了一点儿高度,但没一会儿就手酸了:算了,你别看了,看你的三国演义吧。
易时正要开口,从他的高度,刚好看到贺昭盯着手机屏幕,漂亮的侧脸被手机光映照着,眉眼舒展,骨像清晰,但唇角依然微微下垂,易时便又由着他了。
直到晚上吃完晚饭,易时陪贺昭去商场买年货,贺昭才一改无精打采,重新提起了精神。
这一趟不是去小区附近的小超市,而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大商场。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十天,正是商场最热闹的时候,四处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庆气氛。平日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一到过年贺昭觉得自己骨子里那股自小浸染在烟火气的基因就显露出来了,他喜欢这样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欢乐气息。
林佩玲列了一张大概的清单,只列了物品的名称,贺昭对着清单兴致勃勃又细致地挑选自己喜欢的牌子。他很久没来这个大商场了,想买瓜子,一直走错路,易时推着车在旁边跟着他,在他第三次走错路的时候拉住他,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路不早说?贺昭说。
刚看到。易时说。
林佩玲只写了瓜子两个字,贺昭没想到瓜子还有这么多不同牌子,看来看去,凑过去和同样在买瓜子的阿姨搭话,聊了一会儿天。
你觉得这个好还是这个好?贺昭在阿姨的建议下,总算挑出了两个牌子。
易时看不出这两种瓜子有什么不一样,但贺昭已经在这摊位逗留了十几分钟,随便一指:这个。
但我觉得那个好。贺昭没听他的建议,买了另一种。
易时:
挑牛肉干的时候,贺昭又问:哪个牌子好呢?
易时认出其中一种是贺昭喜欢吃的牌子,便指了旁边的:这个。
谁知,贺昭立即拿了易时随手指的那一包:那就这个。
易时轻不可闻叹了一口气,把他手上拿的放了回去,换成贺昭喜欢的那个牌子:还是这个吧。
你怎么变来变去?贺昭说。
易时:
等两人买完东西,去服务台办理了送货上门,已经晚上九点多。
轻轨里的人很少,有不少位置空着,但贺昭和易时没有坐,并肩站在玻璃门面前,看着窗户像一个镜头,框住外面璀璨的灯火高楼。光与影的重叠伫立在彼岸,倒映在水中,勾勒出浓重灿烂的色彩。
贺昭往易时外套口袋里掏手机,他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对着窗外拍照片,对了一会儿角度,忍不住抱怨:这块玻璃也太脏了。
把手机放回易时口袋的时候,贺昭的手没拿出来,过了一会儿,易时把手踹进口袋,握住了他的手。
轻轨里大多是加班后疲惫的乘客,要么低头刷手机,要么闭目养神,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注意到靠在一起的少年藏在大衣口袋里十指相扣。
从地铁出来,走在空旷的街道,又干又脆的树叶被风吹落,飘荡而下。贺昭抬头看见夜空中星星点点的星辰,扯了扯易时的手,示意他往天上看。
我们今天晚上真浪漫。贺昭笑了。
哪里?易时问。
一起逛商场浪漫,一起坐晚上的轻轨浪漫,一起走回家浪漫。贺昭说,都很浪漫。
不是刻意说肉麻话做肉麻事的浪漫,而是一种很琐碎闲适的浪漫。
那以后也这样。易时说。
贺昭似乎是天生的浪漫主义者,易时贫瘠的浪漫细胞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事浪漫在哪里,他和贺昭几乎天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这样走回家,这样的灯火,这样的星空时常能看见。
但贺昭觉得浪漫。
他的浪漫基于贺昭的浪漫。
贺昭笑了笑,又说:好想喝那家奶茶。
哪家?易时问。
那家。贺昭对着不远处那家已经打烊但是还亮着灯的店面,努了努下巴。
这是一家网红奶茶店,新开没多久,每天都很多人排队。贺昭不知道它好喝在哪里,但有些好奇。
易时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明天喝。
要排队两个小时呢,可多人了,天天从这儿排到那儿。贺昭用大拇指摸着易时的手背。
你不是想喝?易时问。
有点儿好奇。贺昭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句:两个小时太不值得了。
第二天,贺昭睡到中午才起床,易时正在厨房切菜,贺昭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网红奶茶品牌的袋子,里面是两杯奶茶。
你去买奶茶了?贺昭走进厨房,把侧脸贴在易时脊背上。
不知道你想喝什么,买了两杯销售量最高的。易时说。
排了多久?贺昭贴着易时,听着他的声音从背上传过来很沉闷。
半个小时,去得早人少。易时实话实说。
贺昭笑了笑,轻轻戳着他的背:你怎么不骗我说排了两个小时?这多感人啊。
易时转过身,他的手刚切完肉,有点儿脏,没有动。
贺昭手上捧着奶茶,喝了一口,很甜腻的口感,凑上去亲他,亲完问:甜吗?
甜。易时回答得简明扼要,随手把炉子上正在沸腾的锅的火调小了。
贺昭又喝了一口:我没想让你去排队。
其实他就是突然想到前不久何崇山说,他姐姐为了奶茶和男朋友吵架分手了。
贺昭当时随口问什么奶茶,何崇山说,就你家附近那家新开的网红奶茶店啊,我姐想喝让她男朋友去排队,她男朋友嫌大冬天排两个小时买杯奶茶不值得,不愿意去。我姐生气说他不爱她,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说不清什么心理,经过那家奶茶店的时候,贺昭就说了自己想喝奶茶。
他也不是想让易时特地去排队,也不是试探,他和易时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证明,但是易时真的去了,他整颗心都软了。
那你别说出来。易时毫不留情戳穿他。
贺昭笑着又亲了亲他:我好喜欢你。
易时把切好的肉放进炖锅里,洗干净了手。
贺昭还靠着他的背,拿着奶茶张开手:背我。
易时转过身,没有背他,而是面对面把他托着抱了起来。
哎!贺昭自从上小学三年级,就没这么被人用这种羞耻的姿势抱起来过。
但易时只走了几步,走出厨房,把他放在了餐桌上。
贺昭前几秒还受到惊吓,这会儿坐在餐桌上又仰着头去亲易时。
平日里贺昭刚起床都要情绪低沉一会儿才能完全清醒,今天特别兴奋。
易时:很好喝?
贺昭点点头:很好喝。
其实也就还行,不过他根本不在乎这奶茶好不好喝,这是易时特地去排队半小时买回来的,他喜欢易时在乎他。
在易时身边,他时常有种感觉,他要什么,易时都会给他。合理的,任性的,易时总是愿意去做。
贺昭自小就不是任性的孩子,不管对着朋友,还是对着家人,他总能敏感体恤别人,他不愿意让人为难,也说不出口太任性的话。但是易时不一样,他对着易时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自己想喝奶茶,让易时背他。
他知道易时会惯着他。
易时愿意惯着他。
爱是人类歌颂的永恒主题。
那么多人都在等着被人爱,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勇敢去爱人,愿意去付出。
爱和付出都是这个世界上很稀有的东西,因为稀有,所以弥足珍贵,珍贵到并非每个人都有幸能遇到。
遇到爱很难得,遇到付出很难得,同时遇上两者更是难上加难。
易时太知道怎么爱他了。
第86章 思念
易时年二十七出的国,贺昭原本打算去机场送他,但一早正要迷迷糊糊起床,易时亲了亲他,让他别起来了,说送完他贺昭还得自己回来,麻烦。贺昭被他抱着哄了一会儿,没有起床成功,等他过几个小时再度清醒过来,看时间,易时已经上飞机了。
餐桌上还放着易时一大早买的三明治,家里空空荡荡的,贺昭啃着三明治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但他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为了缓和离别的不舍,他前两天就约了林茂修他们这一天去玩密室逃脱。
易时一下飞机就给贺昭打了电话,贺昭在外面玩了一天,刚回来洗完澡,躺在床上抱着被子闻着和易时身上一样的香味。
哭了吗?易时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问。
这人!
当然哭了,哭得可伤心了,痛哭流涕。刚刚还咬着被角给人发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今晚孤枕难眠的贺昭有些不好意思了,用玩笑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易时似乎笑了一下:还不到一天。
都快一天了!贺昭强调,虽然就大半天没见,但是他总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易时了。
真想亲亲他,抱抱他。
别哭了,下周就回来。易时语气温和。
贺昭的情绪容易受到感染,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也是他不想让贺昭来机场送他的原因。
不知道他哭没哭,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
贺昭正要黏黏糊糊地问你想我吗,听见易时那边传来像是倒车的提示音,问:你在哪呀?
在车上,Jassica开车来接我。易时说。
Jassica在你旁边?!贺昭震惊了。
易时应了声:嗯。
那她不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真是
贺昭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烫,太尴尬了。
她没听见。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易时补了句。
我听见了。Jassica转着方向盘,语气没什么起伏地接了句,Hi,小昭,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Jassica。贺昭提高音量回了一句。
易时把手机远离耳朵拿开一点距离,他的声音也远了一些:你不这么大声,她也听得见。
你刚刚还说Jassica没听见!贺昭指责他。
听见也没什么。易时又把手机贴回耳朵。
说是这么说,知道Jassica在旁边,贺昭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车里也安静了下来。
上次见到小昭觉得他是个文静乖巧的孩子,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要开朗活泼。Jassica主动地开启话题。
他一直很开朗。易时说。
他似乎很依赖你?易时就坐在副驾座,Jassica确实完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小情侣,才分开大半天就要痛哭流涕。
黏人。易时言简意赅。
Jassica余光往旁边瞟了一眼,易时语气不冷不热,却没有半分嫌弃,平日略显冷峻眉眼低垂,透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她笑了一下:那不是很好吗?
易时是强行长大的小孩,能遇上一个乐于表达的小孩慢慢填满他缺失的空白,这很好。
嗯。易时应了声。
是很好。
贺昭怎么样都很好。
易时不知道贺昭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察觉到他的需要渐渐变成这样,或者两者都有。其实他也一样,不断地摸索学习贺昭需要什么,改变了很多还甘之如饴。他需要被贺昭需要,他享受贺昭对他的依赖,而贺昭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总是一而再给他这份满足。
临近过年,贺昭的行程也忙了起来。
易时不在这几天,贺昭白天就在外面和朋友玩,在六楼待着,在店里帮忙,到了晚上就躲在房间里和易时通电话。
他的晚上是易时的白天。
他们的通话没有特定的主题,就是一直保持着通话,哪怕长时间各做各的事,不说话也不挂断。贺昭有时候在玩游戏,有时候在写寒假作业,时不时和易时说几句。易时在那边也并非无所事事,听起来还挺忙的,经常叽里呱啦传来一些贺昭听不懂的英文。易时出了房间就带着耳机,贺昭会听着他那边的声响,判断此刻该不该说话。
隔着太平洋,隔着时差,距离实在太遥远了,可只听着对方的呼吸贺昭就觉得很安心。洗澡的时候贺昭也没有挂断电话,就在洗手台开着免提放着。
淋浴的声音一停,贺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洗好了。
先擦干,穿衣服。易时提醒。
你还真听着我洗澡啊?贺昭笑着说。
嗯。易时应了声。
我好想你啊。贺昭用浴巾擦干身体,穿上睡衣,又开始了。
有多想?易时像是随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