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学生谈话

    如果说“别人家的小孩”是很多人童年的大敌的话,那么“偏心的父母”就可能是很多人一生的心结。
    小孩子是敏感的,萧复礼这些天来也感觉到了,皇太后不是不重视他,但是只要一遇上二娘,他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了。这种感觉对六岁的萧复礼来说,实在称不上好。自幼环境称不上优渥,逼得他早熟,却也是钱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钱氏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条件再不好,也是以他为先。骤然做了皇帝,大家都说他是至尊天子,实际上却要处处忍让,对于萧复礼无疑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原本有生母钱氏在身边,哪怕是王府那样被歧视的环境里,有人开导,萧复礼的心理还是挺健康的。一旦成了别人的嗣子,连能开解自己的生母都不能天天得见。萧复礼只有忍忍忍,忍到实在受不了了,他还是趁着跟钱氏见面的时候扑到钱氏耳边小小声报怨了几句。什么“写字的时候二娘好吵”、什么“娘子对二娘比对我好多了”、什么“娘子总要我答应要对二娘好,得空就要问”……
    钱氏很着急,儿子这样犯拧可不好。就是亲生父母、一母同胞,还有小孩子要说一句“我爸/妈偏心,更喜欢我弟/妹/哥/姐”呢。何况现在这一家子的复杂情况?就现在看来,徐莹可以没有萧复礼,萧复礼不能没有徐莹。
    急切地把儿子抱着,也不能指责什么,如果训斥了,且不说身份上能不能训得着,被人听去了,一猜猜到萧复礼对徐莹有怨言,这事儿就坏大了。钱氏只能解释:“娘子是二娘的亲生母亲,当然要疼她啦。二娘年纪比你小,也是应该多疼一点儿的。你我母子如今这般,也要搬娘子的福。”说了许多。
    萧复礼勉强点点头,他虽只是被郑琰启蒙,却也是日日上朝天天听政,与大臣们相处得久了,哪怕他们说的不是什么母子相处之道,耳濡目染,很多道理也许说不出完整的意思,心里却有隐约的感触。
    钱氏有心再说他两句,却已是词穷,只能认真叮嘱:“娘子就是你阿娘,二娘是你妹子,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萧复礼懂事地答应了一声:“您放心。”心里难过得紧,明明眼前这个才是他亲娘,却只能含糊地称呼这么一声。然而过继之事,就算他是个成年人,也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既然做了人家儿子,就要守人家的规矩。萧复礼的人生,略复杂。
    知子莫若母,钱氏知道萧复礼还是有心结,这孩子从小虽然文文静静的,不怎么像她,仿佛有一点亲爹的装x劲儿,脾气好却不是个老好人儿。应得勉强,不定心里怎么想,可她管不了他这么多。即使过继了,还是自己的骨肉,钱氏一万个不放心,开动了脑筋想办法。想来想去,她认识的、能指望的、或许肯帮她的人,也就是已经做了萧复礼老师的郑琰了。
    也是她运气好,临近年关,内外命妇到徐莹面前奉承的也多了起来,少那么一两个人也不打眼。钱氏便寻机会,想与郑琰单独谈谈,请郑琰多多开导一下萧复礼。
    钱氏不是个笨人,但是社交的功夫还是比这些常年混迹宫中的贵妇们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她的眼风从郑琰身上扫过,都不用再扫第二回,郑琰就感觉到了她的焦虑。郑琰也没有回望,更没有多做表示,只是担心钱氏的目光太明显了,次数多了被别人看穿又是个麻烦,毕竟钱氏的身份略微妙。
    抬眼看徐莹,她正搂着萧复礼含笑跟宜和大长公主说话,宜和大长公主正在说她儿子的趣事儿:“小时候可淘呢,看都看不住,又怕他淘气摔着了……”
    徐莹道:“我们阿元可斯文了,一点儿也不淘气。”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骄傲。
    郑琰对庆林大长公主道:“你们聊着,人多了有些热,我出去透透气。”
    “去吧,有事儿我给你圆着。”
    郑琰从从容容到殿外蹓跶去了,披着皮裘也不觉冷。转过一道弯,昭仁殿左有一小片梅林,红梅怒绽,煞是好看。郑琰踱过去,摸着带着凉意的花瓣儿。
    钱氏见郑琰出来了,不及多想,也向徐莹告退:“突然想起做了一半的绣活儿来了,忘了是搁桌子上还是收起来了,想回去看看呢。”徐莹笑道:“叫她们给你看着就是了。”钱氏道:“是不放心。”徐莹也不强留,她其实是乐得钱氏少露面的,一点也不刁难地放钱氏走了。
    徐莹怀里,萧复礼转头看了看钱氏:“您当心脚下。”
    钱氏欣慰地点点头:“哎。”
    出了殿门儿,钱氏眯起眼睛四下打量,很快就要东面梅树下看到了郑琰。即使是在宫中,郑琰也是个发光体。钱氏放下心来,她原担心没跟郑琰有什么暗号,很担心郑琰根本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出来等她。
    “夫人喜欢梅花儿?”钱氏没话找话,“开得可真好呢。大娘天天要戴梅花,可头发还没发长,戴不得。”
    “您怎么出来了?”
    “想起一件绣活儿来了,闲着没事儿,打发时间做的。”
    寒暄几句,钱氏犹豫着提起了话头:“论理儿,这事儿轮不到我来管,可是我真是不放心。自己又没本事,只好托到夫人这里来了,您好人当到底,再帮大郎一次吧。”
    郑琰听得这话有些奇怪:“夫人何出此言?大郎有什么难处?何不请问太后?”
    钱氏几乎要跺脚:“那是个犟种,又犯了拧。也是怪我,小时候把他惯坏了。他……小孩子心性,觉得娘子对二娘比对他好,有些想不开。”
    郑琰叹道:“这是你们家事,我如何插得了口?”
    钱氏差点给她跪下:“这样的事儿,从小要不掰过来,长大就难了。这不是小事儿,真的。夫人,我原就是个粗使的丫头,也不懂什么道理,却明白家和才能万事兴。不管是娘子还是大郎,能有今天都不容易,一直和和气气的才是真的好。论起来还是我们占了娘子的便宜了,娘子是我们恩人,我不能看着大郎跟娘子生份了,就为了孩子间的小事儿。娘子对大郎真的不坏了。”比标准贤妻承庆王妃做得都好。
    郑琰心情复杂地看了钱氏一眼:“有你这样的母亲,是阿元一辈子的福气。也罢,我也不想他们生隙,得空我与阿元说说。”这算是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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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人家的事,跟欠了人家的一样重要。
    接了钱氏的请托,郑琰便寻机会向徐莹提出:“圣人一年大似一年,不出一、二年就要出阁读书,到时候有正经太傅教着,必不是在昭仁殿里学。若是他习惯了在这里,到时候搬迁不易,不如从现在开始试着移到前头去,到时候只是换个老师,他适应起来也快。”
    徐莹万分不舍。年末了,大家都借着由头往徐莹身边凑,徐莹心情大好,这是结婚以后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年了。通过小半年的观察,萧复礼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徐莹颇为自得地想:后半生有靠了。有什么人来,她很愿意把萧复礼叫来秀一下母子情深。
    “过了年再移嘛。”
    “你这样儿跟二娘真是亲母女!前天她打了个喷嚏,让她喝药,从早上拖到晚上。”
    徐莹无奈地道:“那就搬吧,我这里事情也多,早上你多照顾着他一点儿。后半晌叫怀恩用心。”把萧复礼叫过来,很不舍地宣布,以后萧复礼要在大正宫里自己学习了。
    萧复礼内心雀跃不已,怕脸上带出来,低着头答应了。徐莹还以为他不愿意,好生安慰了一番,倒让萧复礼又生出一丝愧疚之心。
    郑琰领着萧复礼往前面去,一跳上就觉得手心里的小手不停地微颤,这兴奋劲儿!
    到大殿坐下,清清静静的环境真好!萧复礼的愧疚感退了下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冷不防看到郑琰在向他笑,脸上一红,把腰杆儿挺挺直,低声道:“先生,咱们开始么?”
    “阿元很开心?”
    “呃,能读书明理,当然开心啦。”
    郑琰脸上似笑非笑,萧复礼的脸涨红了,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像这样戏谑或曰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长得差一点的人做出来就猥琐了,让郑琰做出来,就招人喜欢了。眼波盈盈的,萧复礼尚年幼,也觉得这样好看极了。被这双眼睛一瞧,纯洁得了不得的小男孩儿忍不住嘀咕一声:“昭仁殿确实很吵嘛,都没办法安静下来。”
    郑琰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又滑下来揽着他尚稚嫩的小肩膀:“那这样就开心啦?”声音轻轻柔柔的。
    两人靠得很近,萧复礼感受到郑琰身上的温度,鼻腔里充斥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不由深深吸了一口。宫中香料偏浓,郑琰的熏香不是池脩之亲自做的,也是他把关的,味道比宫里的好闻得多。在这样安静温馨的环境里,六岁的小皇帝心情很放松,更兼钱氏常言郑琰对他们的善意援手,不由再报怨一句:“早上吵就算了,下午再有夫人入宫,还要叫我过去,我我我,我是皇帝又不是皇后。”见那么多女人干嘛?!
    开始只是这样的小报怨,后面就是:“也没有正事,就是让人来看我,娘子这样,我不太喜欢啦。”
    年前事多,对萧复礼的功课有着不小的影响,朝上的事情却不是主要的——萧复礼年幼,除了新旧年交替的时候做做样子,政府年终总结也不用他去做——影响他学习的是后宫的交际。
    这样大大影响了萧复礼的学习。
    萧复礼到底是孩子,在徐莹面前很乖,每次学习被打断,还是不乐意,在郑琰面前就流露了出来。如果是上午,昭仁殿来了人,郑琰也要跟徐莹一起接见,没了老师,还上个什么学?自习课也不能天天上呐。郑琰曾听怀恩提起过徐莹展示萧复礼的事情,轻声道:“娘子这是喜欢你呢。”
    “我知道,可……娘子更喜欢二娘。是不是……因为二娘才是娘子亲生的女儿?”
    郑琰心说,来了,摩挲着萧复礼的脖颈:“是因为二娘还小啊。父母疼子女,都是一样的。我在家里是顶小的,哥哥们都让着我呢。”心里也可怜萧复礼,小小孩子因为过继,生活是好了很多,心理上得多遭罪啊。
    萧复礼转过头,认真地说:“先生跟二娘不一样。先生和气,二娘淘气。”才读几天书,词汇有限,说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
    “二娘长大了就会好了,二娘如今只有娘子一个人啦,阿元做第二个好不好?”
    萧复礼哼唧着嘀咕道:“大娘也很可怜啊。”
    我去!忘了徐莹还有个庶长女了,话说,她人呢?果然很可怜。
    “阿元,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男子汉要保护家人的。这是责任,”郑琰很认真地道,“不管喜不喜欢。你心疼大娘,就多问她两句。不过……嫡庶有别,也不要越过了二娘去,让娘子不开心,好不好?”
    萧复礼带着点儿狡猾地看着郑琰,小小声地道:“我想安静读书,”又急切地,“我懂的,我要孝敬娘子、关爱二娘和大娘,我就安静读一会儿书,功课写完了就看她们……”
    郑琰叹道:“我也不是你正经老师,过了年,你有了太傅,就不用被打搅了。再有这样的事,大臣们也会不依的。”
    萧复礼仰起头有些惶恐:“先生不教我了?”拉起郑琰的手,“为什么?我喜欢先生。”
    萧复礼能接触到的人有限,女人更不多。生母关爱他,他也母子连心,钱氏比起郑琰各方面条件确实不如;徐莹漂亮又贵气,做事却让他崩溃;曾经的嫡母妃氏也漂亮有范儿,待人和气却有疏离之感。这三个女人在他面前展现的出来的文体程度并不怎么高。其实宫女侍婢更不用说。
    郑琰比她们都漂亮,都和气,这个半调子的儿童心理学家还常常借抚摸、牵手这样的机会,给小朋友以温暖之感。又博学,好像没有她不懂不会的,脾气还很好,说话总有道理。总之,郑琰符合了一个小男孩儿对于美的全部想象,萧复礼不想离开她。
    郑琰道:“我不是朝廷大臣啊。太傅会教给你很多东西的。”
    “每天论政,先生不是也在么?您说的道理连相公们都佩服的,娘子听不懂的,您听得懂,我听不懂的,您一解释我就明白了。还有人比先生更好吗?”
    郑琰笑道:“我每天还过来呀,但是太傅得有人做。这样阿元才能算长大了,读书的时候才能不被打搅。对了,太傅的事儿先不要到处说,还没定下来呢。”
    “嗯。”
    “真的明白了?”
    “嗯!阿娘……荣安郡太夫人常让人记事儿,我懂。”
    郑琰鼻头一酸,她对懂事的小孩子最没抵抗力了。抱着萧复礼差点泪流,萧复礼小大人似地拍拍郑琰后背:“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完全模仿钱氏哄他的时候的样子。郑琰感动之余也是满头黑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谈话起了作用,又或者听说再过一阵儿就能真正彻底安静地学习了,萧复礼接下来的表现都很乖巧。徐莹对他越来越满意,多次对郑琰道:“选阿元是选对了,我后半辈子就靠他了。”
    郑琰心里抹一把汗,暗道,你别把人好好一个孩子弄得心理不健康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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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事的孩子招人疼,郑琰回到家里给自家孩子讲睡前故事的时候难免会想到萧复礼,估计这会儿没人给他讲故事。据怀恩的线报,这孩子也是个安静懂事的人。连怀恩这样经过多少风雨的人都觉得他可人疼。
    郑琰索性把小故事整理了出来,拣起了好久没用的铅笔,画起了连环画。等画完了一册写了注解,才发现:我去!自家两个乱神都还没享用到呢。
    不得不说,萧复礼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这样一个好孩子,也未免过得太孤单了一点儿,小小年纪就要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了吗?
    如果是个清穿,郑琰也就不兴这个念头了,然而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是一个姓氏傲王侯的时候,郑琰不由意动:为什么不给萧复礼找几个同学?只是同学!让他从小与各方势力家的小孩子接触。
    由些,郑琰又觉得,自家孩子也是,池家血脉不丰,这两位在自家就是王,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养成一股臭脾气?最近的亲戚就是自己娘家的人了,她与池脩之本来商议的是在自家养几个家庭教师,现在看来,不是养老师的问题,而是找同学的问题了。
    办个小学怎么样呢?
    这件事情首先得跟池脩之商议:“看着圣人读书,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好的先生咱们也请得起,咱们家孩子还是少,独个儿养着容易养得不顾人儿,不会与人相处。”
    池脩之挑挑眉:“娘子这是抱怨为夫?”其时只要是有条件的家庭,孩子都是放到自己家里养的。
    “去!我是说,不跟外人接触,在家里他们最大,到时候……”
    “长大了他们自然要外出求学,或入国子监,或投入名师门下,有的是机会学做人。”
    “哈?”她还想集中亲朋好友,办个幼儿园学前班小学神马的呢,“那也不一样,生出来就知道自己万事不愁,到外头还不被人活吃了?就说朝廷上,哪一个又好相与了?咱们的儿女,未必就要走他们那些个路,德兴他们十岁出头没入团子监就做亲卫,到时候谁管你年纪大小!还是从小学着些好。”
    池脩之支颐一笑:“娘子言之有理。”
    窝勒个去,笑靥如花啊!郑琰神情恍惚了一下,才听池脩之道:“娘子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人家跟咱们家的孩子一起读书?都是家里的宝贝儿,能放心么?咱们闺女跟宫里两个长公主可是差不多大,你肯把女儿跟她们放一块儿?”
    郑琰张口结舌,然后道:“那也要放!到了外面,谁肯让她!到了咱们这一步,她就活在这京城,就该从小磨炼。她总是要面对的,她三岁,萧二过了年也才三岁呢。现在就怕了人家,长大了难道能一辈子不见萧二?要是连这道坎儿都过不去,她趁早歇菜!
    “我总在想徐九,少女天真,有些小脾气也是可爱,家里惯纵着,从小在齐国大长公主身边儿长大,有什么事儿都有家里人给她挡了。待到一出嫁,遇上了事情就慌了爪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步错步步错。又遇上了萧十七那个傻货。有几个丈夫有耐心教导妻子跟他一起成长的呢?这不就吃了亏了?徐四可不是看着徐九傻天真就让步的人,终于弄得要废后。这要不是萧十七短命早亡,徐九会有个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得出来了吧?”
    池脩之惊讶地张张嘴,笑道:“说得也是。”
    郑琰又叹气了:“其实二娘我见过,就是活泼了些,小小年纪,哪就能看得出有多凶恶来呢?怕只怕徐九再惯着她,小脾气惯成了骄横,怕不好相处。”
    “那也不怕,”池脩之倒看开了,“又不是要上赶着送给徐九的闺女当同学。你说的也是,孩子没个伴儿,没有了磨练,长大以后外面的人可不会让着他们。”
    池脩之野心勃勃,他心中有一个愿望:振兴家业。虽然不喜欢世家各种装,但是作为一个男人,雄性的天性总是促使着他努力壮大自己的家族——现在还只能算是家庭——并且希望世代香火不断。放到非洲草原这种天性尤其明显,雄性动物们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维护、扩张自己的地盘。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天职使命。
    是的,斗争,只有通过不断的斗争才能锻炼着儿女的能力!才能不被淘汰。作为一个很早就当家作主的人,作为一个敏锐察觉出世家腐朽倾向的人,池脩之更明白竞争的重要性。
    真是的,郑琰对家人贤妻良母的样子扮得久了,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这是个嗜辣的小疯子。当年就是这样的干劲儿与活力让他心折,如今情景再现,池脩之尤其欣赏郑琰的眼光与果断,被她带起了兴致来,池脩之认真地帮忙完善计划:“宁可现在自己累一些,给孩子们早些发蒙,略大一些,不如……与岳父家里的小东西们凑作一处,小的时候,亲戚间互相照应也是好的。再大一点儿,他们六、七岁的样子,我要多游说些人……嗯,要有一处宅院,专供读书讲学,先生原来的宅子就不错,可以借用……延名师宿儒……可以带书僮,绝不许有乳母……每日辰时入学,未时散学……”
    郑琰眼睁睁看着池脩之拖了张纸来写计划,从学校的师资到建设,到学生的招收标准,再到中午包饭的伙食标准,再到课程安排,再到男女学生都要招收一些但是男女分班,还有课堂纪律、期中期末考试、要学什么教材……
    特么这个世界上第一所小学不会就这么诞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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