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萧婉吟不语,李元符便为之冷笑一声,七娘如此为他,可他最后还不是娶了别人,若足够真心,岂会妥协,岂能有妥协,世上办法千万,他没有去想,便可说明其心还不够,既如此,七娘又何必执着,他为亡妻去职守孝,心中从此便多了一道往事,如此,七娘又何必委屈自己,而今他回廷见你我婚事竟心生歹念,买通细作安插在我府中下毒谋害。
    若是如此,你为何不告官?萧婉吟并没有因为李元符的话有所触动,你父是宰相,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五品官员?
    他背后之人是谁七娘不是不知,李元符反驳道,若你不信,我手上有他安插的两个人皆可以作证,以我父今日的地位,加上人证,想要对付他又有何难,即便背后有公主,但他不过也只是权贵的一颗棋子罢了。李元符抬起头盯着萧婉吟不再眨眼,我没有这样做,七娘可知原因?
    萧婉吟回头,心如明镜的望着李元符,故意顺着问道:何为?
    李元符撑着旁侧的桌子,喘息了一会儿等气息顺后才道:我知道七娘还记挂着他,人证在我手上,如何处理,全看你。
    所以二公子留着人证不发,是用来威胁我,让我妥协的?
    长安谁人不知七娘你师从名将,娄公夫人所举办的端午击鞠宴上救我兄长于马下,这件事,我兄长至今都未忘呢,兰陵萧家姑娘的骑术,便是与男子相比也不差吧。李元符知趣道。
    萧婉吟听后不禁失声发笑,旋即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冰冷的盯着李元符道:二公子的心思还真是深沉,只可惜啊,我为什么要担心她的死活呢?
    你不在意?李元符楞道。
    公子以为自己中的毒,是她下的吗?
    李元符听后顿时心慌,低头望着桌上盛合卺酒的葫芦,里面的酒早已被他饮尽,你怎知?旋即变得十分恐慌,外面只知我是染病,邪气入体,难不成此事与你有关?
    我是不担心她的死活,因为我绝不会允许,如果有人想要害她,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动了歪念,且做了,我便会让你千百倍偿还,不但是你,包括你整个家门。说话时,萧婉吟眼里尽是狠厉。
    李元符听后吓得从椅子上撑起,本因恐慌想要逃走却又因为突然失力而跌倒,不知是酒的后劲还是什么,仅剩的力气一散而空,张着嘴蠕动想要开口却没有声音传出,似乎连说话都不能了,李元符趴在地上盯着桌案上的酒瓢目瞪。
    萧婉吟见之便从椅子上坐起,迈着极从容淡定的步子至李元符跟前,你那点龌龊与恶心的心思只有你自己觉得天衣无缝,我不过是借着你的殷勤摆脱了我那同样恶心的门庭,至于...萧婉吟垂下手将酒瓢拿起,低头望着痛苦挣扎的人冷笑,旋即蹲下在其身侧故意小声道了一句,今日的一切都是我与他计划好的,也要多亏了你自诩聪明的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PS:毒不是两个主人公下的,但他们是从犯,萧是复仇加脱离家族的控制,不然她可以选择嫁给别人。
    第127章 颠倒是非
    李元符听后深受刺激,睁着满布血丝的眸子,想要从地上挣扎起叫人,然全身瘫软无力,心脏突然剧痛让他卷缩成一团,揪着胸口处的衣襟痛苦的望着萧婉吟,你...
    你...
    萧婉吟在他身前蹲下,双眼淡漠,你放心吧,在你死之前都不会有人进来的。
    李元符挣扎着握紧拳头砸向桌脚试图用声响告知外面的人,旋即却被萧婉吟伸手紧紧箍住手腕,在你害人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报应么?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你..这...个...毒妇!李元符滋挠着光滑的地板,我...父,不会...放过你的。
    相府公子本就患有不治之症,洞房花烛夜死于婚房,新妇有何理由要害自己的夫婿,这满神都的女子,怕是没有几个不想嫁入相府与世家的吧,所以她们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最多是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可我不在乎名声。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失,没过多久房中便传来一声惊喊,守夜婢女闻声推门入内,相府大婚的热闹才散去不久,府中上下还没从这喜庆之中走出便听到了新郎的死讯从婚房中传出,甚至连在宫中赴宴的宰相李昭德都匆匆请了辞归家,皇帝得知后特意安排了侍御医张文仲跟随。
    等李昭德归家时,李元符的尸体早已经凉透,面对着一个已经断了气的人,御医也无力回天,爱子心切的李昭德将这丧子之痛全部归结到了大婚的新妇身上。
    我儿今日大婚,却命丧于婚房,新妇作何解释?李昭德见萧婉吟眼里一丝伤感都不见,便质问道。
    解释?萧婉吟冷笑一声, 成婚之前,相公可曾告知妾令郎身体已病入膏肓,连行走都需要人搀扶?这些,相公可曾给妾身一个解释?
    相府的下人包括妾室都知晓二公子的病,遂皆低着脑袋沉默不语,萧婉吟又冷言道:令郎自己饮了一杯合卺酒后身体发虚倒地不起,倒妾身惊了一番。
    李元符暴病身亡,除了其父李昭德伤心不已外还有庶母抚养其长大的庶母,庶母揪着帕子哭丧道:即便二郎患有疾,然医者早已来看过,怎会如此巧,不偏不倚的刚刚好在新房中身亡呢?
    随后李昭德朝府中一众婢女问道:昨夜是谁送二公子去婚房呢?
    李元符院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婢子战战兢兢的走上前,福身道:回主人,是奴。
    昨夜郎君气色如何?李昭德问道婢子。
    婢子稍抬头看着李元符与妾室娘子恶狠狠的眸子与对新妇的种种不满,遂害怕的回道:郎君服了张御医的药,气色已有恢复,所以昨夜奴才搀扶郎君去与娘子行同牢礼圆房的。
    庶母听后擦着泪眼走上前指着萧婉吟怒骂道:谁人不知你在嫁入李府之前曾心属旁人,那人去年刚回神都,大周的律法准许守寡之人再嫁,你便如此迫不及待的谋杀亲夫。
    御医就在里面勘验,结果未出,三娘子怎能如此咬定就是新妇所为?原处传来的声音柔和温润,将一众人的视线吸引而去。
    大公子。
    相府的长子,府中上下还是尤为尊重,李元纮走入人群中朝父亲轻轻作揖,大人。旋即又侧头看了一眼在陌生环境之中失势的萧家嫡女,旋即冷盯着婢女道:大人一直不喜欢这个新妇,只是顺从二郎,三娘子更是,三娘子害怕嫡子之妻入门会夺了自己的地位,所以便将二郎的死都降罪在了新妇身上,婢女害怕主人与主母说话便会倾向害怕的一边,颠倒是非。
    大郎,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庶母慌张道,你弟弟尸骨未寒...
    正因为弟弟尸骨未寒,大人与三娘子就要对弟弟的心上人如此凉薄吗?这门婚事二郎惦记了多久,我想府上没有人不知道吧,若二郎泉下有知,李府在他去后是这般对待他的嫡妻,心中该有多自责?李元纮望着周围的众人,元纮并非胡言乱语的帮衬,而是在同牢礼之前曾代二郎去送了膳食给新妇,也在出门之时恰好迎面撞上二郎。说罢,李元纮看向人群之中的壮年男子,这一点,阿嗣亦见到了。
    李元纮又道:若贴身婢子与书童皆不可信,那么我这个嫡亲哥哥之言,可有信服力?
    在外人与下人眼里相府兄弟一直和睦,可谓是兄友弟恭,只有他们近身的随从才知道事实。
    庶母往后稍稍退了两步面露难堪,而李昭德脸色也不大好,除了丧子之痛便就是对长子的淡漠,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元纮回道父亲,昨夜二郎气色的确是比以往差,且差了极多,连与我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我担忧其身子便劝阻暂缓这些礼节,然二郎却以自己不能亲迎已经委屈了新妇而自责,不想自己作为新郎在这同牢礼甚至是整个大婚连一次面都不能露。
    李元纮的帮衬化解了萧婉吟的危机让事情有了反转,李昭德望着萧婉吟的怒火也渐渐消散,李元纮进而道:大人,儿以为新妇出身兰陵萧氏,断不会做如此有辱家门之事。
    很快,底下便响起一阵议论声,长公子不是一向不爱说话么,今夜怎么为了一个刚入门不过半日的新妇说了如此多,半夜还去了婚房中。
    嘘,主人的事,莫要多嘴。
    张御医出来了。突然有人唤道。
    李昭德回头,提着下裳急匆匆的走到张文仲跟前,张御医,我儿?
    张文仲伸出手朝其微微行礼,相公,令郎之死皆因情绪所致,张文仲又看了一眼周遭以及远处连绿色礼服都为脱的新妇,想必今日的大婚令郎已经挂念了许久,加上那杯合卺酒,他的身体定然是撑不住的。
    那酒呢?李昭德指着半个葫芦酒瓢。
    酒并无不妥。说罢,张文仲再次躬身,上元节,下官家中还有事,请相公节哀顺变。
    李昭德节节后退,身后随从连忙上前扶住,主人,还请主人节哀。
    李昭德不言,旋即转身朝李元符的房中疾步走去,一个人坐在幼子的榻前陷入沉默,眼里露出的痛苦大概是所有慈父丧子的模样,长子李元纮紧跟其后,但只是站在旁边静候。
    大郎。李昭德突然唤道。
    父亲,李元纮点头应答,儿知道,父亲政务繁忙,二郎的丧事儿会操办好的。李元纮没有说宽慰父亲的话便作揖离去。
    李元纮出去后没有当即处理李元符的后事,只是命人将府中待客用的厢房腾出,也没有当即去找萧婉吟,而是吩咐婢子将新妇带入厢房中夜宿。
    婢子提着灯笼将萧婉吟带入院中,此处远离正北的主院与妾室的偏房,低矮的厢房旁还有一座极高的角楼,婢女将房门打开掌灯道:大公子说二公子命丧于婚房多有不吉利,所以今夜就请娘子在厢房歇息,相府突遭变故,还请娘子见谅,等事情定后会送娘子回本家的。
    你家大公子...
    大公子是个心细之人,无论对谁都十分温柔,尤其是对女子,只是主君偏心二公子,今日变故说是突然却也不然,大公子知道娘子委屈,又不想让旁人说闲话败坏了娘子的名声,所以才让奴代之。婢子回道。
    他在哪儿?萧婉吟问道。
    大公子在忙着处理二公子的丧事,应该在东院写讣告。
    能带我过去吗?
    ...婢女停下手中掌灯的动作愣住,可是娘子是李府二公子的新妇,适才大公子这般帮衬,怕于您的名声...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萧婉吟道。
    婢子思索了一会儿,福身道:娘子请随奴来。
    东院
    一夜之间相府的红绸被悉数取下,东院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微风从门缝中窜入差点将案上的烛火卷灭。
    火苗随着微风左右摆动,房内的光照忽暗忽明,房门开合紧接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文章被一个黑色身影盖住一片,李元纮顿下执笔的手抬头,没有惊慌也没有错愕,只是撩起长袖将手中的笔轻轻搁下,如果七姑娘是来说谢的,那么大可不必,元纮做事向来随心。
    即便随心,那也一定有他做的理由,我想不通,长公子的理由是什么?他是你嫡亲弟弟。萧婉吟问道。
    没有理由。李元纮换了一张宣纸继续提起笔,一手楷书,字迹齐整,笔力浑厚,如其人,端正、秀气。
    萧婉吟有些不悦他的敷衍,旋即迈步上前按住他写字的手,持笔的手突然微颤,感知到一双冰冷的眸子注视后,李元纮将手迅速抽开,抬起头与之对视道: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便是在下喜欢,乐意如此。
    萧婉吟将手收回,墨汁从麻纸上浸染开,一页行文皆被李元纮颤抖的手所毁,适才长公子的婢女说公子待人温和,尤其是对女子,有平常男子没有的怜惜,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李元纮将笔放下,低头小心翼翼的处理着纸张,随口道:我给你安排的那个院子有一座楼阁,正对南方一座酒楼,若我猜的没错,申时方向应能看见你所念之人。
    第128章 漫漫长夜
    萧婉吟看着李元纮认真书写的模样为这一句不经意的提醒愣住,眼中满布疑云的问道:为什么?
    李元纮取出一块私印,沾了些许朱砂盖在了写满墨字的纸张尾端,旋即将其平整的折叠装入信封中,我说过,只是我喜欢,仅此而已。
    若是如此,那么我想知道长公子日后的立场呢?萧婉吟继续问道。
    李元纮抬起头,直直的与之对视,眼里似生有羡慕,所以七姑娘深夜来访,此番目的,为的只是他吗?
    萧婉吟不语,只是冷盯着李元纮想要一个答案。
    我父的为人,你应该知道,他虽疾恶如仇,却也不是那种奸诈之人,而我,李元纮拿起信封,并不打算掺和进这些斗争中。旋即朝萧婉吟递去,所以七姑娘大可以放心,李某人从不说假话。
    对视的眼眸很是温柔,这种眼神萧婉吟也曾见过,但不是此人,李元纮的眼中带着望而不可及,以及无比的小心翼翼,比起畏缩,或许李元纮更能够抑制住心中的张狂。
    这是什么?萧婉吟低头望着李元纮手中似写有笺的信封问道。
    和离书,盖的是他的私印。李元纮回道,见她不接便将之放在桌边,按大周律令有三年之期,三年时间变故未可知,父亲的性子使得李府得罪人甚多,耿直而无心计,盛衰难料,所以相府久留无益,这个你先收好,作为新妇,这段时间还是要委屈你在相府呆着的,等他出殡后我在差人送你回本家。
    任如何问李元纮的回答都很模糊,萧婉吟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伸手将李元纮刚写好的和离书拿起,这份恩情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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