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胡说什么,王瑾晨斥断道,张文仲与韦讯都没有下定论,你...
    你听妾说完,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还会不知道么?李锦紧握住她有些狂躁不安的手,在我之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还这样年轻,不要把自己困在愧疚之中,对我而言,更希望有人可以一直陪着你。
    扑通一声,王瑾晨瘫软的跪了下来,扑在李锦怀中泪流不止的颤道:我何德何能,让你于此。
    第91章 琴瑟和鸣
    太平公主宅
    宫人与内臣来往后厨与球场,将摆盘的果脯端至两侧的棚中,几匹御赐的国马被单独养在马厩中,太平公主抬手摸着五花马的鬃毛亲自喂养着。
    身后还跟随了一个穿着男子绯色官服的女官,公主明知道她们二人如今的境地,今日设下这端午宴岂不让人难堪么?
    木已成舟还能如何,难道一辈子要躲着不见么?太平公主回头道,既成不了那便散,难道逃避它就不存在了么?如此又能解决什么呢?
    女官皱皱眉头,先不讨论她们两,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也不好做过多的干涉,公主要担忧的乃是魏王在暗中推动策划立储一事。
    这个我知道,魏王筹谋了这么多年,替母亲揽权不过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太平公主将手中的干草放回马槽中拍了拍手掌道,宰相之中起码有一半数是支持李氏的吧,皇嗣在东宫,只要圣人不松口,武承嗣难道还能凭一己之力对抗。
    圣人现在的心思是不想把大周江山还给李氏,我只是怕万一...若圣人真将社稷交付给了武氏,想那武承嗣与武三思是何种人,恐怕李氏族人便真要遭来灭顶之灾。
    百年基业,哪能轻易替之。太平公主睁着深邃的眼眸,扭头问道:现在朝中还有高宗时期的旧臣么?没有拜过相,但受过先帝恩惠的。
    四目相对,女官意会,公主是天子内眷,朝政之事就交由臣来吧。
    太平公主点头,今日到场的,不知会有一些什么人的妻子。
    请柬下发皆为朝中五品以上的大员,诸位宰相的国夫人应当不会缺席。女官回道。
    有时候强硬的手段不如枕边风来的好,略施恩惠,也许将来有用。
    望着心思越发深沉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笑赞道:公主圣明。
    公主宅大门前停满了车马,车上下来的内眷居多,偶有官员陪同者,端午百司休务,宫中亦有端午晚宴。
    主人,已经到太平公主府了。车夫回头道。
    一辆马车停在石狮子旁,熏风吹响悬铃,李锦坐在马车上靠在王瑾晨的肩头,待马车停稳后王瑾晨从袖中伸出手牵起李锦略微冰凉的手,当心碰头。从车厢内走出后又替其撩开帘子,随后将人搀扶下车。
    李元符骑着一匹黑色的三花马,原本要下马入府,却在瞧见王瑾晨的马车后又重新握起了缰绳,打马靠近道:哟,这不是凤阁舍人嘛?
    舍人好雅兴,朝中政务不忙么,怎的也过来了?
    王瑾晨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下车,随后抬头,脸色如常道:本官因公主举荐而入仕,在公主府的端午宴上见到本官很奇怪吗?倒是校书郎,今日是内眷之宴,校书郎怎么也来了?
    家父脱不开身,公主盛情相邀李府又怎能缺席,况且七娘与公主及内舍人交好,这样的宴会也是会来的吧,下官可不像王舍人琴瑟和鸣可以陪着夫人一同赴宴,李元符瞧了一眼王瑾晨旁侧,说起来,三娘还是我的结义妹妹,王舍人作为妹夫也当唤我一声兄长吧?
    王瑾晨皱起眉头,李锦听后颇为不悦的将她扯到身后,她也知道二人生有过节,遂抬头道:阿兄与我夫君从前有什么过节我不管,而今我虽然嫁给她成为了她的妻子,但若阿兄要如此占人便宜,咄咄逼人,便休怪锦不念两家的情分。
    李元符再次对视了李锦一眼,旋即低头笑道:我的好妹妹,我也没有说什么逼迫他的话吧,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听着不远处熟悉的铜铃声,那是来自骏马胸前悬挂的铃铛,李元符轻笑一声,当初三娘没有嫁进门的时候可是朝思暮念,日日想法子接近呢,王舍人可是让我这个做兄长的都羡慕不已,如今刚入门没多久就跟着一条心了,可让我这个哥哥好生心寒哦。
    叮叮当当
    李元符的声音盖过了铜铃声,坐下的三花马刚好也挡住了巷口的视线,一直到一阵风吹来,将人身上的味道带到身侧时,王瑾晨突然楞了一下,旋即拽着李锦的手往公主宅内走去,走吧。
    李锦本想回李元符什么,听到王瑾晨的话后转身随其入了内,李元符侧身,盯着已经停了有一会儿的马车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向其靠近,七娘既然来了,为何不下车?见车内没有回应,李元符又道:适才的对话七娘都听见了吧,他瞧见了你转身就带着娇妻走了呢。
    萧婉吟从车内躬身走出,侧头瞧了一眼从马背上跳到车前献殷勤的年轻官员,对于他伸来的手并没有搭理,陇西望郡李氏乃是名门望族,又系将门,也爱在人背后嚼舌根么?
    李元符将手收回,摸了摸后脑勺道:我这不是替七娘气不过吗,若非你,我便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萧婉吟顿步,回首瞪了一眼李元符,使得李元符呆滞住,他不知道自己的小聪明与诡计都被眼前人看穿,便也不知道正看着自己的这一双冷眸藏着多少怒火与怨气,七娘...
    你不用跟着我,公主府我比你熟。萧婉吟回身提步,戴孝之身本不该赴宴,来了还是隔远些比较好,以免冲撞了校书郎。
    李元符提步跟上前,但十分小心的保持着距离不敢靠得太前,收到请柬我本是不想来的,可又转念一想,七娘与公主交好,定然不会驳了公主的好意,我知道七娘心里只有那个小子,可是他做了什么,七娘现在应该也看明白了吧,我李元符不一样,身边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萧婉吟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公主府的院子与廊道极多,我要去见公主,公主的内院,校书郎就不必跟来了吧。
    内院二字让李元符愣住,望而却步道:那等端午宴结束,我送你回家吧。
    位于坊间的公主宅比东宫还要大,宅内不仅有花苑还有专门供击鞠与蹴鞠的球场,府内豢养了无数舞姬与伶人,还有专门的乐人。
    几个内臣从屏风后面走出,台下奏乐的乐人便纷纷停下手中的吹弹,公主到!
    原以为是定王与太平公主一同出现,没有想到陪同公主的是大内的红人,内舍人上官婉儿,不过两侧身穿礼服的外命妇们也没有多想,公主与内舍人本就是一同长大的挚友,二人亲近关系密切也十分正常。
    随在上官婉儿旁侧的还有一个双十年华左右的年轻女子,即便衣着朴素也不减其气质,命妇们纷纷坐起,福身道:公主万福,妾等恭祝公主端午安康。
    诸位娘子,端午安康。太平公主走到正北搭建的台上,今日之宴,纯属太平私人所设之宴,诸位娘子久居内院想来是乏闷至极的,今日就端午与诸位同饮。
    七娘,上官婉儿拉住萧婉吟,你就坐我旁边吧,一会儿陪我打场球?
    萧婉吟瞧了一眼主座上的太平公主,婉儿姐姐让我陪着打球就不怕公主怪罪么?
    上官婉儿侧头,离主座不过几步远,侧身小声道:我倒是希望她会因此怪罪,若是有心回应,赴死也值。
    怎么就说到死这样晦气的事了呢,萧婉吟皱起眉头,若两心相同一人赴死,徒留的一人又该如何了此残生?
    上官婉儿摇头,置身皇家,权力的中心,有太多事都身不由己了,每一步走得都是刀刃,我只愿能护她一生平安顺遂,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除此之外,再无所求萧婉吟眼里投来羡慕,姐姐的痴情,当真叫人羡慕。
    你...上官婉儿盯着有些憔悴的人,耳侧传来了朝堂上极为特别又十分熟悉的声音。
    王瑾晨牵着妻子走到太平公主桌前,下官见过公主,端午安康。
    李氏随之福身道:妾身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太平公主盯着二人,王舍人好福气呀,金榜题名、平步青云、洞房花烛是全都占齐了。
    承蒙公主与圣人看重,方才有下官今日。
    王舍人一岁内由进士襕衫而及朱服,朝中只有鸾台侍郎傅相能与之相比吧,前几日吾入宫,听得圣人说朝中有几个元老辞官归故,宰相班列便有几个空缺,王舍人可要好好努力。
    王瑾晨回道:下官不求相位,但愿能为圣人分忧,为民谋福。
    太平公主端起一杯酒浅尝了一口,盯着李锦轻轻笑道:王夫人冰肌玉骨,生得好模样,不过吾瞧着,好像气色有些不大好?
    妾身患有疾,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
    吾不是这个意思,太平公主打断道,令尊与尊夫都是圣人最为看重的臣子,夫人可要保重好身体。
    谢公主提醒,妾身谨记。李锦松了一口气。
    随后王瑾晨将人从台上扶下,转身时视线从萧婉吟身上扫过,但未做停留,望着日照的时辰,心中一直记着李锦喝药的时间。
    李锦坐下后拽着王瑾晨的手,我看到了萧姑娘,她就坐在...
    我知道,王瑾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想那么多,今日端午大内有晚宴,所以今日在公主宅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李锦看着除了朝政之事,对其他都很淡漠的人皱起了眉头,既然熟悉又陌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瞧着左侧棚内二人的举动,上官婉儿往玉杯内斟满葡萄酒递给萧婉吟,人要向前看,李昭德的次子手段是差了些,可胜在对你一片真心,况且那些手段不也考验了眼前人非彼时良人么?如此,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萧婉吟低下眉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谁知道呢,我为何执着。
    上官婉儿摇头,昔日在长安我便劝过你,可你不听,人家现在可是把心思都放在仕途上了,原本由我拟的诏书,圣人全都交给了他,再过不久台省就要新任命几位宰相,不过他资历尚浅,也不知圣人会如何安排。准备侧头时,眼前的光突然被身前之物遮挡住。
    把吾的马牵出来。太平公主从主座上起身,姐姐倒是与七娘聊得正开心,说好的今日陪我打球呢,怕是见了别的佳人,没心思了吧?
    上官婉儿抬头看着满脸傲娇的公主,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公主这是吃醋了么?旋即抵在公主耳侧小声道,公主府里头养着那么多舞姬与伶人,臣可什么都没说呢。
    太平公主僵在原地,抄起旁侧内臣递来的缰绳,哼,姐姐继续聊吧,我自己去玩。
    好了好了,公主怎么像个孩子一样,七娘又不是旁的女子,论击鞠,公主与我都还得向七娘讨教呢。
    听到言及自己,萧婉吟抬头道:我就不去了吧...
    今日大多都为女眷,七娘怕什么,被人扯了衣袖的太平公主旋即下意识的望向旁侧,随后走到萧婉吟身侧,他敢伤你的心,你当更要潇洒的活着,这里可是吾的家中,你要实在不开心,我便让人打他几十板子给你出气。
    端午特地设宴宴请朝官家眷,自然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萧婉吟知道公主说的只是玩笑话,公主又说笑了,若是出了这口恶气,岂不更叫人觉得我放不下了,况且她本就不欠我什么。
    你替他说话,他未必想着你。太平公主替她感到有些无奈。
    不想便不想吧。萧婉吟将视线挪回,眼里充满了淡漠。
    第92章 出双入对
    球场上赛马击鞠的都是身穿男子缺胯袍的女子,其身手矫健,比斗起来丝毫不弱于男子,几场比试下来,宴上的酒水与茶饮及果子接连上齐,满桌珍品以及只有御宴上才能出现的贡酒被毫不吝啬的抬出,让一众官员内眷大饱口福。
    酒足之后,几个太平公主府家令与长史便招来府中的内侍与宫人私下小声吩咐了些什么,两刻钟后一排从府库内走出的宫人皆端着一个小木盘子,逐一走向各个观赛的棚子。
    宫人走到王瑾晨与李锦跪坐的桌前福身道:见过王舍人,郡君。
    满桌的菜肴还未动筷子,果脯与茶饮便接连送上,王瑾晨道了一句,公主也太过盛情了。
    宫人将手中盘子盖住的红布掀开,公主有令,说诸位娘子不缺金银首饰,这是南海进贡的珍珠,还有蜀中进贡的胭脂。
    这些?王瑾晨看着盒子里的珍珠与一个精致的小瓷罐,旋即侧头看着旁侧,似乎与他们一样都有人端着同样的东西,便皱眉道:这些太过贵重了,今日托公主之福品尝到如此多佳肴已经是感激,实在没有理由再收下这些。
    公主说诸位娘子的夫君都是为国朝效力的栋梁,替圣人分忧,为国家效力,皆因诸位娘子持掌中馈,操持家务才能使得郎君们在外无忧,这些东西理应收下,这是公主作为天子之女于臣下的赏赐,还望诸位娘子与官人们往后继续为国朝效力,庇佑大周朝永保荣昌。
    旁侧一些妇人未曾见过如此好的珍珠,纷纷拾起几颗细细端详着,爱不释手道:果真是贡品,这珍珠的成色与那集市上的就是不一样。
    命妇们有喜爱与感激也有几番推辞的,但最后都将公主所赠的珍珠收入了囊中,一些聪慧明事理的高官命妇都明白其用意,收了赏赐还没有忘记道几句中听的话。
    王瑾晨接过木盘放下,拱手道:谢过公主与圣人,为了大周社稷与黎民百姓,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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