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仡濮嫣不愿做茹毛饮血之辈,遂背井离乡,来到偏远的漠北,再未归去。
    血魔功的血字,可以说就是出自驭尸术。
    季无鸣隐去许多内情,只大致讲了血魔功。
    竟有如此邪门的功法!南宫晟沉声道,以人血修炼武功,也不知已害过多少人命,县衙里这十多具,怕也只是沧海一粟。
    燕归天脸色难看,转身就出了县衙直往微雨楼而去。
    南宫晟赶紧跟上。
    顾从握拳冷喝道,管他什么幽冥教血魔功的,敢杀我镇远镖局的人,便是与我顾家为敌!我便是赔上一条命,也定要她血债血偿!
    醒醒吧,如此功力,又岂是你能对付的?老头阴阳怪气的直接扑过去一盆凉水,桀桀怪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一个土匪都打不赢,还是回家当你的少当家吧。
    顾从涨红了脸,又气又恼道,我便是无用,顾家也不止我一人!等着,我这就飞鸽传书!
    然而再没人理他。
    林月知不知去了何处,季无鸣匆匆回了水一方,牵出了自己的马,燕惊雨也紧随他后,摆明了要跟着他一起。
    老头慢腾腾的刚到客栈,就见季无鸣和燕惊雨二人已经上马,他心中顿觉不好,一瘸一拐的跑上前。
    你们要干甚?!老头我还在这呢!老头怒冲冲。
    我们现在就要出城,明日你随林月知驾车来。
    季无鸣话音尚未落,马鞭一扬,便见一黑一白两匹马就踏尘远去。
    竖子!竖子!徒留孤寡残疾老头在原地暴跳如雷。
    第17章 两人
    17.
    季无鸣和燕惊雨赶着出城之时,林月知正在同官渡鸿或者说是宫一交换情报。
    官渡鸿确实如他说的一样,十六七岁便有秀才功名傍身,他也确实是孤儿,且时运不济,唯一有出入的便是他一开始是在洛阳谋生,帮戏班写折子戏,再折算银钱与班主学了几年东西。
    他基础不牢,其他都学的一般,唯有女儿家的妆面术与口技学的精。后因种种原因转至安阳城,被林月知以高价月银收为己用,成了一名探子。
    邪宫出事的时候,官渡鸿在安阳城郊那栋宅子里满打满算也就待了六个月,若非人手紧张,林月知也不会这么快就重用他。
    所幸官渡鸿倒是真的好用。
    同叱罗婵在淮阳城外交手之人有眉目了,是两个人,一个是狂道人李阳,一个是邪僧莫古通。
    林月知听到这两名字愣了下,随即冷笑出声,一个天玄门掌门逆徒,一个少林杀师叛寺的贼寇,这两人倒是惺惺相惜凑到一块儿去了。
    官渡鸿看她这么讨厌叛徒,将他们详细的消息吞回去,转而道,季蛮大人同燕惊雨出城了,往泗水方向去了,走的陆路。
    林月知一目十行的翻看手里的消息条子,毫不意外的点了点下巴,嗯,应当是去追叱罗婵。
    官渡鸿讶然,季蛮姑娘重伤未愈,怕不是叱罗婵的对手。
    怕什么,她叱罗婵现在也是只病猫罢了。
    邪宫能有自己的消息通道,幽冥教自然也有。
    叱罗婵没见到季无鸣的尸体,必定会假设他还活着,从清州到兖州,她一路都走的很低调,显然是想隐瞒行踪,却突然发疯杀了那么多人,除了重伤不作他想。
    趁她病要她命,机会难得,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林月知乐的看叱罗婵倒霉。
    官渡鸿瞧她高兴,便试探着问了句,大人不担心吗?
    就我现在这身体担心又能如何?跟着去才是拖后腿。林月知说是这么说,到底愤愤,半晌不甘心的嘟囔一句,能让叱罗婵重伤,不管使了什么手段,那两叛徒都有点真本事。
    官渡鸿见此,立刻就将先前咽下的消息吐了出来,李阳被逐出天玄门后在兖州已经待了有一年了,常以天玄门之名在淮阳、泗水、临沂三城行走,会接平常百姓家驱鬼算卦的活计赚点小钱,但从来不接达官显贵之人的生意,在兖州倒也颇有名气。
    林月知笑了,被逐出师门还敢打着师门的旗号招摇撞骗,他倒也敢。
    天玄门在兖州和冀州交界处,与五岳剑派中的泰山派就隔着一个山头,一个受兖州州府纪南城管辖,一个则是归于隔壁两州边界的耀月城。
    虽然耀月和临沂隔了两座城,但都是在兖州境内,总会有点什么消息传到天玄门去。
    李阳这厮倒是真敢。林月知又问,莫古通又是怎么回事?
    官渡鸿:他当初被师门追杀逃到南疆去了,受邀来的淮阳城,同李阳一见如故。
    等林月知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老头收拾好了行囊,垮着一张阴沉诡异的脸坐在楼下。
    他一见林月知进来,当即就站了起来,走。
    林月知一撩衣摆有些粗鲁的坐下,随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道,城门早已经关了,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还是上去睡一觉养精蓄锐吧。
    话分两头。
    这边季无鸣两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还黑的时候到了乱葬岗,那是一片荒山野林,还有野狼嚎叫。
    季无鸣查看了下乱葬岗的尸体,发现多出的几具新鲜尸体,显然是附近的百姓,再看泥地上的车辕痕迹,都是往下去的。
    看来就在杨家村内。季无鸣说道。
    乱葬岗在淮阳城到杨家村的中间,便是加急赶路也至少下午才能到,既然已经确定人在那里,也就不必急在这一时了。
    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不用特意找什么,就吃干粮。季无鸣知道燕惊雨随身带着火折子和干粮。
    燕惊雨将两匹马牵到水洼边拴好,道:我去弄点柴火来。
    这荒山野林,别的没有,倒是不担心柴火,到处都是枯树叶子和枯树枝,随便捡捡就能用好一会儿了。
    季无鸣也就没拦着他,点了点头,嗯。
    季无鸣走到水洼边拍了拍马脖子,调整了下缰绳,突然瞥见马鞍上的空瘪的行囊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摸出半袋没吃完的烙饼来。
    这还是进城那日清晨,燕惊雨温好了塞给他的。
    这饼是胡饼的一种,又大又经放还容易饱腹,特别适合做干粮带着赶路,就是味道不如平常的胡饼好,还噎得不行,两口水灌一口饼。
    季无鸣吃了几口实在被噎的脾气上来了,北方物资匮乏,他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随手收起来塞进行囊袋里。
    没想到还成了意外之喜。
    季无鸣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正巧燕惊雨抱着柴火回来了,他将吃了一半的饼从袋子里拿出来在燕惊雨眼前晃了晃。
    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燕惊雨利索的架好了柴火,掏出火折子疑惑的看着他。
    季无鸣提醒了一句,先前我们急着进城,你给我塞的干粮。
    燕惊雨一愣,你没吃?
    他说完,表情还是那般模样,眼神却莫名透出几分委屈和沮丧来,呆呆的看着他问道,我弄得不好吃?
    季无鸣忍不住噗的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中潋滟一水涟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带了许多深情一般。
    他伸手摸了摸燕惊雨的头,含笑道,这饼味道本来就一般,便是再翻炒也硬的噎人,我只是逗逗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燕惊雨愣愣的看着那双春光潋滟的漂亮眸子,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莫名有些脸红。
    他忙低头吹亮火折子用枯叶做引将柴火点燃。
    干粮在火上烤一烤会软一些。他说着用两根树枝在火上搭了个简单的放置架,将袋子里的干粮都放了上去,还说,这袋干粮不多,你不喜欢给我就行,我行囊袋里有馒头。
    季无鸣闻言去拿,果然从行囊袋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馒头,看着应该买了不久。
    早上去买的?他们只有那段时间没在一起。
    燕惊雨就点点头,听说那家面食做的好。
    那怎么不买包子?还有馅儿。季无鸣直接拿出两个大馒头挨着胡饼放火上,随口道,一人一个,剩下的下顿吃。
    燕惊雨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倒是因为他的问题略有些窘迫。
    他紧了紧手,还是诚实的回答,馒头一文钱两个,猪肉馅包子两文钱一个,现在冬天,白菜馅最贵,五文钱只能买两个。
    他顿了顿,憋出两字,太贵。
    买东西从来没自己出过钱的季无鸣:
    这似乎是个令人感觉到悲伤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笑。
    季宫主以手掩唇,将唇角压不下的弧度遮挡,老头那么多钱,你怎么不找他要?
    他的钱都是从入谷的病人身上搜刮的,包括我。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燕惊雨嘴角下撇,眼尾耷拉着。
    噗。
    季无鸣用力按着嘴角,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坐在火边的青衣少年表面上看着凶戾阴沉,火光映着他黑憧憧的眸子,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然而实际上却是小孩告状越说越委屈。
    太可爱了。
    季无鸣眉眼弯了弯,清了清嗓子,含着明显的笑意道,你也已经十九了,出门在外总要有银钱傍身,等林月知赶上来了,我让她从我的私银里拨一份给你。
    邪宫虽然在偏僻的云山无尽崖,但并不穷,季无鸣手中有田有宅子有商铺有产业,清州几大城区内大半的产业都有邪宫的影子。上一任宫主季无鸣的小叔季远在任的时候,欺压耕民严重,不仅向城内的商铺索取平安税,还装作沙匪打劫从清州过路的商队其所作所为,最远的岭南都有听闻。
    季远凭一己之力让本来为中立门派的斜阳宫,直接成为了万恶不赦人人诛之的邪宫。
    季无鸣最落魄的时候是流落南疆,他那时确实身无分文。同季正寒私交好的教众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打压,林月知、江绮这两位举重若轻,虽然没被削弱职权,却也是将一个看在身边,一个丢去了中原,让他们腾不出手。
    但季无鸣那时候恰巧遇到了收养孤儿的白微雨。
    季无鸣上任后废除了平安税,也重修教规重罚违规教众,约束他们从沙匪重新转成侠客,原本有人抱怨他继位后教中收益缩水,季无鸣干脆就直接找叱罗婵来填补了。
    邪宫每年从幽冥教手里得到的钱都不止纹银万两,这么多年,季无鸣在云山深居简出的,私库早就填满了。
    所以说,季无鸣虽然人生两番大起大落,却从来没担心过钱。
    就这么敲定了燕惊雨的零花钱,两人吃饱后就打算连夜赶路。
    忽而夜风沙沙,野狼啸月中,隐有两人影站在坟山巅,风中破碎的声音似梵音道语似鬼泣鸣鸣。
    燕惊雨直接弹出短刀,绷紧的脸上杀意溢散。
    季无鸣眯着眼一声冷笑,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第18章 装神弄鬼
    18.
    季无鸣压低的冷笑一出,那风中断断续续飘荡的鬼魅声音忽而一顿。
    有个略微沙哑干涩的中年男声带别扭的异域口音,语气迟疑,是个男子?
    什么男子,你瞧那衣服上的磷光,这么黑都闪着人,那分明是最近兴起的脂粉!另一个有些高亢的中年男音倒是纯正地道的兖州本地口音。
    可这声音明明是男子!异域口音辩驳。
    哪个男子穿这样?那兖州口音的冷笑一声,道,就说你在大草原待久了,耳聋眼瞎的,让我给你瞧瞧你还不肯,分明是讳疾忌医!
    你那分明是打劫!你当我不知道寻常大夫看诊什么价格?且听你个牛鼻子老道胡诌!整日里只知道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我是真发癫了才找你!我有那个钱,去找你说的那个神医岂不快哉!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就见一人跳开,刷的一扬手,像是佛尘的东西就抽在另一人脸上,把对方脸都打偏了。
    月光下,人影晃动中,季无鸣瞧见一个是道士打扮,一个是和尚装扮。
    那突然出手的道士并出两指怒气冲冲的啐道,嘚!你个孽障!不知好歹,也配我师父出手?
    嘶娘希匹!老衲今儿个就送你上西天!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突然蹦出一口吴语,捏起胸前硕大的珠串就迎了上去。
    方才还聊得好好的两人,转眼就在坟山打成一团。
    季无鸣:
    貌似是事件起始的季宫主抽了抽嘴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燕惊雨倒没那么多心思,他一握住武器就进入了备战状态,眼神始终追着两人,悄无声息的接近,等到一个破绽,立刻就一刀劈去!
    两人被刀光被迫分开。
    燕惊雨最会伺机而动,他转瞬变招,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就运起轻功朝着黑暗中闪着光的那颗头逼近。他招招凌厉致命,须臾之间便将那没准备的和尚逼的滚下了坟山。
    那道士瞥见这一眼,顿时抚掌大笑起来,哈哈,你个疯和尚也有今天!被个毛头小子打的节节败退,你这一世威名完咯!完咯!
    季无鸣听着这幸灾乐祸的话,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过于熟悉,连带着看那道士的身形都像是刻着谁的影子。
    和尚虽然不知为何身形有些迟缓,武功却并不弱,交战经验也显然比燕惊雨丰富。先前猝不及防打了一套,当机立断滚下坟山虽然模样狼狈,亦给了他喘息之机。
    等燕惊雨欺身过去,和尚已经在三招中站了起来,失了先机的燕惊雨与其僵持,再不能欺近半步。
    听了道士的话,和尚气的金刚怒目瞪圆了眼睛,昏暗的月光下似乎都能瞧见里头的愤怒。
    牛鼻子老道,还不来帮我!他声若洪钟,沉闷又嗡鸣。
    不帮!道士嘻嘻笑,那小子身法可古怪的很,我伤还没好呢。
    和尚眼睛都快烧起来了,老东西,你当我就好了?!等老衲脱身了,定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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