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白念安噗呲笑了:小猫,你真不经逗。开动你的小脑筋,便是化了形,你也不会真的是人,又怎么会是死人呢?我骗你呢。
?楼连,你玩我。
挺好玩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楼连问道。
说不准,白念安跟着飘到了床上,白色一长条折起,仿佛是坐着的样子,一般来说,人死身灭,魂魄由鬼使来勾,前往冥府。之后是转世还是怎么的都随缘分,所以冥府有数不清的鬼使,一直在两界跑,但统领者却只有两个,也就是我辈熟知的黑白无常。
黑无常出手是对付鬼煞、厉鬼,白无常出手则是引领特殊的魂魄比如身前有大功德的,这辈子有大机缘的,或者是迷了路的。
楼连道:所以你在等白无常?
白念安:对。
那为什么一定在我这里?
你挺可爱,我想撸猫。
楼连恼羞成怒:你明明是有夫之夫!多看看你男人不好吗,回家里呆着不香吗,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这次白念安却沉默了。
良久,他的声音才传来,有些轻:人死灯灭,似汤泼雪的道理,你懂么?
嗯?
就是一辈子事、一辈子毕的意思。白影悄然转向,给了楼连一种被认真注视的错觉,你们妖怪可能不懂。人类的寿命很短,用情却经常很深,如果每一世的情都将延续,那么灵魂根本承载不住这份重量所以转世才会要有孟婆汤。
我已经死了很久了,如今心愿毕了,与他的灵魂再无相连。
楼连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白念安接着道:所以我不会再跟在他身边。
他像是说给眼前的猫妖听,又像是说服自己,接着道:我已经跟了他作人的一辈子,作鬼的七八年,见证了大半个中国近代史,仁至义尽了。
人死灯灭吗。
楼连垂眸,捏着只千纸鹤,那两只翅膀都快被他折断了。
不说这个了。白念安见状道,不早了,你不饿吗。
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楼连没有说话,撕开一袋猫粮,捞了一把放进嘴里。
然后又拆了一包猫条,拿出一条慢慢吮,像是吃菜。
白念安:
这种晚饭吃起来倒是省力。
一猫一鬼相顾无言,没一会儿,楼连喝过水,道:我要回去了,你不要跟着我。
回去?
回家。
你那主人知道你是妖怪?白念安奇道。
不知道吧。
不摊牌么?这么两边跑累不累。
不摊,不累,楼连将手机放好,想了想,把两只叠得最好看的千纸鹤也放了进去,轻声道,到合适的时候。
到合适的时候,一切都会尘埃落定,每件事都该有它的位置。
他将门从里关上,锁好,窗帘拉上,制造出仿佛有人的样子,就变回了狸花猫,穿过门走出去。
白念安跟了出来。
楼连到了阴暗处,停下,瞪着这团人形白影子。
他并不想有人打扰自己跟先生的生活,鬼也不行。
白念安道:先不要生气,作为前辈,我送你一样东西,也当做是谢礼。
随着话音落下,白影一阵晃动,从类似于心口的位置飞出了一样东西,像是颗木头珠子。
那珠子慢慢飘至楼连面前,滴溜溜地转,楼连愣神间,颈间竟觉得微微发热。
他看着这个珠子,周围的所有都不再重要,眼前仿佛只有这一样东西。
一道铃音忽地响起。
踩着诡奇空灵的旋律,应着彼岸缥缈的雾气。
白色身影由远及近,头戴高冠,发丝尽白。
亡魂,吾引汝归去。
月下,来者伸出手,红色的魂幡印刻镇魂曲。
几个白色小光团紧随旗后,每团都飘出一个小尾巴。
啊白念安转身,虔诚地低头,您终于来了,带我走吧。
有一个白色小光团忽然脱离了组织,像是想飞过来,又被白无常拦下。
楼连缩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为人时永远看不到的一幕。
他看着白念安五官清晰起来,是个很清秀的人,看着白念安露出疑惑与狂喜之色,看着那魂魄似雪消融,化作与旗后魂魄一般的小团子。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下来,没有消失在地面,却成了一个实体泪状硬物。
白念安消失了。
楼连愣愣看着地上之物,离他就一个爪子的距离。
其实先前白念安离他,也就一个爪子的距离。
舍利子。白无常似是轻轻笑了笑,真难得呢。
楼连惊讶地抓地这竟然是舍利子?
传说中高僧火化后烧出的结晶?!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那个,其实我也迷路了。
白无常:?
少爷:来都来了,大人,带我一起上车吧!
白无常:。
老一辈算是给了个结局啦,顺便送猫猫个道具
感觉越写越像灵异文,沧桑点烟
第37章 元月之妖(3)
妖,汝面善甚。白无常收过魂魄,温柔低吟着镇魂音后,雪白睫毛下压,目光落在眼前有七条尾巴的猫上,饶有兴趣地说,似人似妖,似鬼似仙,一息佛缘
看不破。兴许,吾应引黑无常来断。
楼连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快,他的声音却很冷静:大人,因为我是一只九尾猫仙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如此,无怪生而为妖,白无常颔首,转而捡起那枚舍利子,口中道,不必称大人,吾名谢必安,或可唤无常。
这鬼泪凝成的舍利子,虽不比佛家舍利,却与汝极是相和,且收下吧。
楼连很惊讶:给我?
这是白念安最后落下的眼泪,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楼连想起先前那只迫不及待想飞过来却被白无常拦下的魂魄。
这么说,这枚舍利子应该算给白无常。
是。白无常将舍利子放下,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还未张嘴便眉宇微蹙。
来自地府的使者闭了闭眼,身后静止已久的魂旗摇曳起来,彼岸的雾再次弥漫。
他露出头疼之色。
白白白白
白无常
另一道缥缈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是距离太远的缘故,那声音是重叠的,最后才重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大白宝贝你快回来,有个魂魄好吵,你先前收回来的,我哄不了它.救命!
楼连: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原来魂魄是有声音的吗。
身前的白无常唇齿未动,楼连却听到了口齿清晰的一个回音。
闭嘴黑无常,我在干活,你也很吵。白无常如是说道。
可是它嚷着要爸爸。
那是魂魄生前的一段执念,你就骗它说你是爸爸,执念散去便无事了。
我是这么说的,所以它现在开始问我要妈妈了!
白无常:
黑无常好像很绝望的样子:你回家吧,我头好疼。
白无常血色眸子转了转,灵魂光团们跟着颤动。
有两团黏在一起,一起钻到了旗子最下面,楼连发现那旗杆仿佛是传说中的哭丧棒。
楼连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先告辞了?
白无常彬彬有礼:再会,替吾向妖仙问好。
楼连点点头,抓起两颗珠子,飞也似的跑了。
他想,马恩毛爷爷们果然说得对,牛鬼蛇神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为了共产主义而工作,努力奋斗,不求回报,都是同志,乌拉。
回家路上,楼连还特地往片场绕了一圈。他的速度很快,刚好看到那边结束拍摄的秦方飞坐着,有人在给他卸妆。
猫的体型小,真想把自己藏起来时,谁都不会知道秦猫猫出现过。
楼连坐上屋顶,从上而下,看着他家收拾好的主人秦先生和那导演宋欢在说话。
宋欢说:真又给了钱啊?
秦方飞没有回音。
一般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宋欢叹气,语气像是佩服又像是恼恨: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秦方飞不置可否。
两人都住的酒店,同一家,路上本来也是可以一起回去的。
但显然秦方飞并没有这个打算。
快上车时,楼连又听宋欢说道:不一起来吃饭啊?
秦方飞摇头:不了。
宾馆里有个田螺姑娘吗,这么赶着回去。
有猫猫。
宋欢一拍脑袋,是了,他怎么忘了这么个小宝贝。
现在对身边这人来说,恐怕什么都比不过一个秦猫猫,珍馐美食放在桌上绝世美人放在床上都没用,这死猫奴已经完蛋了。
听得楼连差点没在旁边乐开了花。
他一路蹦蹦跳跳地冲回酒店,在厕所地板上放好的小脚盆里把jio洗了,张牙舞爪地扑上床就开始滚。
没多久,随着滴的响声,是疲惫的套房主人归来。
秦方飞瞥了大床一眼,又看了眼浴室的水渍,最终什么都没说,坐在沙发上喝水。
楼连爬过去,跳上先生的大腿,仰起头,脊背被轻轻摸着,发出猫类特有的呼噜呼噜声。
今天干什么了?秦方飞道。
楼连晃晃尾巴,没干什么呀。
秦方飞鼻尖微动:好香。
呼出的空气还甜丝丝的。
咪想到了那七八粒水果糖,楼连一动不敢动,闭起眼睛,爪子折着,尾巴环起来。
几息过后,一阵困意袭来,是真的要睡了。
在温暖的腿上,楼连很快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秦方飞动不了,有一下没一下撸着猫,半晌,轻轻笑了笑。
他靠在沙发上,放空自己,大抵是精神放松的缘故,倦意如潮水般袭来。
半掀开眼皮,叫了个外卖,秦方飞往下陷了些。腿上一团生物在睡梦中轻哼,往上爬去,很快占据温热平坦的宝地,重新陷入深眠。
秦方飞摸摸肚子上的小猫,扯过毛毯。
楼连睡醒,闻到一股麻辣烫的味道。
他揉揉眼睛抬起头,在不远的地方,先生的脸隐在腾腾雾气中,电视机中正播放着什么。
楼连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秦方飞一直是个很要干净的人,到什么程度呢,嫌外卖太脏,嫌麻辣烫食材太脏,嫌一次性用品太脏。
所以现在坐着在吃外卖麻辣烫的人,是谁?
楼连走过去,扒拉住桌脚,认认真真打量这个人
是他家超爱干净的主人,没错啊。
秦方飞见猫猫睡醒,径直走过来,却会错了意。他端来一杯清水,将一片肉在里面认真洗了洗,而后放到猫猫面前。
楼连:
楼连闻了闻那个东西然后伸出爪子,把它拍走了。
好难闻。
快点拿走,我见不得这种你们人类的垃圾食物!
秦方飞:
把肉片拍远,楼连又有些悲伤地想,我果然不是从前的我了,从前的我最爱麻辣烫了,最爱里面的五花肉了。
现在却觉得味道难闻。
秦方飞把肉片捡起来,扔进湿垃圾。
又是夜间了,这一天真快啊。
楼连乖乖去吃猫粮,脑子里开始复习白天郎寰对他说的话。
我们的起点很高,首先要有自信。
如果抽到后期感情爆发的时候,不要紧张,激烈的感情更容易演。但如果抽到前面的话,你也不用想太多,如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顺其自然就好。
只有一点要记得,镜头下,你就是炎月,一定要入戏。
我说过,你是最合适的,加油。
我是最合适的吗?
楼连看着自己两只灰色的爪子,目光逐渐发亮。
是啊,他想,幼体炎月就是我,那导演都说我是猫影帝,凭什么长大的炎月就要拱手让人?
没那个道理的。
什么凃禾轩,什么困境挫折,都是假的,他就是要跟那个人站在一起,站在一个地方,加油奥利给!
半夜里,猫类诡异的生物钟把楼连叫醒了。
睁眼一看,三点半。
楼连已经清新了,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有点纠结。
郎寰说是早晨九点来接人,而他家主人一般是八点起床,八点半出门
也就是说,留给楼连的时间并不多。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以后真的选上了,这么两边跑肯定也不方便,还容易穿帮。
楼连一只爪子摸上颈前铃铛,想了想,又从尾巴中掏出了那两粒珠子。
圆形的是白念安赠送的,从心口掏出来的小圆珠子;泪滴状的,则是那个来自内乱年代的灵魂在重遇另一个灵魂时,最后落下的泪水。
摸到那枚鬼舍利,楼连总觉得有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弥漫在心头,积累了太久,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