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有四支?秦方飞疑惑地看着冷藏盒子中的一小支不太一样的疫苗。
妙三多疫苗一般是二或三支,每支间隔二十一天左右,如今盒子里却还剩三个小玻璃瓶。
啊,纪平凑过去瞄了一眼,这个是狂犬疫苗。
秦方飞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狸花,终归是不忍,将其抱在怀里,闻着沐浴露的奶香:再说吧。
纪平没有意见,本来狂犬疫苗也不是现在打。
秦方飞安抚性摸摸猫头,对纪平道:把水和纸巾拿来。
哈?
猫水瓶,它又哭了。
哦哦。
等纪平把猫咪专用水杯端过来,看到的却是秦方飞半躺在沙发上,小狸花趴在他大影帝的胸口,小脑袋埋在后者颈间,身子微微颤抖。
而在小狸花背后,一只手正轻轻拍打。
秦方飞接过水杯,把出水滚珠凑到楼连脸边:乖,喝口,痛痛飞。
小猫听话地伸舌头,秦方飞用纸巾揩去眼眶边的毛发。
逐渐透明化的纪平:
确认过眼神,我就一工具人。
工具人默默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被害猫喝了几口水,又睡了过去。
施害者把楼连送入猫咪小屋,收拾完残局,又去冲了把澡。
打理干净后,秦方飞轻手轻脚走入书房,拿出小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上的锁,拉开。
里面东西很少,一封包得很好的信,一个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那个塑料袋里原本装着的,正是小狸花脖子上的项圈。
秦方飞垂眸看了会儿,把用下来的针管轻轻放进去,锁入抽屉。
第10章 猫言猫语(10)
楼连噩梦做了一晚上。
一会儿是被电棍不断驱赶,一头冲入了黑夜中的荆棘丛;一会儿是在无边的汪洋不断下沉,直至深海底,变成深海少猫。
最恐怖的是,他穿过荆棘丛,游过深海底,终于看到了逆光而站的先生。先生缓慢向他走来,一步一生莲,衣袂绰绝,风骨凛然。
他温柔把自己抱起,然后掏出了三根四十米大针。
三个四十米,四舍五入就是亿米。
楼连吓醒后的第一件事,是抚摸自己后颈皮。
它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太多苦。
爬出猫屋,发现外面灯未开,秦方飞大抵还未醒。
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看到时钟指向五点十分。
楼连舔了几口水压惊,然后前爪抱住铃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虔诚而认真道:铃铛铃铛,我想回去,看看外公。
【愿望收到,绑定此方猫妖连连,许愿铃竭诚为您服务】【转接彼方,橘花妖仙妖仙收到】
【妖仙愿借出三成妖力,实现空间转移】
【三秒后将开启传送,时间为一个时辰,请此方做好准备】【滴传送开启】
楼连:?!
雾草,这个铃铛是什么超现代高科技许愿器?
许愿铃说走就走,一股浑厚的妖力包裹住楼连,在后者还在懵逼加震惊时,实现空间瞬移。
宛如在原地转了二十圈,一股剧烈的头晕目眩感袭来,楼连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
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敞亮。
他下意识站直,只听咚地一声,来自上方的硬墙毫不留情地把他制裁。
楼连:。
痛,后颈皮痛痛痛!
他喵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东西哐哐哐的闷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又有老鼠了?
听到那句抱怨,楼连瞬间趴下,一动都不敢动。
他已经知道这是在哪里床底。
可真是个好地方。
老头子,早饭热好了,快点来吃。又一个声音从另一地方传来,用的最家常熟稔的口吻,今天不打拳了,小秦中午要来。
晓得了,楼远山随口应了妻子的话,慢慢爬起来,菜还没买?
没,他昨天晚上发的微信,哪里有时间,过会儿你去小菜场跑一趟。
可以,没问题的。
楼连听呆了。
他本以为外公还在世已经是意外之喜,可
那个声音
是外婆啊。
分明分明外婆在十多年前就已
楼连还记得外婆的名字,很好听,叫君兰。
如若,如若
楼连不敢出去,一直呆在床底下,竖起猫耳朵倾听。
脚步声很嘈杂,两个老人都在忙东忙西。
过了十多分钟左右,楼远山的脚步声近了,在房间里到处翻找什么,但没有找到。
老太婆外面没有回应,楼远山只好放大了嗓门,君兰!你把我的猫粮扔哪去了?
别吵,鞋架边上自己找!这次外面终于有了回应。
楼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外婆,真的是。
这好像超过了橘花所说的,只是消除了别人对楼连的记忆。
逝者都回归了啊这。
本来还想悄咪咪探头的楼连,这回彻底不敢出去了。
他依稀记得,外婆对猫猫狗狗不感冒,嫌脏。
又窥听了会儿,楼连得出一个结论在二老的世界里,不曾有楼连这个外孙的存在。
没有,毫无存在的痕迹。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橘花都说过,已经让人类楼连消失了。
但是二老听起来过得挺好,退休工资足够过得滋润,也没有什么需要发愁的事。
没有小辈的累赘,完全为自己而活,除了人烟少了点,没什么不好。
最终,楼连就在床底下蹲了两个小时。
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意难平的难过,最后竟只剩下了唏嘘怅惘。
在没有自己的世界,二老活得很滋润。
怎么说呢,挫败感肯定有,更多的却是庆幸和祝福。
这样一来,他当一只猫也可以不再有负担与牵挂,至于记忆这种东西,他一个人还在就足矣。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时间一到,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了脑海里。
【时间到】
【三秒后,开始传送归位】
又是熟悉的头晕目眩,不过这次楼连已经开始习惯,再睁眼时,家中的灯光也已经敞亮。
放水声从卫生间传来,紧接着是电动牙刷开启的嗡嗡,楼连扬着下巴走出猫房,去觅食。
吃饱喝足后,忽然看到一个小洞口出现在猫砂盆旁。
!楼连好奇地跺过去,伸出一只爪子挠了挠,最终抵御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唔,脚下好软,像踩在云上。
这什么地方,爱丽丝梦游仙境?
哐。
咔踏。
卡扣合上的声音从后传来。
楼连:喵!
他转头,却已经来不及,透明门罩无情地在身后合上。
叼着牙刷的秦方飞蹲在门外,大概是刚醒的缘故,结合死鱼眼,看起来有些少见的天然呆。
而他的手,正放在卡扣上。
楼连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是个猫包啊雾草!
楼连扒在透明罩子上,龇牙咧嘴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然而秦方飞无视了可怜猫猫的猫言猫语,心中还在嘀咕,猫果然是一种看到圈就想钻的生物。
省的亲自动手抓了,挺好的。
第11章 猫言猫语(11)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先生叫我小猫猫,三根针管,一块糕。
猫包空间很大,楼连闭起眼睛在里面躺平,无聊得哼起小曲,差点就要睡着。
轿车内,坐在驾驶位的纪平有些担心道:秦哥,小公主一直在叫啊。
秦方飞也在闭目养神,闻言,朝瞎操心的助理摆手。
过会儿就不叫了。
纪平将信将疑。
三分钟后,清浅而均匀的鼾声从小山包似的猫包里传来。
纪平:
一路安稳。
下车时,纪平想帮忙把猫包提下去,却摸了个空。一转头,发现秦方飞已经扣好口罩帽檐,然后一臂把猫包环在怀中。
纪平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转而道:那秦哥,我先去机场办手续。
秦方飞微微颔首:一会儿见。
哎。
楼连被晃醒,用爪子揉了一把脸,翻个身,打一个哈欠,透过透明门罩打量外面。
哇,好熟悉,熟悉得令人窒息。
前面再转个弯
秦方飞转了。
啊,再走几十米,拐进去
秦方飞完全按照楼连的预测行走。
楼连:
短短几分钟,秦方飞站在了古旧建筑的门口,目光有意无意往门边一个方正旮旯里看了一眼。
两个多月前,就在那个地方,有一只小奶猫奄奄一息缩在那里。
现在,那只长得巨快的奶猫已经在怀里,张牙舞爪瘫成了一块猫饼。
楼连也觉得很怀念,两只爪子抱住项圈上凸起的金属扣,一股后怕与庆幸弥漫心头。
不是。
等等。
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楼连忽然意识到一个忽略已久的问题秦先生,到底是如何会捡到自己?
这个问题在之后的十多分钟里,得到了解答。
楼连全程瞠目结舌地被带上楼,被带进屋子,被直面两个早上才听过的亲人,被楼远山
打开了门罩。
老头子蹲在外面,笑呵呵地逗他:咪咪,咪咪看这里
楼连的目光追着那根粗胖的手指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右爪子,被楼远疯狂带节奏,跟着一下一下地抓。
他处于被动,再加猫包限制了出爪速度,一时间,竟跟不上楼远山右手的移动幅度。
是这里这里!
这是一招声东击西,楼连终于碰到了楼远山胡来的右手,额头却被另一只手打了一下。
不重,但是侮辱了猫科动物骄傲的尊严。
楼远山发出了得逞的笑声。
玩不过楼远山,被疯狂欺负的楼连:!
喵呜!
趁着楼远山动作间的破绽,楼连抓住机会,点出大招猫突猛进,跟颗炮弹似的发射出去。
一个漂亮的转身,尾巴高扬,目光明亮,血条回满,准备反打。
楼远山愣了一瞬,转过身时,同样目光明亮起来,应战。
肉nd 2,一番操作猛如虎,然而双方大招都在cd,五五开。
肉nd 3
小秦,吃饭。饭桌上,君老太面无表情地递给无甚表情的秦方飞筷子,拍戏很累吧,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坐会儿就走了。秦方飞捏着筷子,却没有夹菜。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楼远山与狸花猫,好看的眉头微蹙。
君老太有些恨铁不成钢:别管他,这人整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方飞却摇头,把筷子放下,彻底将目光放在了那边的皇城pk上:如果不是楼叔这个性格,那天我醉倒在楼下,肯定会出事。楼叔能算我的救命恩人。
哎,可别这么说,你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呀,如果不是你,老头子那病话说到这里噤了声,君老太也搁下筷子,喊道,楼远山!你要让小秦等多久?
来了来了。
咪呜。
楼连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楼远山离他而去,走向洗手间冲了一遍又一遍,独自一猫往昔日的房间走去。
因为只有两人居住的缘故,卧室也只有一间,这个房子很小,只有一张大床,曾经楼连与楼远山各占一边。
当然,现在这张大床上睡得,是外公和外婆。
楼连悄咪咪走入卧室,心中十分后悔,早知道早上就不许愿了。
还浪费一个愿望。
卧房内的格局眼熟又陌生,他熟练地走向唯一的小书桌果不其然,曾经挂着的奖状与照片都已不翼而飞,书柜上的教科书等也变成了别的书类。
楼连轻巧跃上桌子,两只前爪拔上书柜,一排排扫过去,确认了一本书的不存在。
那曾是楼远山看得最多的一本书,也是国人耳熟能详的一本名著,余华的《活着》。
那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命运从不吝于剥夺,记载了主人公老头漫长的一生。从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家产财富,妻子儿孙;至亲之人都相继发生意外死绝,最后得以相伴的竟只剩一头老黄牛。
楼远山一直是个很乐观的老头子,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楼连才见过他落寞的表情。
那大概是一种共情吧。
可现在,连这本书也不见了。
他不再需要它,因为命运格外开恩。
太好。
嘴边的毛黏住了,很不舒服,楼连伸出爪子一抹,才发现眼下的毛都是湿的。
他跃下书桌,走入早晨才呆过的床底,把脸埋进前腿。
楼连本以为能在床底放肆地哭一场,然后抹一把脸舔一下爪子,新的生活开始,又是一只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