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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仙君攻略手册[穿书] 第64节

    殷红的心头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长骨进入到小孩的身体之中,小孩的脸又逐渐恢复了肉乎乎的样子,连干枯的身体似乎都多了一点肉。
    而妇人却顿时萎靡下去,露出来的一双手上眨眼间爬上了和脸上一模一样的皱纹。
    妇人到得晚,?没看到沈千山布下结界,也没看到花留香,只看到小孩要对沈千山下手,以为他们就不过是普通凡人,?厉声道:“别多管闲事,不想死就赶紧走,?再也别回来了。”
    说完,?她挣扎着起身,抱着孩子想要回到小村庄里去。
    岑轻衣已经从结界中走了出来,?她看着那妇人,?忽然笃定地开口道:“徐娘。”
    妇人的背影明显一僵。
    岑轻衣道:“我知道你,你是徐娘。”
    妇人冷漠地说:“什么徐娘?我姓苟。”
    岑轻衣的声音笃定,但却带着点难过:“你就是徐娘,你还有一个儿子姓荀,你送他去学堂,他却从了军,?对吧?”
    虽然岑轻衣从衍生小世界出来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十分青睐她,可能是她作为将沈千山从循环中唤醒的人最直接地结束了这个循环,总之世界意识将她和沈千山未参与前循环的记忆都一股脑打包塞给了她。
    岑轻衣从这段记忆中找到了自己一直怀疑的问题的答案。
    徐娘有一个叫做荀良的儿子,这是她的独子,是她的命根子。
    她曾经所在的村庄也遭到过楼兰城主的毒手,她的丈夫就死在其中。她虽然带着荀良侥幸地逃了出来,但却差点死在路上,幸好将军将他们母子两人救了下来。
    徐娘只以为村子的毁灭是意外,根本不知道幕后黑手就是楼兰城主。安定下来后,徐娘就送荀良去了学堂。
    她一向倾慕读书人,她的丈夫就是当年村里唯一一个秀才。在为儿子取名时,夫妻两个翻遍了书,最终珍而重之地为他起了“良”字。
    她希望儿子能够长成了一个如他名字一样,成为一个温良恭俭让的读书人。
    然而荀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造成当年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就是楼兰城主,而救了他们的将军所要对付的就是楼兰。
    荀良将这件事情告诉徐娘,告诉她自己想要去参军,而徐娘却揉了揉他的头说:“别去好不好,好好读书,娘不想你去。”
    “可是娘,你就不想要给爹报仇么?”
    想啊,她怎么能不想呢,夫妻恩爱、相濡以沫,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事情,可是她只是伸手揉了揉荀良的头说:“不想,不要恨,我只想你好好的。”
    她冲着荀良微笑着,然而荀良却看见她的眼底满是泪光。
    荀良虽然答应了,但少年心头怒火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被扑灭的,荀良还是找了机会去参军。
    他想着,不告诉娘的话娘不会担心,等到给爹报了仇就给娘一个惊喜,然后带着娘回小村子里住下来,养上一堆鸡鸭,自己就在村子里做一个教书先生,好好地照顾她。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每每都能在战场上化险为夷,还立下军功,很快就爬上了副将的位置。
    在最后一战前,他见到了他娘,他和娘约定了一个地方,说打完仗之后,他就带着娘回乡。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一眼就是最后一面。
    岑轻衣轻轻道:“‘荀’字少一横就是‘苟’字,你说自己姓苟,也是因为最终少了一个人吧。”
    在原来的循环中,因为将军没能抓住奸细,这一仗打得异常惨烈,荀良身上被砍了几十处,伤口在不断渗着血,他撑着剑,拖着血脚印一步一步地往他们约定的地方赶去。
    城主之女带着心脏碎肉的手从他的胸膛中抽出时,他的眼睛还望着前面。
    他仿佛看见了鸡鸭缭绕的小村庄,他娘露出了自从爹去世以来就不曾露出的笑容,叫着他的小名。
    徐娘在家中苦等。
    可日月数易,树前的蝉发出最后一声鸣叫,“啪”地一下从树上掉下来,她也最终没有能够等到她的儿子。
    在刚踏入这小村子里时,岑轻衣原本以为只有小孩子是活人,是被妇人养着的储备粮,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二人的身份恰恰相反。
    岑轻衣有些疑惑:“但你不是只有荀良一个孩子么?这孩子又是……?”
    妇人冷冷否认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千山看着妇人怀里的小孩,道:“这孩子应当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荀良。”
    妇人原本怎么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徐娘,然而当沈千山点出孩子就是荀良后,吸了血后昏睡过去的孩子却从妇人怀里浮到了空中,接着忽然睁开了眼睛,四根长骨也变回了四肢回到他的身上,身形骤然变大,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少年人的模样。
    他落回地上,伸出依然干枯的手抱住了妇人,轻轻唤道:“娘,我回来了。”
    徐娘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才伸出手来摸向他的脸,不敢确定地唤道:“荀……良?”
    少年人抬手抓住了放在他脸上的手,道:“是我,娘,我回来了。”
    徐娘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少年人,痛哭流涕道:“小狗崽子……荀良,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娘以为娘要等不到你了……”
    徐娘的眼泪湿润润地透过衣衫,打在荀良身上,烫得荀良一个哆嗦,他的眼睛也顿时红了起来,嘴里喃喃唤道:“娘,娘不哭。我回来了,娘……”
    沈千山冷漠的声音打破了母子两人的团聚:“人死不能复生,你强行将他留在人世,可曾想过后果?”
    “我知道后果。”徐娘又抱了抱荀良,终于抬起头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岑轻衣分明看到,荀良的肩膀上,徐娘之前趴着落下眼泪的地方,竟然不是透明的水痕迹,而是一片斑驳的血迹!
    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她原本丰腴的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所有肉一样忽然干瘪,而与之相对的是荀良干枯的四肢却变得正常起来。
    就像是她将所有的血肉都在瞬间尽数转移到了荀良身上。
    转眼之间,徐娘身上只剩一层皮还挂在骨头上,荀良抱着她,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到她的身上,惊慌:“娘?娘!”
    见徐娘因为干枯而爆出的眼睛都变得浑浊起来,他慌不择路地看向沈千山:“这是怎么回事?”
    沈千山冷冷地看着他们,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天谴。”
    荀良像是没有听懂,喃喃重复道:“天谴?她为什么会遭受天谴?那怎么办?”
    沈千山看着万骨坑旁散落的一堆白骨,忽然问道:“你应该还有属于‘二狗子’的记忆吧?”
    荀良回答道:“只断断续续记得一些……我只记得白天的事情,晚上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沈千山道:“那你应当还记得自从你发现村子里面有人不见了之后,你娘便告诉你他们是举家离开了,还嘱咐你夜间勿要出门。”
    荀良隐隐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是。”
    沈千山道:“你早已死去,她用心头血将你强行留下,但你仍渴望血肉,残害无辜。逆转生死、害人性命,这天谴本来应该应在你身上,但你二人母子连心,她便将天谴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虽然不会死去,但会永远遭受烈火烧身之痛,直到魂飞魄散。”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她一介凡人,按理来说是不应该会这样的术法的。你若是能想起什么,将一切告诉我们,或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沈千山话音刚落,荀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捂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那些在他浑浑噩噩时经历的画面猝不及防地冲破限制,回到他的记忆中,他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那时他倒在了回家的路上,因为想着要回家,要见娘亲,执念太深,加之战场上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怨气极重,他竟然魂魄尚未散去,侥幸留得一丝清明。
    徐娘怎么也等不到他,心中明白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疯了一样地跑到战场上,将死在楼兰的将士们的身体一具一具地翻了过来。
    “啊!”
    将士们都是壮年男子,僵硬的身体死沉死沉的,徐娘用尽全力,嘴唇都咬破了,终于将这一具尸体翻转了过来。
    尸体脸上尽是血和土的混合物,看不清面目。但徐娘却突然呆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她颤抖着手想要将尸体脸上的血块和土块擦掉,然而她的十指的指甲已经全部崩裂,更多的血却流到了尸体的脸上。
    见怎么也擦不干净,徐娘终于崩溃地抱住尸体,独子已经离开的事实就这样血淋淋地横陈在她眼前。
    尸体就和他身上的铁甲一样彻骨的冰凉,她痛苦到极致,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悲痛欲绝地“啊啊”大哭,身上的护身符从脖子里滑落出来,贴在荀良的心口处,顿时蹭上了许多血迹。
    这是徐娘带着荀良刚刚被将军救下时去求的。那时徐娘听说当地有个特别神的庙,也不要什么特别的祭祀,只要诚心地去求一枚护身符,就一定会得到庇佑。
    那时徐娘希望荀良健健康康的,于是替他求了一枚。
    谁知道当她拿出护身符的时候,荀良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娘,这个给您,您可一定要健康长寿呀。”
    徐娘摸着荀良的头,先是把自己求来的那枚护身符好好地戴在了儿子身上,然后又低下头来,任由刚刚长到她肩膀那么高的儿子将护身符戴在她身上。
    荀良看着徐娘身上的护身符,傻愣愣地笑起来,黏糊糊地蹭了上去,像只傻兮兮的大狗:“那我和娘就约定好了,我要一辈子都照顾好娘亲。”
    “傻子,哪有和娘一辈子的?”
    “我不管,说是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然而此时她儿子送她的这一枚贴在冰冷的铁甲上,带着血迹,没有温度,就像躺在地上的少年人一样。
    然而正当此时,一个黑衣男人却如同鬼魅,忽然出现在徐娘的身边:“你的儿子还没有彻底离开你,你想不想让他留下?”
    “怎么留?我要怎么做?”
    “不需要怎么样,只要你将这些尸体运到一个地方,并好好守住那个地方,我就教你留住你儿子的方法。”
    这男人突兀地出现,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本来应该十分令人生疑,而徐娘却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噗通”跪在地上,用力地给这男人磕头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让我儿子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又是黑衣男人?
    楚楚他们曾经提到过黑衣男人,现在在徐娘和荀良的记忆里,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黑衣男人?
    这难道是巧合么?
    岑轻衣和沈千山快速对视一眼。
    岑轻衣问:“他长什么样子?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荀良却露出了和楚楚一样迷茫的神色,显然他也被模糊了这一段记忆:“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但我知道他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脑阔晕,睡了睡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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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乱我心曲(十二)
    徐娘一听能让儿子复活,?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她感恩戴德,半晌都不肯停歇,?跟着黑衣男人将满战场的尸体都运到了一个小村庄后面。
    小村庄后面被黑衣男人轰出了一个坑,?他让徐娘将尸骨推进坑里,?硬生生堆成了一个万骨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这个小村庄就是徐娘一家人曾经住过的地方。
    当年他们离开时这里鲜血遍地,?而现在她再次回来时,这里已经重新升起袅袅炊烟。
    徐娘站在沙丘上,遥遥地望着重新充满人烟的小村子。
    沙漠少雨,村里的屋子还是那样的屋子,?连顶都不曾破,可村里的人早已经换了一波。
    彼时三人其乐融融,此时孤身形影相吊。
    早已物是人非。
    待所有尸骨都已经放好之后,黑衣男人一挥手,?荀良的身体顿时浮在半空中,身下骤然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少年将士的身体霎时就变成了一团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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