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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 第337节

    惟庸微微一怔,亦露出缅怀之色,说道:“足有三百七十多年了!当年我还是一介布衣,赶考途中,路遇匪人,若非师傅恰巧走过,我的白骨都已腐朽了!我被师兄所救,也是机缘巧合,就此拜入太玄修道。可惜未能在恩师座下侍奉多久,他老人家便即仙去了!”
    郭纯阳点头,插口道:“荀师仙去,太玄群龙无首,师兄本可当仁不让,接掌太玄门户,为何却一力支持小弟继任掌门?”当年荀政陨落于与血河宗之战,太玄上下一片愁云惨雾,荀政收了五位弟子,唯有惟庸证就纯阳,本是最该继任掌教之人,谁知却退位让贤,力主将掌教之位传与彼时还默默无闻的郭纯阳,如今说来,当真是一段佳话!
    惟庸呵呵笑道:“当时师弟虽然默默无闻,但绝非池中之物!荀师五徒之中,百炼师弟性子严峻,只适合执掌戒律,周其与贺百川两位师弟全无纯阳之望,根本镇压不得本门道统。我那时又急于祭炼诛魔宝鉴,不克分身,思来想去,唯有师弟最是适合,如今看来,说明我法眼无差,太玄在师弟执掌之下,越发兴盛,就算恩师尚在,想来也是不及师弟成就的!”
    郭纯阳幽幽说道:“我继任掌教之后,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唯恐堕了太玄威风,到如今看来,邀天之幸,又有历代祖师保佑,太玄道统不灭,又有叶向天、凌冲这等佳弟子继承门户,吾心甚慰,当可归去也!”
    惟庸微微惊讶,问道:“师弟有隐退之意?”郭纯阳笑道:“等凌冲阳神证道,与玄阴阴神合力,寻常长生之辈一下便打死了,更能镇压太玄气运。大江后浪推前浪,我也该是退隐之时。做个太上长老,逍遥自在,岂不是好?”
    惟庸陡然将身一挺,全无伤重之色,面色红润之极。血魔那一指伤及其元神,但血魔分身已被大日真火炼化,那一指法力便成了无根之木,不足为虑。
    惟庸皱眉道:“凌冲师侄纵然阳神阴神双双证道,到底根基还浅,师弟此时隐退,只怕他难以撑起太玄基业。”郭纯阳哈哈一笑,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为太玄已然打算的太多,也该当享享福去了!倒是师兄你,我命凌冲玄魔兼修之时,你便十分反对,如今看来,凌冲阴神阳神证道,开创修道界一桩胜景,不亚于当年癞仙玄魔兼修证道之时!”
    第1296章 惟庸与韦庸
    惟庸皱眉道:“癞仙那厮自家也未修成玄阴,最后还是不得已以玄门道法证道,凌冲与其大相径庭,能将纯阳、玄阴齐证,也算此界第一人了!如此我倒更佩服师弟的手段了!”
    郭纯阳笑眯眯道:“师兄好似对癞仙十分了解,前次癞仙金船之中,水仙龚功与癞仙一战,师兄可曾瞧出究竟是癞仙本尊还是其留下的化身?”
    惟庸道人微微皱眉,沉声道:“师弟究竟所指为何?”郭纯阳摇了摇头,说道:“我听闻那癞仙俗家姓名唤作常玉?偏巧师弟好读史书,知道千年之前,大明太祖麾下便有一员绝世猛将,恰恰也叫此名,尤其那常玉受了大明太祖托孤之旨,誓保太祖之孙文帝。”
    郭纯阳侃侃而谈,惟庸目中目光闪动,却未插言。郭纯阳续道:“可惜文帝要废蕃夺权,操之过急,被其叔起兵相伐,兵临城下之时,在金陵皇城之中放了一把大火,就此下落不明。有传闻其是借此逃遁,等待东山再起之机,据传其身边便有数位顾命大臣,忠肝义胆,誓死相随。”
    郭纯阳说到此处,见惟庸仍无开口之意,笑了一笑,又道:“小弟读到这一段史书,便觉十分有趣,书中记载彼时随文帝一同消失不见的臣工之中,居然有一位文官之首,此人在太祖之时曾连中三元,诩为当世第一才子,那人的姓名便唤作韦庸,与师兄恰是字异而音同。”
    “小弟也是爱胡思乱想的,忽然想到若是文帝手下的常玉便是如今的癞仙,那位韦庸便是我面前的惟庸,该当如何?”此时惟庸终于轻笑一声,说道:“师弟真是爱胡思乱想!”
    郭纯阳轻笑道:“我便是这个性子,改不掉的!我顺着这条思路下去,忽然又想到,若是韦庸与常玉用了几百年时间,证就长生。那当初那位文帝想来也自尚在人世了?却又是修道界中的哪一位?以韦庸与常玉的成就,作为其等的主君,自当也不会太差才是!”
    惟庸面色微沉,说道:“师弟自家弟子还在外面渡劫,你却在此胡言乱语,哪有做师傅的样子!”话音未落,只听殿外一声霹雳雷震之响,接着无数闷雷之声响成一片。
    郭纯阳笑道:“我先与师兄说些私密之言,凌冲渡劫还需一段时候,且不去理他!癞仙成道极早,倒还说得过去。但师兄你分明是两三百年之前才证道长生,若当真是文帝手下的那位韦庸化名而来,又是如何撑过了之前的几百年岁月?这一点小弟着实想不明白,也只好归结于那位文帝有通天的手段,能令师兄延寿数百年了!”
    惟庸坐正了身子,周身纯阳之火熊熊,驱散最后一丝丝血魔法力,闻言失笑道:“师弟是笃定我便是千年之前那位连中三元的韦庸了?当真好没来由!”
    郭纯阳叹道:“没法子,小弟生性多疑,既然想到师兄可能是文帝遣来的探子,自是要好生查探一番,才肯放心!我传凌冲洞虚剑诀,师兄曾埋怨我为何传他一部残缺法门,好端端的毁了一个修道的根苗,这一点倒是出于前辈对弟子的关爱,小弟倒瞧不出甚么破绽。”
    惟庸叹道:“我当年埋怨你,今日看来却是自叹不如,你早为凌冲铺好路子,只待他一步一步印证,可怜叶向天随你修行多年,竟被入门极晚的师弟抢先证道长生!”
    郭纯阳淡淡说道:“各人自有各人之缘法,向天的证道之路与凌冲大不相同。至于凌冲吗,我做师傅的自是要为弟子打算周全,也是他自家有机缘,肯上进,才有今日成就。”
    惟庸幽幽道:“师弟押宝凌冲能将洞虚剑诀推衍至尽善尽美,还以此证道,可是怕本门其他剑诀外泄,被敌人知根知底,所留的一招后手?”
    太玄六大剑诀,除却《太玄一炁清经》与残缺的洞虚剑诀之外,其余四大剑诀皆是创立了极长时间,若是泄露出去,也不足为奇。若是被敌人研究的通透,大举杀来,也唯有靠凌冲的洞虚剑诀来力挽狂澜。
    郭纯阳笑道:“师弟倒是有这个打算,没想到被师兄看穿了。凌冲今日若能证道,便证明推衍出的洞虚剑诀足可作为一门直指纯阳的道法传授下去,也算了了数代祖师的心愿。”
    惟庸冷笑道:“师弟还为凌冲算计了那一团后天阴阳之气,凌冲初入道时我曾见过,但这几年他时常外出,来去匆匆,我也不知那阴阳之气修炼到了甚么境界,师弟这一手也是在防备为兄么?”这一句乃是诛心之言,若是凌冲在场,将此言与郭纯阳的吩咐相较,立时可知郭纯阳果然是防备惟庸瞧出阴阳之气的深浅。
    郭纯阳道:“后天阴阳之气也算不得甚么稀罕物事,若是能炼成先天阴阳之气,那才热闹!”惟庸面色一变,低喝道:“先天阴阳之气?师弟真敢胡思乱想!那等先天之物,牵扯先天大道,几乎不下于轮回盘了,岂是我等凡夫所能染指的?”
    郭纯阳淡淡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先天大道又如何?不去争抢,总也不会落在你手中!凌冲既然有此机缘,总要试上一试!”说话之间,又是一阵闷雷之声滚来,衬得郭纯阳之言颇有阴森之意!
    惟庸喃喃道:“真是丧心病狂!”郭纯阳道:“丧心病狂的非是小弟,而是文帝!”惟庸冷冷说道:“师弟屡次暗指我便是千年前的韦庸,究竟有何证据?纵然你是掌教,这般胡说八道,为兄也要啐你一脸唾沫!”
    郭纯阳摇头苦笑:“我也不愿这般胡乱猜测,但师兄难道忘了,小弟最擅长何事?”惟庸面色一变,道:“难不成是用先天神算推衍出来的?”
    郭纯阳笑道:“师兄不必惊诧,对你的身份来历我早有猜测,只是你的天机有自家遮掩,也有外力替你遮挡,我要强算,必然惊动你与你身后那一位文帝。”
    惟庸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郭纯阳挑眉笑道:“哦?当真是一派胡言么?”
    第1297章 都是我!
    惟庸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郭纯阳挑眉笑道:“哦?当真是一派胡言么?”惟庸愤然起身,喝道:“师弟既然见疑,我还有何话可说?且去宫外杀个痛快,就算陨落于此,也算报了师门抚育之恩!”
    郭纯阳叹息道:“师兄莫怪!若是我还执掌太玄一门,自可与那文帝斗上一斗,权作消遣,不过我已决意,待凌冲证道之后,便即退位,将太玄道统交由那孩子执掌。我身为其师,怎可将一大后患留给后人?只好先行挑明。”
    惟庸面色终于一变,失声道:“师弟要退位归隐?可是受了甚么重伤?”大殿之外雷霆闪过,竟能透过太象宫,殿上霎时之间亮了一亮,片刻之间复又归于沉寂!
    郭纯阳低笑道:“急流勇退,方为上乘。我意已决,师兄不必劝我了。”又道:“那位文帝既有手段将师兄你的寿元延长了数百年,如今定也非是无名之辈。若我没猜错,便是星宿魔宗那一位星帝罢?”
    “星帝”二字甫一出口,半空之上竟又是无数惊雷炸裂开来,犹如天公暴怒,似是上天在责怪郭纯阳泄露天机!郭纯阳微微抬首,嗤笑了一声,说道:“星帝又如何?大家知根知底,老子又不怕他!”
    惟庸长叹一声,复又落座下来,连法力也懒得运使,就那么席地而坐,说道:“太玄派数千年基业,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时,师弟若是隐退,凌冲一人独木难支,师弟要三思才是!”
    郭纯阳道:“今日只想你我兄弟说些亮话,怎得又说起我来?既然师兄不肯承认,便由师弟代劳如何?原来我不过有几分狐疑,还要感谢水仙龚功,那一次杀入癞仙金船之中,其上不是有许多壁画?想必便是画的当年大明王朝旧事罢?我也是从那时才笃定,师兄便是千年之前的韦庸。”
    当初水仙杀入癞仙金船之中,一路将金船打穿,凌冲紧随其后,见到金船两壁之上刻有许多壁画,当时只觉十分诡异,却不曾在意。被郭纯阳得知,再与自家怀疑之事一一对应,当即肯定壁画之中所叙述的便是当年文帝与癞仙常玉、文状元韦庸君臣之事!
    郭纯阳续道:“文帝以文弱之身,成为如今威震九天的堂堂星帝,想来所历之苦亦是极多。他遣师兄潜入太玄,是想盗取本门剑诀,还是为了掌控太玄,助他成就玄魔两道第一人?”
    惟庸闭目良久,微微摇头,似乎在追忆甚么,良久才睁开双目,缓缓道:“师弟明察秋毫,当真何事都瞒不过你!”此言一出,不啻承认了郭纯阳所言,其果真是千年之前大明连中三元之文臣之首韦庸,更是文帝如今的星帝所遣潜伏于太玄之中的奸细!
    郭纯阳默然不语,只等惟庸自家开口。惟庸顿了一顿,叹息道:“千年之前,太祖猝然驾崩,留下遗旨托孤于我与常玉等几位大臣,我深受皇恩,自是要赤胆忠心的辅佐新帝。文帝野心勃勃,想要废除藩王之治,大权独握,我虽不赞成操之过急,但大势所趋,只好为其出谋划策。谁知终究还是性急了些,以至将四王爷逼反,常玉统兵迎战,却遭遇大败,之后四王爷兵临金陵城下,我不得已向文帝献计,火烧皇宫,趁乱脱身。”
    大明太祖子嗣众多,喜好将儿子们分封至各地为王,太祖在时还不如何,等太祖驾崩,各地藩王岂会臣服于文帝这黄口小儿?文帝对各位叔伯藩王亦是深恶痛绝,双方爆发大战自是顺理成章。只是太祖四子成王麾下悍将如云,连番大战之下,文帝一方不敌,终于被其赶下皇位,自此大宝易主。
    外边雷声不绝,惟庸若无所觉,依旧陈述下去:“我三人当夜自行剃发,扮作和尚,连夜出城而去,之后便是一番颠沛流离。彼时文帝遭逢大变,性格亦是大变,不知怎得,竟萌生了修道练气,要凭一身神通击杀成王之念,最后辗转数年,终于拜入了星宿魔宗门下!”
    郭纯阳微微颔首,文帝从锦衣玉食、万万人之上的一代君王,沦落到一介凡人,性情大变也是情有可原。惟庸又道:“文帝拜入星宿魔宗之后,大肆杀戮同门,夺魂炼法,以极快速度修成长生。彼时我亦开始练气修行,勉强活到百岁,等文帝证道,自号星帝,将我与常玉寻来。”
    郭纯阳忽然道:“等星帝证道,四皇子成王早已老死了,还报甚么仇?”惟庸颔首道:“不错,那时四王爷早已病逝,我与常玉原以为星帝要将四王爷后人赶尽杀绝,重夺帝位,但那时星帝的心思早已改变,变得更加野心勃勃,竟是要掌控玄魔两道,进而操控整座轮回界!”
    “星帝分别传授常玉魔道法门,又传我玄门法门,指望我俩尽数证道,助他一统玄魔门户。但长生之境岂是那等好窥视的?我与常玉又修炼了百年,才勉强脱去劫数,离证道还远的很。那时星帝的神通已然越发深不可测,又命常玉潜入玄门门派中偷学道法,瞧一瞧玄魔兼修,究竟能否证道。又将我一身功力打散,重归凡人,以玄冰将我冰封。我不知星帝打算,却也只好照办。”
    “待我自冰中醒来,已是数百年之后,连常玉都已证道,还祭炼了一艘金船,自号癞仙。星帝又暗中传旨,命我拜入太玄,伺机夺取掌教大位。我不敢抗命,同时又生出了好胜之心,我之才情资质远在常玉之上,那厮能成就长生,我为何不能?”
    郭纯阳插言道:“你拜入本门是在三百多年之前,如此说来,星帝将你生生冰封了五六百年,这般神通、这般算计,真是令人钦佩!”
    惟庸苦笑道:“星帝神通精妙,我在玄冰之中犹如死去,根本不知外事,倒也没甚么苦楚。”郭纯阳问道:“荀师应劫之后,师兄为何不争这掌教之位?彼时门中只有你一个纯阳,谁也争不过你。”
    惟庸苦笑道:“我非是魔道中人,做不出恩将仇报之事。太玄传我道法,助我长生,我若是做了掌教,星帝必会命我行那对太玄不利之事,倒不如不做。”
    郭纯阳点头:“我记得当时师兄借口闭关炼宝,才让小弟有机可趁。”惟庸苦笑道:“我实则已是抗命不遵,好在那时星帝正与绝尘道人斗得不亦乐乎,也无暇理会我。我知师弟继任掌教,着实松了口气。其他三位师弟各有缺憾,不合执掌太玄,唯有师弟你,我看不透,甚至隐隐有几分忌惮,你来做掌教,方能令太玄道统延续下去。”
    郭纯阳眉头一挑,笑问道:“师兄从那时居然就忌惮我么?”惟庸道:“师傅在世之时,你刻意低调,等师傅仙去,你便展露出许多手段,就算我插手掌教之位角逐,想来也是斗不过你的!”
    郭纯阳嘿嘿一笑,说道:“若是当年师兄与我争这掌教之位,说不得我便只能提前两百年证道纯阳,好在师兄让贤之下,令小弟有两百载韬光养晦之机!”
    惟庸呵呵一笑,事到如今,话已说开,还有甚么顾忌?开口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横亘胸中,师弟究竟是用了甚么手段,能在练气之境,拥有纯阳级数的战力?如今更是不声不响的证道归一,难不成如佛家所言,师弟是甚么上古大能转世,又或是甚么先天纯阳至宝元灵转世?”
    郭纯阳一身修为太过神秘,竟是遇强愈强,这一问不光是惟庸好奇,更是玄魔两道每一位长生之辈所好奇之事!郭纯阳呵呵一笑,说道:“说开了也没有甚么惊奇之处,师兄请看!”伸手一摸面庞,面上肌肉抖动,惟庸定睛望去,片刻之间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以惟庸的道行定力,定是见到了甚么令其毛骨悚然之事,才会如此事态。实则其所见郭纯阳之面目,尚在不断变换之中,数息之间,竟已是换了四五副面孔!
    惟庸之所以觉得毛骨悚然,乃是因为那四五副面孔他竟全部识得!郭纯阳复将面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含笑问道:“师兄可是瞧出了甚么?”
    惟庸张了张口,良久才道:“师弟竟是太玄历代祖师转世不成?”也难怪惟庸惊讶骇惧,郭纯阳所显化的几幅面孔,竟与太玄历代祖师画像中一模一样!太玄历代祖师皆有画像留存门中,惟庸自是深知,如此一来,岂不是说郭纯阳便是历代祖师的转世之身?这又如何可能?
    郭纯阳哈哈一笑,说道:“师兄说错了,我非是历代祖师转世,而是历代祖师皆是我一人!”惟庸面色惨白,郭纯阳之言宛如石破天惊,比文帝便是星帝之事还要来的吓人十倍!
    郭纯阳微微探手,掌心之中现出一点剑芒,幽幽说道:“此是祖师神剑的一点剑尖,师兄可知我是得自何处?便是当年凌冲在灵江之畔,用半截血灵剑从萧厉手中换来的那方万年温玉玉匣!说来也是奇缘,那玉匣流落在外多年,被常玉到手,放入金船之中,当作与各派弟子结缘之礼,辗转之下,又回到我手。”
    “这一点剑尖乃是我前生佩剑残片,我将此物祭炼,才苏醒了宿世记忆!我便是太玄创派初祖!我便是太玄二祖!我便是太玄三祖!我便是太玄四祖!这四代掌教皆是我一人元神托生演化!”
    郭纯阳之言振聋发聩,每说一句,便有一道惊雷在大殿之上炸响!
    惟庸神色木然,说道:“常玉搞了一个甚么金船试缘的噱头,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事送与玄魔各派弟子,想要从中取利,想不到还是打了眼,那方温玉玉匣我也见过,便是师弟你前世所留的后手么?”
    郭纯阳颔首道:“不错!我前世创下太玄道统,又接连转世,一直执掌了四代掌教之位,甚么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太戊持法诛魔剑决、玄机百炼剑匣法、先天庚金剑诀,皆是我前身所留。连残缺的洞虚剑诀,亦是我故意传下!到了第四世时,我将累世记忆封存于佩剑之中,再以万载温玉密封,等我这一世转劫重来,再续前几世之缘法!”
    惟庸叹道:“师弟际遇之奇,还在星帝之上!只是不知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要转世多回?难不成你与那噬魂老人一般,宿孽太重,需要转世脱劫不成?”
    郭纯阳淡淡说道:“我之来历连我自家也是这一世才真正悟通,师兄不是疑问为何我能连破纯阳、归一道关?原因无他,我最前世之时,便已然修成破过了,此生不过是重走一遍而已。我之来历,星帝会有所猜测,我对星帝的来历,亦有所猜测,师兄便将此问烂在腹中,莫要多问了。”
    惟庸道:“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多问!只是凌冲还在渡劫,又有何万寿与乔依依虎视眈眈,师弟究竟打算如何?”
    郭纯阳道:“何万寿卖弄他的太微星域世界,其实破绽重重,连星帝都瞧不上,我举手便可破之,先前不过是陪他玩玩。至于乔依依么,蹦跶了太久,此次也当劫数临头了!”
    惟庸面色一变,道:“星帝虽不管事,乔依依毕竟是星宿魔宗三大星主之一,若是陨落你手,星帝定会亲自出手,师弟你不怕,这太象五元宫却要毁于一旦了!”
    乔依依该杀可杀,但不该亡于郭纯阳之手,不然星帝迁怒之下,就算郭纯阳取回前世法力,他自家不怕,太玄派也定然要毁于一旦!
    郭纯阳淡笑道:“我不会出手杀乔依依,但自会有人出手,那人与你与星帝,正是老相识,纠缠千年,也该有个了断,今日便先拿乔依依祭旗!若非如此,我也请不动那厮反水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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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庸道:“自从我证道纯阳以来,已多年不曾与星帝通过消息。星帝近百年以来,多数时候闭关修行,连魔宗中内务都一概不理,师弟究竟请了哪一位星帝宿敌?”星帝行事霸道凶残,其宿敌要么形神俱灭,要么轮回未归,能与之纠缠千年者,实是凤毛麟角,因此惟庸十分好奇,急欲知道。
    郭纯阳呵呵一笑,道:“连轮回界都要崩塌,星帝那点狗屁恩怨又算得了甚么?还要遮遮掩掩,此事我说之无妨。请动的是天尸教主,那厮对星帝恨之入骨,若能削弱星宿魔宗实力,是怎么都肯干的!”
    惟庸奇道:“天尸教与星宿魔宗素无甚么深仇大恨,天尸教主为何如此?”郭纯阳道:“天尸教主与星宿魔宗没甚么仇怨,与星帝却是仇深似海,注定要拼个你死我忘的!看来星帝也未与你托底,罢了,我便好心告诉你,天尸教主俗家之身是星帝的四叔,便是你口中的那位篡位夺权的四王爷!”
    雷声滚荡!惟庸呆滞了片刻,高声叫道:“不可能!师弟你说笑了!天尸教主怎会是四王爷?四王爷乃是病死,享寿七十有八,其下葬之时,我曾偷偷潜入皇陵瞧过,断然不会有错!”天尸教主便是当年篡位的四王爷,远比郭纯阳一人身兼太玄四代祖师之事更令惟庸方寸大乱,忍不住高声驳斥!
    郭纯阳哂笑道:“怎么不能?大明太祖生前便妄图长生,可惜练气不成,特意勾结天尸教修士在皇陵中布下养尸魔阵,希冀能将自身炼成尸魔,以此长生。可惜后来文帝与成祖争位,太阴炼形魔阵失了法力供养,太祖尸身出了岔子,虽炼成了尸魔,本我意识早已涣散。”
    “成祖夺位成功,察觉皇陵中的猫腻,自身也有长生之野望,也勾结了天尸教,将皇陵再度改建。其后诈死脱身,你所见者,当上其故布疑阵安排的障眼法。老朱家出人才啊,两任帝王,居然都成了魔道大派的掌门人,世事变幻,谁能料到?”
    惟庸喘了几口气,喃喃道:“四王爷就是天尸教主?这、这……”原以为千年之前夺嫡之怨已然淡去,谁知竟是牵缠到了千年之后,说道:“此事星帝从未提起,难道是他也不知道么?”
    郭纯阳道:“星帝的打算谁能料到?他不与师兄你说,其中自有因由。”惟庸摇了摇头,苦笑道:“凡间一场夺嫡之战,想不到还影响到了千年之后的修道界,甚至整个轮回界的命运,真是造化弄人!”反过来问道:“这些隐秘师弟是从何得知?难不成是星帝或是天尸教主亲口告知与你的?”
    郭纯阳摆手道:“我又不是星帝和天尸教主的老子,他们凭甚么将这等阴私之事和盘托出?不过是察觉到了些许苗头,再加一点点推算所得,星帝与我算是神交已久,彼此互知一些根底,他有甚么事来,可瞒不过我。”
    惟庸定了定神,说道:“师弟隐忍了这许多年,又觉醒了前世记忆,今日将我身份扒出,不知要如何发落我?我深受荀师之恩,自问这数百年来从未做过有损太玄之事,那几大真传剑诀也从未向星帝泄露,不然乔依依等辈几次与本门交手,早就将真传剑诀破去,长驱直入了。”
    惟庸身为太玄大长老,位高权重,又有法宝在手,执掌太戊持法诛魔剑诀,神通广大,郭纯阳喝破他身份,唯有鱼死网破一途。但惟庸深受太玄之恩,实在不想撕破脸面,这才有此一问。
    郭纯阳叹息一声,说道:“我许凌冲继任掌教,总要替他扫清障碍,不然我这做师傅的太也失职。”惟庸苦笑道:“在师弟眼中,我便是那障碍么?”
    郭纯阳道:“我知陈紫宗与你名为师徒,实是你俗家的骨血,因此你倾囊传授他道法,我从未阻拦。不过陈紫宗亦有问鼎掌教大位之野心,只好将他打发到凡间去,压他一压,他做的倒也不错,至少替本门争来了人道气运。”
    惟庸苦笑道:“此事也瞒不过你,不过紫宗的确是我的后人,当年我命子孙改姓易名,才保存下一支血脉,如今我的后人仅剩紫宗一个,师弟将他打发去大明,我心知肚明,但也未发一语。”
    郭纯阳沉声道:“皇位夺嫡,掌教亦要夺嫡!凡间仙界从来一样!陈紫宗若是留在门中,凌冲心软,不会下狠手,但我一定会取他性命!无他,只为太玄道统传续而已!”
    惟庸颤声道:“师弟你何其狠毒!紫宗也非野心之辈,就让他在门中安心证道,搏个长生,岂不是好?凌冲阴神阳神齐齐证道,连我都没把握胜过他,为何不能给紫宗留一条生路?”陈紫宗虽成待诏,若留在凡世,只怕此生无有证道之机,唯有重归山门,才有纯阳的指望。
    郭纯阳冷笑道:“帝王心术,便是如此!师兄辅佐文帝,节制百官,你还不懂这个道理吗?”惟庸忽然冷冷说道:“若是用我一条性命,换紫宗长生,又当如何?”一条雷蛇闪动,大殿之中通亮一片,却有片刻诡异至极的寂静。
    郭纯阳一双眸子中清光荡漾,沉声道:“师兄若肯散去一身功力,元神重入轮回,我许陈紫宗一个长生道果,但只能留在此界,静候轮回盘重光,看他自家的造化!至于你自炼的诛魔宝鉴,也可传继给他,甚至他还可在此界再开太玄一脉,算作本宗的支流!”
    惟庸苦笑道:“看来师弟心中对我的下场早有判定,若是我奋起反抗,师弟是否要亲自将我手刃?”惟庸活过千年,更得享长生,谁肯放弃一世逍遥,就此沉沦轮回?郭纯阳闭目良久,轻声道:“师兄,你我同门一场,莫要逼我下手。师兄不死,我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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