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22节
对比起师小怜见过的‘高贵人物’,‘于二哥’确实算不得什么,但他在场面上混,人不知见过多少!就是东京城中备受追捧的女乐,也不知多少来他这莲花棚表演过。时间长了,这双眼睛也就练出来了。
他方才这句奉承话,人家听不出来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一说,毕竟面对女乐的时候他惯常说好话——但他自己知道,他是真心的。
之所以有这个话,不是因为他隐隐约约听人说过红妃,说她是这批女弟子中的才艺第一。也不是因为初见红妃,为这个小女孩的容貌倾倒...美人确实是美人,但如今年纪还小,且不到盛放的时候呢!
更多是因为一种气度,一种难言的贵人气度。
女乐们身为贱流,自身气度却往往不同于寻常!别说是低微之色了,事实上将她们与一般的贵女放在一起,她们在气场上也是不输的!
这是因为女乐在还是学童的时候就受到了针对性培养,她们生活在锦绣堆中,吃的是美味佳肴,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是奇巧精美之物,学的是琴棋书画、歌舞伎艺!身边也不乏娘姨、阉奴趋奉。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在这样的环境中久了,她们自然就有了高贵气度。
她们面对各色权贵时都能面不改色、进退自如,一部分是因为有刻意训练如何同贵人打交道,另一部分就是因为从小打下了底子。让她们虽为贱流,却不因为贱流身份就在贵人面前格外卑微瑟缩,反而有隐隐平等的意思。
只不过,这样的‘底气’与‘平等’终究是镜花水月。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像一个家庭中收养的孩子,他知道自己被收养的事实,那么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对他,他又是一个多么通达的人,都免不了多思——只有极少数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被收养的事实,与养父母像亲生父母一样相处。
而且就算有的人做到了至少表面上的不在意,内心深处也会种下一枚种子。未来有什么事发生,放在普通子女中不会有什么,放在这样的收养子女中,就很容易产生种种影响。
很多事是很不简单的,就算孩子当自己是亲生的,那养父母呢?养父母以外的人的眼光呢?
而对于接受培养的女乐,保持这份坦然自若的平等,同时又知道自己和‘贵人’并不平等,这本来也是‘本分’。毕竟培养她们的官伎馆也知道,她们终究是侍奉人的解语花,真要是过于放肆了,失了分寸,最后无法善了的也只会是她们自己和官伎馆。
但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弟子不是那样,她的眼睛没有女弟子惯有的傲气,但也没有卑微内敛之色,只是平静,平静的像海水。
她站在那里就让于二哥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些贵人,或不动如山,或无量如海。
种种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于二哥倒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而是很快将师小怜和红妃姐妹迎进了莲花棚——莲花棚此时还是表演的时候,这算是一个‘拼盘’演出,师小怜是要来演‘大轴’的!红妃则替她压轴。
此时舞台上也有一个艺人在表演,表演的节目是‘说话四家’中的演史。
莲花棚是东京城中数得着的大棚,能装下数千人呢!这已经不比现代一些中小型体育馆小了。这样的大棚若是来的人多,不说坐满了,就是有七八成的上座率,那也是顶顶赚钱的!但问题是,以此时的人流量想要坐满这样大的场子,可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这样的大棚往往意味着节目精彩!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观众过来看表演,然后支撑这样的大棚经营。
莲花棚就是典型,平常请的都是知名艺人,每次开棚还都有噱头!客似云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红妃仔细看了看棚中的帐额,知道今次的噱头是‘美女’。
不只是有师小怜这个女乐,应该说这一棚所有的节目都由女艺人表演——这在此时可不容易!当下男女比例悬殊,女子本来就少,能出场表演的就更少了!然而观众又偏爱女艺人(毕竟观众大多是男子),这就导致了市面上女艺人奇缺。
所以,但凡出现一个女艺人,只要年轻一些、面貌在标准以上,稍微有点儿才艺,在瓦子这种地方都好混的很。
女乐们偶尔会到比较出名的勾栏表演(譬如说莲花棚这样的),然而这不是为了赚钱,在这种地方表演虽然也有出场费和赏钱可拿,却远远比不上女乐真正挣钱的路子。她们在这种地方表演是为了展示自己,吸引潜在顾客,同时也是为了扬名!
女乐向来是名气越大,身价就越高的。而增加名气,要么就多到大场子里表演,要么就交好一些文人墨客,又或者兼而有之。
而女乐之外,才艺也很厉害的雅妓也是一样情况,她们也不缺赚钱的路子,来这种地方是为了扬名。
但也有一些女艺人,她们连雅妓也算不上,来到勾栏表演倒真是图出场费和赏钱——这些女艺人分两种,一种是才艺好,但长相平平的,另一种则是长相不错,才艺却是粗疏的(若是两者都达到不错的水平,除非是太老了,不然成为雅妓是不难的)。
是的,在瓦子勾栏里出现的女艺人都可以算到妓.女里!
因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的女子,按照律条规定,只能是贱流...而贱流女子在此时的定位有些像明朝的‘乐户’,几乎就是妓.女的代名词!生活在这个世道中,她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当她们是‘妓.女’的时候,她们还能够得到钱财、受到追捧,若她们坚持不做妓.女,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吃饭,那反而会受尽迫害与羞辱...简直就像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女主角,美丽与失去丈夫就是她的原罪,在那个单身女性生存艰难的旧时代里,坚持做个好女人会被身边的人陷害、猜疑、侮辱、敌视,当她真的成为交际花了,反而是所有男人都想讨她欢心,别的女人也无法再用不存在的桃色绯闻迫害她了。
眼下正在演史的女艺人属于长相平平,但才艺很好的,她说的是一套《三国志》,正说到‘十八路诸侯讨董’,精彩的不得了,底下观众听的入神,都屏住了呼吸——虽然打出来的噱头是‘美女’,但在勾栏之中,全女艺人的表演阵容就足够勾栏打出‘美女’牌了。
其实表演的女艺人按例都会敷粉施朱、穿着丝绸衣裙、发髻梳的高高的,先不说那样厚的妆在后世人看来好不好看,至少此时的人是认可的。而这种浓妆很像戏剧艺人的妆,很有包容性!
厚重的妆容、贴在脸周的发片,能够将脸修饰的很好!虽然因为妆太浓,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张‘假脸’,但好看本身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女艺人大多都符合此时‘美女’的标准...若是这般打扮还是‘相貌平平’,那就只能说明外貌条件确实不太好。
红妃听着这个说话艺人演史,明明水平那样高,观众都被吸引住了,却被安排在这样垫场的时间段里,显然是不受重视——可能原因就在这里了。
“原来还请了演史的顾大嫂,二姐你可好好听着,顾大嫂虽名声不显,却也是出场要银子六钱六分的角色呢!你若是能学到什么,那也不错。”师小怜站在红妃身边,也注意到了正在表演的说话艺人。
勾栏之中的艺人都有出场费,她们出场费按照‘节’来收,表演一节就收一份出场费。而所谓的‘一节’其实是一个时间单位,红妃估量着也就是五分钟不到。而表演不满一节的,也记作一节,按照一节收取出场费。
一节表演的出场费到顶就是六钱六分银子。
舞蹈除外...毕竟说书说几分钟,和跳舞跳几分钟完全不是一个难度,哪怕跳的是一些相当柔媚舒缓的舞步也是一样的。一般来说舞者拿出场费,记账时还是和其他艺人一样,但往往会后缀一些账房才能看懂的记号,这样给报酬的时候就会双倍。
说话艺人是最难拿到顶价的,因为她们一旦说经演史,时长就不会短!就算这位顾大嫂因为是女艺人,在这种事上有‘优待’,能拿到顶价也说明她的实力了——不过作为说话艺人,她依旧很难一节一节地拿出场费。所谓的顶价,对于说话艺人来说只能是一个参考。
他们只有赶上好机会,去到贵人家祝寿、贺喜表演节目,这才真能用‘市场价’收取报酬。不然在瓦子之中,他们都是和勾栏、茶坊这类地方搞文娱表演的主办方签订契约,而报酬另有一套算法。
对外也很容易解释...说话艺人说经演史都是‘连载’,一般都会固定在一个地方演说一套话本,用这种长期契约才更合理。不然说个两节就跑去了别家,对于场子背后的老板来说是损失,对观众来说也很不方便。
师小怜和红妃来的还算早,中间又看了两三个节目,这个时候师小怜才拍了拍红妃的肩:“二姐去戏房候着罢!下一个就是二姐了...尽心些,好教满东京都知道撷芳园出了个师小娘子,色艺双绝,纵使西子杨妃再生,也是敌不过的!”
第38章 一曲红绡(2)
“二姐打算在瓦子演什么歌舞?”行程是之前就定下的,红妃要表演的节目自然也得提前和主办方那边说明。所以报上自己要唱的诸宫调之后,师小怜就问过了红妃要表演的节目。
主修舞蹈的学童要学很多支舞蹈,既有规模庞大的大曲,也有一些小型室内舞蹈,大大小小加起来总得有数百支——当然,其中今后会反复表演的也就是那么几十支而已。
红妃在舞蹈上的天分和努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学童需要掌握的数百支舞蹈她都能保证节目质量!另外,她还能作‘新舞’...主要是上辈子她接触到的舞蹈,结合此时的审美,足够她弄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又受人欢迎的舞蹈了。
上次宜春苑呈演的《胡旋舞》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红妃说了两个自己精熟又喜欢的舞蹈,她觉得这也很适合在瓦子上演出。但听到她回答的师小怜却摇了摇头,道:“这些舞早有人跳,如今二姐初出茅庐,正该先声夺人,这才能占尽风头。”
红妃一想也是,就想着要不要拿几支新舞出来——只是新舞虽然新鲜有趣,却是需要重新排练的。红妃做学童的时候也私下排过一些新舞,但那种程度的‘排舞’,只能说是定好了程式,确定了编舞...任何呈现在舞台上的舞蹈节目都是舞者千锤百炼之后的结果,专业舞者是不会匆匆忙忙上场的!而这样的千锤百炼总需要时间,作为学习任务繁重的学童,红妃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尽情排演新舞。
一时之间,红妃就有些为难了。
师小怜见她为难,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平日二姐最是机敏,怎么此时犯了呆症?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二姐该跳《胡旋舞》才是啊!”
红妃在二加之礼当日,于宜春苑表演了《胡旋舞》。当时观众虽没有外人,都是教坊司官员、女乐、学舍善才之类,但总有些消息流传出去。有些是不经意的,有些则是外人特意买通之后泄露。
毕竟外界对于女弟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作为学童,红妃她们在学舍的时候每年也有两三次机会去到宜春门瓦子的勾栏里表演。一些‘有心人’早早就会盯上这些学童,所以等到女弟子出道的时候,对于别人来说是生面孔,对于这些‘有心人’来说却是如数家珍一样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红妃本来就在特定的小圈子里有不小的名气——成为了她们这一批学童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一些人知道这一批学童中有个师红妃舞艺堪为‘绝品’!
此时,加上二加之礼当日呈演的评价流出...一些原本不知道红妃的,也晓得有个女弟子新作《胡旋舞》,学童呈演当日压住群芳,是为‘花魁’——红妃的《胡旋舞》确实出色,对于时人来说也是真的新鲜又惊艳,传出去就越传越夸张了。
师小怜觉得趁着眼下外界对红妃的《胡旋舞》极感兴趣的时候表演,这正是好时机!
红妃也没有一定要表演新舞的执念...作为专业舞者,虽然偶尔也会因为一支舞表演了几百遍而觉得‘腻’(这种情况下,练习次数就该以千万计了),但更多时候是非常适应的。
新编的《胡旋舞》才在宜春苑呈演表演了一回,接下来多多表演也是应有之义。
中瓦和里瓦两场,红妃都表演了《胡旋舞》——她着红色翻领胡服裙,戴着装饰着羽毛的圆形花帽子,从琵琶声里踢踏而出。
旋转、踢鼓、热热烈烈,仿佛草原上最红的那朵花儿。
那么轻盈,那么稳定,小鼓每响一下,就像是踢踏在观者的心里...真的只是太美了!
哪怕是带着‘看美女’的心思进的勾栏,这个时候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舞蹈本身,要知道这些人原本是对‘表演’什么的满不在乎的啊!至于原本就对舞乐有所心得的观众,他们甚至会有一种疑惑——这样的表演,真的是他们花了那么点钱就可以享受的吗?
当红妃表演完毕,叉手行礼‘谢幕’时,先是一静,然后就是观众往场中扔下‘礼物’。其中多的是钱,也有一些观众自己的物件,值钱不值钱的都有。
瓦子中勾栏的演出分为两种,一种是收门票的,另一种则不收。收门票的先决条件是打出广告来表演的艺人有号召力,这样才能卖出票去!而观众入场之后,勾栏的老板就会让人将勾栏的门关上——所以,想要收门票,这勾栏还得是封闭式的,一些半封闭式、开放式的勾栏,就是想卖票也不能够。
不收门票的演出则靠打赏赚钱,这和路歧人表演之后要打赏差不多。
当然,这种时候表演者要打赏是有技巧的,绝不是一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可以概括——而且这种时候总有一些潜规则,比如只要表演没有垮掉,在第一排当心的一些观众,他们肯定要给钱,给的数目还不能太少!若是不给、给少了,台上要赏钱的艺人就会用艺人特有的戏谑唱词弄出场面来!这样,除非是不要脸的、将来不打算来瓦子里玩儿了,不然总是要有所表示的。
收了门票的勾栏是不会再主动要赏钱的,但如果观众觉得表演精彩,也可以在表演结束后主动打赏。这种情况下,得到的赏钱一般属于表演者所有(这还涉及到一些表演者与勾栏老板的约定,如果是没什么名气的表演者,勾栏事先约定赏钱也得分,那也是没办法的)。
红妃虽然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但‘女弟子’的身份天然就将她和普通表演者分割开了。这一点看她的节目安排就知道了,都是师小怜做最后的大轴,她则做压轴!所谓‘压轴’一般放的是才艺出色,但资历稍逊的表演者,是整场表演仅次于‘大轴’的角儿才能有的待遇!
所以,表演完毕之后,这些‘打赏’也全都归她了。
师小怜指点红妃:“打赏的钱财最方便,若是物件,就得分门别类兑给馆中了。”
官伎馆照管着女乐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自然也有帮女乐们‘变现’的部分——女乐总是容易得到各种礼物,若是宝货,出手是很容易的(女乐本身也认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但一些零碎东西就不是那样了,本身价值不高,又很杂,女乐也不可能自己整理,然后分门别类换成现钱。
这种时候会有官伎馆代为处理,官伎馆本身就有常来往的掮客、商人,专收这种杂物、赚点儿中间差价的生意人自然也有。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官伎馆会在月底和女乐算清楚账目。
师小怜带着红妃在瓦子的茶坊借了一个可以换衣、梳妆的房间(瓦子的表演者多,这样的房间自然也是有的),换下表演时的穿戴,重新穿衣化妆——也就是这个时候,丁衙内来了。
今日还得伴游丁衙内呢!
丁衙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年纪比师小怜还小!
如今他与师小怜正火热,若不是年纪还小,行动还不自由,以他们这亲热劲,红妃丝毫不怀疑丁衙内会成为师小怜的‘入幕之宾’——女乐轻易不会与客人有肉.体关系,在教坊女子的特殊生态下,一旦有这种特殊关系,就要求这对男女必须维持长期关系。不然的话,女乐这边会丢面子,认为是没有魅力,留不住人。男客这边也得不了好,在官伎圈子里立刻会被传为‘薄情寡义之人’。
别的女乐都会避着这个男子...甚至一些自认为‘守礼’的雅妓也会遵从这一规矩。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这些女乐和雅妓真的如此同仇敌忾,又或者道德水准如此之高,而是出于一种集体利益的维护!
所以,在这一重压力之下,男子除非是不打算在行院里玩了,不然总不能刚好上就结束这段关系(一般来说,相好的时间底限也是半年左右)。
而在这相好的时间段内,女乐与男客就像是真正的夫妻,女乐可以在外表演,但不可以和人有暧昧的举动。男客可以在行院里行走,却不能再与其他女乐有特殊关系——当然,如果去找私妓,这又是可以的...就像大妇也很难阻止丈夫出去嫖。
相好时期,女乐会对男客尽到‘妻子’的义务,男客在自己的地方住宿、邀集朋友玩、谈事等等,都是可以的。相对的,男客得负担女乐的生活开支...这笔开支没有具体的数目,得看男客的阔绰程度,以及女乐的‘本事’,但再少,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因为金钱、人际上的麻烦,对于女乐和男客来说,成为‘相好’,过上夫妻生活,这都是需要慎重再慎重的!一般来说,只有真的关系到了那个份上,才会走到这一步。
师小怜上一段稳定关系结束,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对于女乐来说,找到一个做‘丈夫’的相好,除了本身具有难度、得考虑对自己生活的影响外,还得想想名声!当红的女乐不愁没人做‘丈夫’,但总是无缝连接地拥有丈夫,这也容易引起外界‘微词’。
丁衙内名叫丁明义,因父亲是度支副使,外人尊称一句‘衙内’...这是此时对一些地位较高的官二代的通称。是源于五代时期的一种传统,那时地方割据势力常常让重要下属将儿子放在衙署中做类似于侍卫的工作(类似清朝满洲贵族子弟在宫内做大内侍卫)。
这些人被叫做‘衙内’...如今也是沿用。
“今日国子监有假,白日要陪着家母去上香,到此时才来见姐姐...”着儒衫的年轻人俊秀、有书生气,对于女乐来说这算是很好的客人了。
红妃就在两人身后走着——说是让红妃跟着学习,积累经验,但这种场合她完全就是电灯泡了。
若是一般欢场上的伴游,女弟子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学习‘姐姐’的应对,学习怎么抓住时机,甚至学习倒酒、布菜(这些在学舍的时候也有学,但实际运用到底不同)。但现在显然不是一般情况,所以红妃就自动装隐形人了。
丁衙内与师小怜在傍晚的街边散步,什么话也不说,似乎能一直看着对方到街道尽头...透着一股傻气。
临别时,丁衙内还温声与师小怜道:“姐姐,路上让轿夫慢些走,你坐轿子原来受不得颠的...姐姐,今秋我已过了州试,明春有省试、殿试,若能金榜题名,也就不用与姐姐相思不相见了。”
此时的科举考试是三级考试,三年一次,先在各州进行考试,合格者参加由礼部举行的省试。省试合格,这才能进宫参加殿试!
丁明义在国子监读书,以他的表现就算不参加科举也能稳稳出仕。但国朝重科举,不是科举出身的官员总是低人一头,未来也会受限。所以一些有志向、有自信的监生也会参加科举。
丁明义之前就回老家参加过州试,如今获得了明年省试的资格。
国子监管理是很严格的,监生时常有考试,根据考试成绩不同还给监生分等级。另外,国子监是寄宿制,一个月只有一天假期,其他时候要请假往往千难万难——这些规则对丁明义来说原不算什么,但对于热恋中的年轻人来说就很残忍了。
如今激励他金榜题名的,除了官宦子弟光耀门楣的心态,还有师小怜。
等到考中进士,他自然就可以离开国子监,过上常常与师小怜见面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