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麻木到好像已经没有痛觉神经

    看着父母进了前面一间病房后，唐姿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她的心跳很慌，情绪很压抑，喉间像是堵着一大团棉花，快要呼吸不上来。
    走近那间病房后，终于听见了熙恒的母亲尹伊君放声大哭的声音，哭声能震碎每一个人的心房。
    随着哭声，她也断断续续地哭诉……
    早晨喂他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吃完饭出去洗碗，洗碗回来人就没了，她听见窗台下有人发出尖叫，探头出去看，看见一个人坠楼了。
    穿着病号服，旁边弯出了血泊。
    秦庭母亲和唐姿母亲围着熙恒母亲，将她牢牢地抱住，任由她哭诉，哀嚎，发疯式的尖叫，都不曾说过一句话，抹开脸来，自己都已经潸然泪下。
    徐熙恒呆坐在椅子上，放空的目光落在窗外依旧艳丽的骄阳上。
    整个乱糟糟的房间，这么多的人影，只有秦庭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唐姿。
    “你来了。”他悄无声息地走出病房。
    唐姿晶莹的目光痛惜一般注视着秦庭：“为什么会这样？”
    秦庭的目光低低垂落在唐姿恍惚一般的面庞上，深深地注视，不发一言地注视。
    正在这时，旁边凑过来一个小护士，一脸的惊恐：“之前来过一个男人探望46床，走了之后46床情绪就不对劲了，我昨晚大夜班，中途的时候46床还摁铃叫了医生，感觉很不舒服，气都喘不上来，没想到早上人就……”
    聆听着这宛如在另一个世界朝她传来的声音，唐姿恍惚了好一阵子，却突然脑海一闪，窜电流似的击中了她。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小护士一副竭力回忆的表情：“呃……很帅！很高！”
    “有没有具体的特征？”
    “这个我倒没有仔细留意过，但是如果他再来，我肯定能认出他的！”
    很帅，很高……
    “你说什么？到底谁来过啊？”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一声爆炸性地嘶吼。
    唐姿的脑海中刚刚跳出来的一个想法立刻被打了回去，受惊地扭头一看，只见尹伊君整个人摧枯拉朽一般枯萎地瘫着，由秦庭母亲和唐姿母亲一边一个搀扶住，正欲出去，听到小护士刚才的话，尹伊君的眼睛都血红了。
    “昨天晚上有人来过是吗？是谁？到底是谁？一定是那个男人！他到底对参理说了什么！”尹伊君发疯似的想要挣脱开左右两侧的束缚，像红宝石一般血红的眼睛剜心一样盯在小护士的脸上，吓得小护士立马屁滚尿流地跑了。
    唐姿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机上，方才她准备翻出【人间山海】朋友圈里的照片，请这个小护士确认一下，现在她暗暗地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心惊肉跳地深呼吸。
    “伊君，走吧走吧，咱们先回家！”葛丽朝秦庭母亲使了个眼色，二人连同各自的丈夫一同将已经情绪崩溃的尹伊君架着离开了。
    尹伊君一看就是要瘫的样子，两条腿顺着走廊上拖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整个走廊上全都探出了脑袋，触目惊心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人到晚年失去了相濡以沫的老伴，何等的惨事啊。
    长辈们走后，走廊安静了下来，围观的人也缩回了病房，护士路过徐参理的病房时下意识就会加快脚步，害怕靠近那间病房。
    秦庭对唐姿道：“进来吧。”
    唐姿跟着秦庭身后，步进了病房。
    随即，秦庭把病房门给关上了。
    安静的室内就像被抽干了空气一样，压抑到令人变形的程度。
    徐熙恒依旧坐在椅子里，呆呆怔怔地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无悲无痛，麻木到好像已经没有痛觉神经了。
    唐姿万箭穿心一般。
    一直强忍着的悲痛在看到徐熙恒的时候，没有忍住，落了泪下来。
    太多的灾难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何以承受？
    “熙恒，我们先回家吧，准备一下灵堂。”秦庭站在房间里，沉沉的嗓音像是雾霾的天气那样晦暗。
    难得的是，徐熙恒点了头。
    他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因为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太久，猛地一起身整个人晃了一下，秦庭赶紧扶了他一把。
    “没事。”徐熙恒苍白着脸色推开了不放心的秦庭，转身往门外走。
    一抬头，堪堪地与唐姿隐忍的目光对视上，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被施加了定身咒一样，定住了。
    “唐姿开车送她爸妈过来的。”秦庭在他们后面，看他们相对无言，替唐姿开了这个口。
    徐熙恒因为这句话回过神来，避开跟唐姿的目光接触，绕开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唐姿看见他单薄的身子几乎重心不稳地往前去。
    转过头，依旧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拐出了病房，消失在外面的走廊上。
    “唐姿，走吧。”秦庭的声音在耳边飘过，他的身影自她的眼前快速地消失，去追前面的徐熙恒了。
    住院部楼下，秦庭开自己的车，副驾驶上载着徐熙恒，唐姿在后面开宝马车跟上。
    离开医院，车子朝着唐姿完全陌生的马路上疾驰，一路上，猛烈的风从全部降下来的车窗外迎面袭击唐姿的面颊，她痛到眼泪都被风吹向了空中。
    小护士口中的那个“很帅，很高”的男人，恐怕是沈山南。
    徐熙恒这一路遇到的所有磨难，都是拜她所赐，温馨的家庭被破坏，幸福的婚姻被破坏，如今还要他黑发人送白发人……
    唐姿拿纸巾猛擦自己的脸，哭到抽噎。
    h市是如此的陌生，如果不是徐熙恒在这里，唐姿一辈子也不可能在h市穿街走巷。
    最终，她跟在秦庭的车后，驶进了一个小区里，车子停在一栋楼前。
    秦庭父母的车已经在了，看来几位长辈已经回来了。
    三个年轻人下了车，径直走进楼道，秦庭摁下电梯开关，徐熙恒沉默无言地进去，唐姿悄无声息地跟进去，站在离他很远的位置里，强忍着泪意，心头不是滋味。
    秦庭摁下29楼摁扭，电梯开始上行。
    三个年轻人出奇的安静，连呼吸都好像不需要了似的，各自麻木地站着，麻木地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