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胶泥人

    西格尔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厨房旁边的窄门，敏捷地躲开一侧盛放垃圾的大桶，可他没能避免惊吓正在翻找垃圾的黑猫。那只猫尖叫一声，从大桶里跳出来，几下便跃上了楼顶。
    一阵光芒从马厩方向猛然亮起并迅速熄灭，收到惊吓的马大声喊叫着。金属的敲击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一颗射失的石弹飞到后院来，撞在河边的小树上。树枝抖动，残叶落下，飘落在正在变形的三名贵族身上。
    变形？
    西格尔看到他们长出了獠牙，皮肤转为苍白，瞳孔变成最清澈的蓝色。从他们的眼角到耳边并顺着脸颊向下然后相交于颚下，暗红色的纹身幽幽散发出荧光。他们长出匕首一样的爪子，爪子中抓着带有血槽的锋利长匕首。他们的仆人全都跪在地上，额头接触泥土，双手摊开掌心向上，低声吟唱着颂词。
    “吸血鬼？你们一定是开玩笑。”西格尔抽出星之尘，并从腰包里拿出一个小瓶
    “亡灵驱散！”阿诺门高声喊道。
    一道明亮的波纹扫过院子，蕴含着充沛的正能量。大地之母亮出了她的利剑，而阿诺门正是挥舞这把剑的人。冲在最前面的吸血鬼一声哀嚎，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如同被泼上了强酸，开始显露出真实的样子——腐烂的死尸。
    西格尔将圣水瓶子在剑身上砸碎，然后用手套一抹，让武器对亡灵生物有更强的伤害力。这自然比不上被牧师直接祝福的神圣武器，但依靠星之尘原本的力量，应该足够对付这三个吸血鬼了。
    可是他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没有受伤的一男一女两个吸血鬼配合默契，动作快若闪电。他们的匕首越过星之尘的防守，在西格尔的防御护盾上不断留下切口。他们的身体有惊人的柔韧性，经常做出不合常理的动作，例如像鞭子一样使用手肘，逆转关节进行攻击。
    受伤的吸血鬼后退几步，从口袋中掏出一瓶拇指大小的黑色粘稠药剂，连同瓶子一起塞进嘴里，然后用力咀嚼。伴随着玻璃碎片的喀拉喀拉声，他的伤势也在迅速复原。
    匕首朝西格尔的肋间刺去，逼迫他只能后退一步，更接近三个铁皮人的方向。西格尔无暇他顾，知道自己仅凭剑技很难短时间内取胜。这两个吸血鬼除了死灵怪物的本能外，还努力磨练了自己的武技，就像一个有追求的剑客那样。他们还不断应用自己的法术能力，用幻术制造出招的假象，迷惑防御者。若是碰上那种大开大合的野蛮人，或者全副武装的铁皮罐头，肯定会无视这些虚招埋头进攻，但对于西格尔这种看一招想三招的矮人武技使用者，仅分辨对方进攻方向就消耗了大量精力。
    这时，从他身后发出了闪电的光芒，然后是重锤击中金属罐子的轰响，看来索尔使用了挂在腰上的雷神之锤。娜里亚喊了一句：“孩子已经就出来了，杰，你可以全力施展了！”
    她还真挺看得起我啊，西格尔心想。全力进攻的意思就是赶紧取胜吧？他将星之尘在身前画了一个竖着的弧线，并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同时右手在腰间的发出材料包内搓出一点粉末。就像用火柴点燃火油，火元素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右手聚集，升腾的火焰燃烧的极为剧烈，甚至发出了汽笛般的尖啸。
    吸血鬼的蓝色瞳孔中满是红色的反光，他们惊呼着向后反跳，试图躲开火焰。火焰发出咆哮的燃爆声，在西格尔的指挥下如同一只巨爪，直接按在女吸血鬼的胸口。只听得砰的一声，吸血鬼的黑色尸体在地上燃烧，她的四肢挣扎着，扭动着，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西格尔念念有词，火元素源源不断，只有了三四秒就将它完全烧成灰烬。
    “快跑！”一个吸血鬼喊道：“这是地狱之火！”
    “胡说八道，什么地狱之火啊？！”西格尔又不是魔鬼之流，怎么会使用地狱的火？他将右手转了一个方向，火焰也随之转向，扑向第二个吸血鬼。他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灼热，发了疯似的向天上跳去，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试图变形。显露形体是一回事，使用幻术的伤害也不大，但在阳光下变身为蝙蝠形态则肯定会受到伤害。吸血鬼肯定权衡了阳光和火焰的危害，选择受伤休养总比被火焰吞噬要好。
    可西格尔的火焰鞭子比它想象的更快，纯粹的火元素比那些依靠燃料的火焰具有更大威力。蝙蝠的体型更小，也就更快变成飞灰。
    受伤的吸血鬼嘴边还挂着玻璃碎片，他脸孔上的肌肉还在不断蠕动，不断修复。两个同伴的死亡让他彻底失去了斗志，而刚才的同伴充分给他演示了从天空逃跑的下场。他立刻向码头狂奔，并同时分出五个幻影，影响西格尔的判断。
    法师正要念出咒语，用多颗能量飞弹飞向所有逃跑的吸血鬼好分辨真伪。一支带着火焰的弩箭从他身边掠过，准确击中了吸血鬼的膝盖后部，让他直接跌倒在地上。侏儒姚恩推了推眼镜，取下嘴里咬着的弩箭，用扳手上弦。
    “过人的观察力！”西格尔赞叹一声，加速冲上去，在吸血鬼从地上爬起来之前，用火焰笼罩了他。
    另外一面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埃文的闪电锤和篝火连续出击，只用几个回合便取得了胜利。“大部分骑士都会使用的套路，已经见识过上千次了，实在太好对付。”埃文一边说，一边朝爱蒙眨了眨眼睛。
    被救下来的孩子坐在马厩旁的木桶上，全身颤抖，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先把他带到里面去吧，”姚恩对娜里亚说道：“给他些吃的和喝的，让他恢复恢复，一会儿咱们再说。”
    埃文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四个仆人，他们已经停止歌颂，只是一个劲的发抖。“那几个怎么办？”埃文问道：“他们可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侏儒将弩弓卸下弹药，重新挂在后背上：“爱蒙，你和我一起去询问他们，看能不能查出点儿消息。索尔你也跟着来吧，说不定能帮上忙。阿诺门、杰这一堆烂摊子就交给你们了。”
    西格尔站到牧师身边，赞叹地说：“你们有个很好的指挥，真的非常幸运。”
    “姚恩说若是你想的话，能做得比他好。”阿诺门抚摸着胸前的圣徽，说道：“我希望能有一天，大地之母赐予我向姚恩一样的洞察力和决断力，让我能够更好地为善良者服务。”
    “说到洞察力，你刚才在背后做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西格尔问道。
    “哦，这是我们小队的手势，意味着发现邪恶，准备战斗。”阿诺门说道：“大地之母会指引我，让我更好的分辨邪恶的存在。我和朋友们发现，征恶扬善可以让我们在行动中更加顺利。我想这就是帮助他人自己受益的道理吧。”
    “所以你施展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法术，侦测邪恶？”
    “祈祷这个词更接近一些。”阿诺门说道：“我不像娜里亚一样需要做出特定的手势、使用特定的材料以及念诵特定的咒语，我只是在心中向神祈祷，寻求她的帮助，然后一切就发生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当然没有问题。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出不对来。”
    西格尔一直对魔法效果和能量波动非常敏感，再加上骰子赋予他的灵视能力，按道理说应该能看出这些人的怪异之处。当然，肯定不是从道德上进行区分，他们到底是善是恶，但至少也应该察觉出吸血鬼身上逸散的负能量啊。
    如果两具尸体摆在西格尔面前，他可以很快就分辨出哪一个是死尸，哪一个是僵尸。吸血鬼作为死灵的一种，从没有记载说他们可以屏蔽负能量感知。如果是借助某种魔法效果达成的这一切，那元素波动在什么地方？
    “杰，你过来看一下。”阿诺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人的血似乎有些问题。”
    三个铁皮人被埃文的长剑以及阿诺门的钉头锤杀死，全身甲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破口。原本从这些破口处流淌出来的血液，就在两人面前变得逐渐透明起来。
    “看看这三个到底是什么东西。”西格尔用长剑试图翻动全罩盔的面挡，但原本应该能够转动的结构却纹丝不动。他蹲下来，用黑曜石匕首将整个全罩盔从肩膀上切下来，然后看到了一颗近乎透明的头颅。
    盔甲里面的人没有任何毛发，皮肤就像蜡烛一样融化，所以已经分辨不出相貌。西格尔用匕首在胶状的皮肤上切开一道口子，里面便流出了半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东西？”阿诺门感到一阵阵恶心，连忙握紧圣徽，从熟悉的触感上获得力量。“大地之母啊，变形怪真的存在？”
    “你是指那种可以随意改变相貌，混迹在我们之中的人形生物？”西格尔摇了摇头：“变形怪的身体结构和我们类似，有骨骼、肌肉、血管等等。如果我在他们屁股上扎一个小口子，是不会有血的，而咱们面前这个显然不是。不论我在什么地方制造伤口，它们的反应都一样：像个盛水的袋子一样泄露。”
    “就像泥怪？”阿诺门说道：“我们曾经在一个山洞中遇到过酸泥怪，凯东在那里损失了他的铁盾和长剑。当我们反击的时候，那个酸泥怪就像这样流出液体——只不过那是绿色的，和这个可不一样。”
    我还曾经见到过黑色的，西格尔差点脱口而出。雅瑞尔能够变成那种黑色胶泥的形态，当时就让他感到非常奇怪。除了专研变形系法术的大师，谁还能将自己在获得新形态的同时还保有原先的能力？联合会的法师只见过威廉大法师能够做到这一点，据说这需要长期的钻研和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及很高的天分。
    “我需要仔细看一下这些奇怪的东西。”西格尔说道：“感谢大地之母的提示，我感觉这的确对我们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