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活过来的领主

    不知不觉间，新的夏季已经逐渐走近，一年内最好的时节开始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目前这种怪异战争的节奏：虽然被精灵“围困”，但秘尔城从没被饥饿和恐惧光顾过，从城墙山脉西面运过来的肉食和奶酪让整个冬春都平安度过。城堡中有开不完的工，铁匠、陶匠、木匠和泥瓦匠永远都在缺人。只要有手有脚肯干活，都能在冬歇期挣到一笔不错的积蓄。
    原本可能青黄不接的时刻根本没有到来，大家居然在战争中过了一个暖冬。海姆领本地的居民还没有太多感觉，因为在西格尔之前此地没有领主，他们可以随意砍柴取暖。但对于那些从外地来的难民，秘尔城的生活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土地属于领主，树木和树林也算。即便是落在地上的枯枝，也要从领主手中购买才能使用。平日里收集一些动物粪便做燃烧还能应付，但在冬季，取暖一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可在秘尔城，即使不点炉火，房间里也并不寒冷。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来自于神奇的法师领主，正是他的魔法产生了这样神奇的效果。
    体会到了好处，产生了信任，那么他们对行走在城堡内的魔像也就不那么排斥，成为魔法师也逐渐超越成为牧师，作为居民们对孩子未来发展的选择之一。在夏初的第一天，便有一个胆大的孩子——马格特.史密斯，铁匠之子——来到联合会的法术试验场，希望能够成为学徒。他的魔法天赋并不高，可能终其一生也就施展一下火球术，但却是海姆领第一个法师学徒，所以便被收了下来。
    伊迪斯要西格尔亲自教导这名学徒。“你现在是联合会的一名正式法师，带学徒是你的责任。而且这个人来自海姆领，你教导他最合适。”
    西格尔看着自己全身笼罩的黑雾，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亵渎区域，周围的生物非死即伤。所以他说道：“教导学徒没什么问题，可也得等到大诅咒术消失掉。我现在就像个人行毒药，普通人碰着就会死啊。”
    说来也巧，他话音刚落，大诅咒术消失了。
    负能量构成的浓雾还在，但已经不再有源源不断的跨空间打击进行补充。两个法师都楞了一下，对突然改变的状态还有些不适应。然后伊迪斯挥挥手，调动地下图书馆的魔法阵，驱散了困扰西格尔好几个月的负能量及诅咒。
    强烈的邪恶灵光终于消失了，半精灵还有些不适应。不死生物即是邪恶，这已经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所以当他看到面前的骷髅居然没有丝毫邪恶灵光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幻术，第二反应是自己中了某种魔法效果。
    西格尔装模作样的念动咒语，将自己“变”了回来。他的身体有些虚弱，全身肌肉没有多少力气，并且有强烈的**感觉。但无论如何，他又活了过来。
    “我一定会好好教导这个马格特.史密斯的，”西格尔笑着对伊迪斯说道：“他是给我带来幸运的人。”
    “行啊，我不反对。不过作为联合会来说，教导学徒是有一定规矩的，不能误人子弟。”伊迪斯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身上的大诅咒术消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西格尔收起了笑容，面色变得严峻起来：“还没有收到深水城被攻破的消息，也就是说联合会本身没出什么问题，只可能是卡斯帕大法师主动关闭了大诅咒术。他知道我没有死，说不定会采取其他手段，所以我要小心防范。另一方面，诺克斯共同会应该有些新的行动，战争的第一次转折点应该要来了。”
    “你确定是第一次转折点？”伊迪斯意味深长的笑了。西格尔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因为他不会承认自己挑起了精灵和联合会的正面冲突。半精灵也许有猜测、有推断，但没有证据。
    见西格尔不回答，伊迪斯也就不再追究。这是一笔烂账，联合会的损失到底应该算在谁头上？诺克斯共同会、精灵、还是法师协会，甚至需要西格尔也负担一部分？
    “相信你这段时间会很忙的。”伊迪斯说道：“虽然你是一名领主，但更重要的却是法师。不管是联合会还是法师协会，都希望能看到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希望我能够达到前辈们的期盼，”西格尔说道：“学习的越多，未知的越多。我现在需要有机会实践一下自己学到的知识，目前的战争正是一个好时机。”
    伊迪斯皱起了眉头，说道：“你现在就准备出兵？恐怕时机还不成熟。不管是精灵还是共同会，目前都不是你可以抗衡的。即使你联合整个南方领主的力量，也没有丝毫可能。”
    “我知道，但只有现在便开始做准备，才能抓住未来的机会。”西格尔对伊迪斯说道：“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和教导，我在图书馆里受益匪浅。”
    “我也从你这里得到了新的思路，咱们是共同学习，谁也不欠谁的。”半精灵非常客气，说道：“我已经收到了精灵朋友的讯息，转生术的准备可以开始了。珍妮特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
    “我会亲自给她说，毕竟是要死一次，而且新身体带来的新问题也会很多。但我想一切都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我也如此希望。”
    西格尔与伊迪斯告辞，离开了地下图书馆。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只能在行走时将重量大部分倚在防御法杖上，减轻肌肉的压力。
    重新踏上地面，温暖的阳光照耀在皮肤上，微风吹过发梢，就像情人的亲吻；灰色城堡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蔓生植物，几朵迟开的花依旧鲜艳；空气中弥漫着生气，那是由泥土、炊烟、人群和牲畜混合起来的味道，是生活的味道。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就像再次由虚空回到了现世。
    他走过城门，卫兵向他行礼，正在进城的货车赶忙让到一旁，人们纷纷单膝跪下以示恭敬。“那是领主大人。”他们窃窃私语，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也连忙跪下，但悄悄抬起头来，想看看领主的相貌。
    西格尔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然后加快了步伐。他在城堡的庭院中看到了瑞德，魔像正在主持婚礼，为年轻农夫小伙子和牧羊的姑娘施以祝福。他看到西格尔恢复了人类的身体，便点头向他示意，但仍旧专注于主持婚礼的工作。
    城堡中非常忙碌，尤其是仓库门口排成了长队。作为半山商路的起点，秘尔城每天都要处理大宗货物的进出，登记价值，分配运载，但更重要的是收税。只有在秘尔城交税完毕的商队，带着证明信函，才能顺利通过每一座城堡——否则仅进进出出的检查就会浪费大量时间。秘尔城会定期和这些城堡分账，或者用金币支付，但大部分城堡主人喜欢实物。
    毕竟他们有了金币，现在也没其他渠道买东西。
    另一条商路则是密布整个南方的走私渠道，在精灵的眼皮底下悄悄运送物资。南方毕竟是人类的土地，精灵只不过占领了不到半年。密布着河网、小路和捷径的南方国度非常适合走私活动。不管是城堡的领主还是原先的富商、贵族，他们极度需要各种物资，不吝于花费金币。每天的收入都会让负责走私线路的杰尼斯笑掉大牙——他每天早上第一件事，都是从地上捡起假牙。
    一开始秘尔城主要收取金币，但后来开始向贵重金属、宝石以及成型的盔甲武器转变。这些东西可以用来制作魔法装备，毕竟符文石、电浆箭、弹药匣和新开发的魔法胸甲都需要大量材料。现在秘尔城没有人能准确统计所拥有的总财富数量，但费扎克再也不用为如何找到金币发愁了。
    西格尔穿过热闹的庭院，城堡的卫兵为他打开大门。拾级而上，他根据渡鸦巴隆的指引找到了珍妮特，然后紧紧将她拥抱在怀里。
    两个人都不说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享受着拥有彼此的感觉。
    直到艾萨克的哭声将两个人叫醒。
    母亲先是喂饱孩子，然后将他交到父亲手中。西格尔坐在长椅上，用手指拨弄儿子的头发，时不时按他的鼻子。小家伙再次伸手去抓骰子，只不过隔着衣服怎么也摸不到。
    “你如此贪财，以后可怎么养活？”西格尔笑着对他说，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你没事了？”珍妮特明知故问，然后不放心的到处捏捏，检查一下。
    “是的，大诅咒术解除了，我暂时安全。”西格尔说道：“但除非诺克斯共同会被瓦解，三峰塔重新回到联合会手中，否则没有绝对的安全。”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目前的状态对咱们非常有利，整个南方只有咱们完成了春播，可使用的领地面积甚至还有扩大——我已经加上了鬼雾沼泽的部分。时间越久，海姆领的优势就越明显，其他家族、领主将会完全不是对手。”
    “可那样一来，反击精灵的力量就减少了。”西格尔说道：“我们不能让其他领主活活饿死，相比于财富和土地，我一直觉得人是最重要的。”
    珍妮特点点头，说道：“按照你之前的计划，接收难民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止，除了在鬼雾沼泽耕种之外，起点前哨附近还建成了一座牧场，将会为海姆领提供稳定的收入。”
    “我相信你们都能做得很好。”西格尔说道：“关于战争和领地，咱们先放在一边。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珍妮特疑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我准备为你换一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