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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七零女配有空间 第26节

    黄黎明接过画稿,笑开了花:“多谢多谢,这画儿我回去就裱上,挂在小儿屋中,让他天天看着,也熏陶点儿艺术气质。”
    自此,盛子越多了一位师父,一个教她绘画、书法、茶道的真正大佬。
    在黄老师的安排之下,盛子越上午在城关完小正常上课,下午在文化局学习,晚上要补功课和作业,日子过得很充实。
    只不过一个月时间,陆桂枝就感觉到大女儿的气质有了改变。这种改变很微妙,似乎眉眼未变,举手投足之间却多了一份韵致,仿佛古代闺秀穿越时空而来。
    这让盛同裕、陆桂枝有了一丝惶恐:女儿越优秀,父母压力大啊。
    还没想好如何化压力为动力,一月底盛同裕拿到了陆星华的高考成绩单、录取通知书。
    高考总分313分(政治82,语文85,数学60,史地86),平均分78.25,以第一志愿、第一专业,被京都师范大学中文系专业顺利录取。盛同裕打听过,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考试,全国共有570万人参加考试,最后大中专的录取人数为27万人,录取率仅为5%。
    百里挑一。陆星华考上了!
    盛同裕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踩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回家。他爱惜车,平时下坡舍不得捏刹车在下坡之前会降低车速,这次也顾不得那些,一路狂踩,遇到人就捏刹车、按铃铛。
    一月底已经是腊月间,寒冷的北风呼呼地刮,盛同裕心头却是一团火热。考上了!考上了!我们两家终于有人考进了京城!
    那可是全国的首都,所有人都仰望的中心。那可是季老师毕业的母校,专培养名士、大师的地方!
    盛同裕一路狂奔进了水利局,将自行车停进楼道,站在楼梯间开始嚷嚷:“考上了,桂枝,考上了!”
    正是中午做饭的时间,楼道里飘散着各种饭菜的香味。听到盛同裕激动的声音,几个脑袋都从门里探了出来,问道:“谁考上了?考到哪里了?”
    太过欢喜,盛同裕忘记低调,他大声回了一句:“陆星华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
    “盛——同——裕——”陆桂枝的声音从三楼传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形,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已经冲到了一楼。
    盛同裕刚刚锁好车,直起腰看到陆桂枝,吓了一跳。陆桂枝刚刚在厨房做饭,戴着袖套,穿着围裙,她双手湿淋淋的不敢上手,只盯着他手里的大信封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是不是星华的录取通知书?”
    盛同裕哈哈一笑,将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从信封里取出,当封面上“京都师范大学”那烫金的六个大字映入眼帘时,她竟然落泪了。
    “真好——”
    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耕耘,都有了收获。
    第30章 学画画3
    第二天是星期天, 陆星华照常起床,将堂屋里劈裂废掉的竹篾条、蔑刀砍下的竹节清扫到墙角处,再到东灶房挑起水桶去塘边挑水。
    晨起空气里还笼着一层薄雾, 路边的草木盖上一层白霜,看着眼前似乎浓得要滴出水的雾气,陆星华一边走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1977年12月13号考完回到家, 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心情从一开始的兴奋笃定, 慢慢到忐忑,再到不安, 现在已经有些焦躁。
    明明腊月天寒, 他却上了火,嘴角起了一圈燎泡。
    记得大姐当年考大学, 七月考试, 一个月过后录取通知书就被邮递员送到了家。现在日子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心往县城跑一趟吧, 又怕再麻烦大姐。已经在她家住了大半年了,耗费的粮食、鸡、蛋、鱼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如果过去大姐肯定又要好饭好菜招待他,受之有愧。
    不会……不会是没有考上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 陆星华就控制不住心一缩,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心脏捏在手上狠狠地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他努力了这么久,渴盼了这么久, 万一……万一没有考上呢?他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在脑中细细回想志愿表上填写的内容。
    第一志愿,京都师范大学, 专业:中文、历史、政治
    第二志愿,湘省师范大学,专业:中文、历史、政治
    第三志愿,杭城大学,专业:教育学、中文、历史
    这是他与盛同裕认真研究了一整天最终定下来的志愿,从难到易排序。哪怕第一志愿没有录取,杭城大学知道的考生少,按理应该不会落榜啊。
    会不会,今年报考的人太多,竞争太过激烈,自己过于托大、自视过高,没有考上呢?
    越想越害怕,陆星华不敢再往下想。他抬头看着眼前越来越浓重的白雾,远处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人在活动,他摇了摇头,努力将这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陆家坪有一口喝水的水塘,水质干净清冽,平日里大家都很爱惜。清晨塘水沉淀了一晚,水质最佳,这个时候挑水的人不少。
    陆星华弯腰将桶放在伸入塘内的麻石跳板之上,解开麻绳,一手拎扁担一手提着桶打水。塘岸边有人看到他,笑嘻嘻地打趣:“唉哟,大学生还来挑水啊?”
    这话最近听得多了,陆星华已经有些麻木。他眼睛都没抬,稳稳当当地侧过水桶,看着水慢慢没过桶沿,待打满之后腰劲吞吐,轻松将水桶提起放在麻石桃板之上。
    晨光渐起,薄雾渐散,陆星华腰背挺直、腿长肩阔,好身材看得让人羡慕不已。同村的陆喜财走过来问:“星华你考上了没?怎么这久都没有消息,我听说……三塘坪那边有人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陆星华的身体晃了晃。麻石跳板只有一尺半的宽度,打水时需得小心,他定住神将木桶放好,这才转过身问:“真的?”
    陆喜财和星华是初中同学,已经结婚生子,他嘻嘻一笑:“也就听人这么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又不考大学。”
    陆星华“嗯”了一声,将两只木桶用麻绳挂上,扁担一挑,走上岸边,径直朝家走去。他知道姐夫就在学校,如果自己考上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收到讯息。如果别人已经收到通知书,那自己很快就会拿到,除非……没有考上。
    装满了水的木桶随着他的起伏慢慢荡漾,桶里的清水漾出来了一些,打湿了他的脚背。陆星华感觉自己就像这木桶里的水一样,晃晃悠悠的。
    身后传来村民的议论:“陆家人真是心气高,桂枝上大学,良华在大队部工作,桂叶读卫校,现在星华也坐不住了非要考大学,不晓得有没有那个命哦。”
    “嘘——莫说莫说,刚看到他脸色不好看,估计是没考好。”
    “怎么,说说都不行?未必他还敢打人!”
    “他练过的你不晓得?随便擂你一拳保管你吃半个月草药。”
    一阵哼哼声之后,到底还是怕陆星华打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停歇。嫉妒的、眼红的暗自咬牙,心里想着他考不上才好,不然这小子怕不要上天?
    将水缸装满水,星华将水桶放回原处,扁担挂好,站在地坪活动活动手脚,准备练拳。
    杨桃庄挺着个大肚子,打着呵欠走出屋,一眼看到正弯腰踢腿的陆星华,道:“星华,你挑了水没?”
    星华点了点头。
    桃庄撇了撇嘴:“怎么不知道帮我也挑两担?灶房的水缸里都没水了。”
    星华“哦”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西灶房看了一眼,四处没找到水桶,便问:“大嫂,桶和扁担呢?”
    杨桃庄哼一声:“我家没水桶你就挑不得水?未必分家了连用一下你们那的水桶都不行?”
    陆星华见她说得不像话,不想和孕妇计较,便一声不哼地走出灶房,准备回东灶房去取挑水工具。刚走到堂屋前的檐廊下,远远一个人挑着水桶走回来。驻足一看,原来是陆良华,但他步履轻松,似乎木桶里根本没有装水。
    陆良华看到星华,顿时松了一口气,叫道:“来来来,帮我挑担水。”
    星华挑水是做惯了的,便走上前接过扁担,问:“大哥你到哪去了?怎么没挑回来水?”
    陆良华目光躲闪:“你问那清楚做什么?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帮你哥挑担水说那么多话!”
    良华当大哥惯了,对陆星华说话一向带着点高高在上。星华没有再分辨,只埋头做事。这几天等消息内心太过压抑,做点体力活可以让脑袋少想点事。
    良华和桃庄对视一眼。桃庄嘻嘻一笑,捶了他一拳头:“还是你心眼多,帮那家挑水,自家的的水让星华挑。”
    良华哼了一声:“他有什么事做?一天到晚说什么考大学考大学,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桃庄悄悄说:“我们家大妹是金口,你忘记了?她说过,星华考不上。”
    良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笑道:“还真是。大妹说什么都能应验,也是神奇。咱们好好听她的,将来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桃庄斜了他一眼:“要你说?我现在对大妹好得很,除了带弟弟什么都不让她做。这一次如果事情能够办好,我们家就发了……”
    她越说越兴奋,兴奋里又带了些忐忑:“你说,那家真的会发生那事?可是……就这样看着,感觉心里过意不去啊。”
    良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有病啊?这种事能够提醒别人么?谁知道大妹说的是真是假。再说了,那老家伙老奸巨滑,谁能占着他的便宜?如果不是真有求于人,我们的事情能成?”
    夫妻俩悄眯眯说了一会话,星华安静地挑水装满水缸,这才回到地坪打拳。一套武当太极一百零八式练下来,全身上下出了一丝薄汗。
    收式敛息,感觉遍体舒泰,陆星华听到屋里有动静,连忙轻手轻脚走到主屋:“妈,你醒了?”
    徐云英受了凉,这几天人昏昏沉沉的,习惯早起的她难得睡过了头。星华问话时,她已经穿好衣服起了身,正站在床榻上梳头。听到星华的声音,她回了一句:“嗯,起了。睡了个好觉,今天好多了。”
    陆星华这才放心,轻手轻脚地去灶间生火烧水,等到徐云英出来时,他掀开锅盖,用葫芦瓢舀了热水倒进搪瓷脸盆里,体贴地说:“妈,你用热水洗把脸,再莫冻病了。”
    徐云英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三儿子,微笑点头:“好。”这么好的孩子,希望老天保佑他一定要考上大学啊。这几天他嘴角起泡,显然是着急上火。
    搪瓷脸盆就搁在洗脸木架上,俯身就能够着,徐云英将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拿下来,浸泡在热水里之后在脸上用力擦拭,热气扑在脸上感觉很舒服,发出一声喟叹。
    陆星华站在母亲身后欲言又止,想着自己打水时乡亲们的调侃:“你大哥良华一大早帮昌寿爷挑水,你们两家这是要互相走动了么?”
    大哥到底想做什么?他是家中长子,应该知道母亲十分厌憎陆昌寿一家,自二哥死后两家就交了恶,自此王不见王。当年陆春举考上大学全村人都去庆贺,就徐云英理都不理。
    徐云英一生与人为善,极少口出恶言,提起陆昌寿却是:黑良心的、眼睛里只有钱,这样的人等着遭报应吧!
    如果不是陆昌寿跳上窜下要分家,徐云英一家也不会勒紧裤腰带借钱做屋。如果不是陆昌寿赤脚医生陆信华也不会送到县医院误诊而死,丧子之痛让徐云英对陆昌寿这个由公婆一手养大却反过来咬了全家一口的白眼狼恨得咬牙切齿。
    自私自利的陆昌寿日子过得很滋润,家中田地房子多,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建立公社之后虽然水稻田都收归公有,但他家人口少、存粮多,日子过得一直比村里其他人要好。
    虽然只生了一个儿子,但培养得不错,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城物资局财务处,娶了个县城里的姑娘,过年过节拎着大包小包回村,陆昌寿不晓得有多得意。
    如果不是因为陆桂枝也考上了大学,贴补娘家多,徐云英恐怕要被那陆昌寿活活气死。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感觉都是老百姓的一种美好愿景。
    想到这里,陆星华再无犹豫,悄悄对母亲说:“妈,我今天早上挑水,听说了一件事,您听了可不要生气啊。”
    徐云英拿着毛巾转头问:“什么事?”
    “大哥现在和陆昌寿一家来往密切,每天早上帮他们挑水。”
    徐云英看了陆星华一眼,确认过他所言非虚之后,手上力气加大,狠狠地拧干毛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你去把老大叫到这里来,我问问他。”
    良华听母亲召唤,还以为有什么好吃的要私下给他,兴致勃勃就过来了。一进灶房,见母亲面沉如水,坐在把靠背椅上,指着灶边的条凳说:“坐!”
    徐云英单刀直入:“你给陆昌寿家挑水?”陆良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正在炉膛边拨开草木灰的星华。徐云英继续问:“你莫看别人,回答我。”
    陆良华支支吾吾半天,看躲不过去了心一横便说:“他家就两个老人,也可怜。再说了……都姓陆,又是亲戚、乡亲,就,就伸手帮一把。”
    “糊涂!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久而自臭。陆昌寿那样的人,害你爷爷吐血,害你弟弟……你都忘记了吗?”
    陆良华陪笑道:“妈,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还记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嘛。都是一个公社的同志,我作为大队部的干部领导要求团结同志,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徐云英的目光似冰如铁:“原谅恶人,那就是助纣为虐。你愿意团结这样的人,我可不愿意!”你能忘记兄弟的死,我却忘不掉信华的早亡!
    想到陆蕊和自己说过的话,陆良华说话越来越顺畅:“妈,您不愿意原谅,我也不勉强。我也快三十的人了,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章法,您就别管了。”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徐云英看着陆良华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儿大不由娘,你既有你的行事章法,又分了家,那自此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你去吧……”
    母亲眼中的失望刺痛了陆良华的心,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离开。
    徐云英起身拍了拍衣角,皱纹在炉膛火的映照之下愈发深刻。陆星华心疼地说:“妈,你别生气。”
    徐云英眼中无悲无喜,淡淡道:“以后,你别帮他们挑水,你大哥已经分家……”
    陆星华点头:“好!”
    那边陆良华慢慢走回家,颓然倒在床上一声不吭。杨桃庄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陆良华双手掩面,半天不肯说话。
    陆蕊蹭到他跟前,问:“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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