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烈士陵园是开国以后建成的,专为那些先烈而设的,我家的祖先在这里,同样,张振东跟盛蕴家的祖先也埋骨此处。
    我本来以为我去的这个点儿挺晚的了,但是却还在陵园的门口碰到了盛蕴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谈什么话,所以才走的晚了,我看见盛伯母拉着盛蕴的胳膊,她的声音小,我听不不清。
    我在车里没有下去,幸好我打的车玻璃有一层黑膜,再加上我带个墨镜口罩,我想他们应该不知道是我。
    我这幅打扮在上车的时候,司机还以为我是明星呢。
    我跟他侃了两句:我不是明星,但我比明星火。
    我们两个路上聊了一路,司机师傅挺开朗的,很健谈,他以为我跟他一样,是个BETA,所以跟我聊昨天晚上出现在春晚里的各种明星,最后我们两个统一的喜欢那个小品,我们俩聊的哈哈的,压根就没有去陵园拜祭的肃穆感,直到到这里了,我才肃穆了声音:大哥,你再等我一会儿,我要酝酿一下我的情绪。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咳了声:行,反正我也得等你,你确定我打着表?
    他看样子跟我聊了一路,不忍心了,我笑着道:没关系,打着吧。
    我不是不差钱,而是我不确定外面盛蕴家人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我这个模样也不好下车去跟他们打招呼吧?
    我把车窗降下一点点儿,听见盛伯母的声音,不知道她是不是提高了声音的原因,因为她说我的名字了: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谢沉安?
    盛蕴在她对面沉默不语,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盛母大概被他这样伤着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指在他脸颊处指了下,她大概是想要摸下他的脸,但盛蕴太高,且微微后退了步,于是盛母有些伤心的道:小蕴,我知道你现在就觉得他好,可是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父母才是真心待你好的!
    我也暗暗的点了下头,我同意盛伯母的话,我有了小瑾才知道做父母的良苦用心,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长远。
    而盛伯母也没有错,她的语气里并不嫌弃我,我知道她只是介意我的身世。
    我无声的看着盛蕴,我听见他也像是有些无奈的道:妈,我知道,我自己会处理的。
    他这句话还是忤逆啊,所以盛伯母像是难过似的扭开了头,她说:你要是选他的话,那还不如当初的柯
    是柯若吗?
    但她的话被盛蕴打断了:妈,我下午要去艺术馆。
    大过年的去什么艺术馆?而且盛家也不缺这个,盛母恐怕也很不喜欢他去艺术馆吧,所以我听见她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妈的话呢?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去当一个商人,商人有什么好的
    这次盛蕴没有说话,盛伯母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她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盛伯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雄厚,他跟盛伯母说:好了,我们走吧,他长大了,要为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任。
    他的语气听不出生气,跟那天晚上不太一样,他是对盛蕴破罐子破摔,再也不理他了吗?
    我看见盛伯母摇了下头,盛伯父没有站在她的一边跟他劝盛蕴,她肯定难过。她又一次抓着盛蕴的胳膊,可盛蕴就这么站着,他大约也想要伸手拍下他母亲的,可最终又什么都没有做,双手垂立,身影笔直,跟陵园的墓碑一样,也跟墓碑旁的青松一样,孤傲不折。
    大概是看盛伯母那么伤心,看他儿子那么无动于衷,盛伯父这次拍了下他儿子的肩膀,他拍的那样郑重,盛蕴想要动下都没能挪开,我以为他会说一些鼓励他的话,毕竟是新年的第一天,毕竟是当着所有先烈的面,可是他只说了几个字:你不后悔就行。
    他说完这几个字就当先走了,他的车停在我的车后面,我看见他朝我这个方向走过来,他的脸上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难过,因为盛伯父一向是喜行不于色的,所以我在他走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我知道他不是来找我,可是我还是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我把他的儿子拐走了。
    我一直低着头,听见他们的车子发动了,应该是开走了。
    司机大哥朝我咳了声:小哥,外面的那个帅哥你认识吗?
    我扭头一看,盛蕴站在我车门旁边,看我抬头看他了,手指在车窗上敲了下:下来吧。都走了。
    我包的这样严实,他也认出来了?
    哦,我昨天就是这个装备,他认出来不奇怪。
    但司机大哥挺奇怪:认识的人?
    我嗯了声,我打开门朝盛蕴笑了下:我不是来的早啊,是你们今天走的晚了。
    我之前的那些年来祭拜都是这个时间的,而且我今天还往后延了下时间的。
    盛蕴没理我,把我脸上的墨镜摘下来:你打扮成这样,是不敢见祖宗吗?
    什么呀!这人真是的,我拍了他一下:我现在很出名好不好!
    我今天早上也是忙里偷闲的扫了一眼热搜榜,我因为昨天的那张合影,又上热搜了,柯若就是厉害,明明在家生了一年孩子,还是有本事隔段时间就上热搜榜。
    盛蕴把我的墨镜收起来,放到我羽绒服兜里,我今天穿的是羽绒服,外面是有点儿冷。
    盛蕴附身从车里把小瑾抱出来了,司机师傅追问我:我还需要在这里等着你吗?
    我还没有问的,盛蕴就回答他了:不用了,谢谢师傅。这是车钱。
    他从他的兜里摸出一个红包,他今天也穿羽绒服了,于是口袋里就可以放东西了,我看着好像还有一个红包。
    我想怪不得盛伯母要在这里拉着他说话呢,因为他不回去了。他是一开始就打算不回去了,在这等我的吗?哎,盛伯母肯定以为我是狐狸精了。
    这会儿司机师傅已经打开红包了,一看红包的张数啧了声:这多了啊?四倍路线钱了?
    盛蕴朝他笑了下:不用找了。
    司机师傅笑了:那谢谢了啊,新年快乐啊!
    司机师傅倒车走了,盛蕴抱着小瑾往陵园走,我跟着他后面:你不是拜祭了吗?他再拜一次,是要跟着我见我的祖宗吗?这合适吗?
    盛蕴淡声道:怎么这儿也是你家的?我不能进?
    进,能进!
    这个时候还是挺早的,墓园里有三三两两的人,烈士祭拜不跟其他时间一样,要在大年初一,要的是新年新气象,要给他们汇报新的一年所有希望。
    盛蕴在前走,我提着一大袋子雏菊花跟在后面,很多墓碑前已经有花了。
    我的太爷爷墓碑就跟盛蕴的太爷爷墓碑挨着,都是那种大一些的主墓,他们是老将军,百年前的开国的功勋。所以也很好找。
    盛蕴抱着小瑾先到了这里,这里不出所料已经有一些花了,这是烈士陵墓,会有很多人来祭拜,我把我准备的花束也放了上去,我准备的不隆重,就是单支,给我太爷爷太奶奶放上后,也给盛蕴的太爷爷太奶奶放了一支,反正很多。
    盛蕴扶着小瑾的肩膀在墓前鞠躬,我也跟着弯了下腰,两家的墓依次来。
    等鞠躬完后,盛蕴又在这个位置多站了一会儿,看着墓碑上的字,面色如水,他领着的小瑾看了他一眼:盛叔叔?太太爷爷是英雄吗?
    盛蕴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跟他道:是的,他们是英雄,你要记着他们。
    小瑾点了下头:好,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他们。
    小孩子说话挺有意思的,我正要催他们俩走,就听见盛蕴轻声说:
    一百年前,他们在同一个战场上,一百年后他们同眠一片土地之下,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变了样子,这也挺好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是说现在两个派系合并的事吗?变了样子不好吗?
    他已经不再说什么,领着小瑾继续往前走。
    每路过一个墓碑,他就会领着他停下,两个人一起鞠躬,去年的时候我就带小瑾来过,小瑾也习惯了,知道这一片坟墓里住的都是他的亲人。就算不是亲人也是亲人的战友,同眠在一片土地下都是一样的。
    我跟在后面放花,只要路过的都放,这就是我为什么买一支的原因,因为太多了。
    小瑾也帮我放了几束,鞠躬的时候学着盛蕴的样子恭恭敬敬,盛蕴摸了下他的头,笑道:小瑾以后也会成为像太爷爷那样的英雄。
    小瑾朝他笑:盛叔叔也是英雄!爸爸也是英雄!
    他还没有忘记夸我,这个我就大方的收下了,那些人说我是杀猪的英雄,OMEGA中的豪杰!我是应该要自豪下哈。
    把这一排的花束放下后,终于到我爷爷的墓前了,当年他带着我来拜祭,转眼间就是我来拜祭他了,这么一想还是有些心酸的。
    我爷爷走的时候拉着我笑了下,闭上眼睛走的,我不知道他是真的闭上眼了,还是不得不闭上,我没能给他长脸,以至于每年我来这里都很心虚。但是今年我带来了盛蕴,他当年总是夸的人,他口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咳了声开口介绍了:爷爷,你看谁来看你了。
    盛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这介绍太不正经,他自己开口了:谢爷爷,我来看你了。
    小瑾也鞠了一躬,脆生脆气的喊道:太爷爷,我来看你了!
    盛蕴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道:谢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两个的。
    我眨了下眼,我这是带他见家人了吧?我爸爸远在云溪山基地,不能见,这就算是了。
    我终于想起我爸了,我跟我爷爷道:爷爷,我过的很好,你放心吧。爸爸也很好,他在云溪山,您过去驻守的地方,您曾经说过很美丽的地方。
    我这是实话,比起过去的那一年,所有的一切都好了起来。
    后面盛蕴也带着我去他爷爷墓前站了一会儿,他比我正经多了,他在我鞠躬后,拉着我跟小瑾的手道:爷爷,我带沉安跟小瑾来看你了。
    我也低声道:盛爷爷我来看你了,您老人家睡好。
    我仰头看了下天空,今天已经不下雪了,可昨晚下了好久,两边的松树都落满了雪。我把松树上的雪轻轻拍掉,看盛蕴看我,我跟他道:我记得以前你爷爷家后花园里中了一片松树,每当下雪我都会去拍雪。
    我小的时候挺调皮的,松树不高,我能拍到上面的雪,我就挨着一颗颗的拍,那时候纯粹是手贱,就跟下雨天,停雨后,我会跑到盛蕴旁边的小树旁使劲晃一下,看着他淋一身雨。虽然我自己也没有躲过去。
    我想着当年的场景笑了声,在这个肃穆的陵园里是不太合适,我咳了声:我觉得时间过的真快,感觉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盛蕴嘴角也带了一点儿笑意,把小瑾抱起来了:好了,走吧。
    我把塑料袋团一团放口袋里,已经全都分完了。
    第138章
    下午的时候,我们吃了饭,去了艺术馆,原来盛蕴跟他妈妈说的话都是真的,也对,这个人很少撒谎,特别是在他父母面前。
    大年初一的艺术馆里特别安静,因着大雪,像一个银白色的鸡蛋,静静的窝在雪中,而下蛋的母鸡不见了。
    小瑾跟我一个想法,他远远的看着就开口了:爸爸,那就是你说的鸡蛋吗?白色的鸡蛋,好看。
    我咳了声:是叫混沌。
    小瑾重复了我的话:混沌?好吃的?
    前面开车的盛蕴已经笑出声了,我握着小瑾的手已经不想说话了,小瑾也继承了我的吃货品质,这是我生的了,没有例外。
    我想起秦雪声解析的混沌艺术馆,跟他重新介绍了下:是开天辟地、鸿蒙初开的意思。看盛蕴从后视镜里看我,我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盛蕴不可置否的嗯了声:你算是开窍了。
    我切了声:小瑾,今天带你看看里面的画,你一会儿找找你东叔叔的画。
    小瑾兴奋的点头:好!东叔叔说他把我的画也挂上去了,还有咪咪的。
    我嗯了声:是的,咪咪的画还买了6万块钱呢。
    张振东的那副画卖出去后,他给我们家猫买了一堆猫罐头,整天抱着它叫亲亲。
    不怪他激动,他第一次卖出去画。
    我们到艺术馆了,
    艺术馆放假三天,给所有员工放假三天,虽然过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营业时间,混沌艺术馆现在已经小有名气,算是一个打卡圣地了。
    我跟他开玩笑说:这里要是收门票,一人五块钱,一天也能赚个几万了。我给你在门口摆个摊,我收怎么样?我现在没有工作啊,我得积极的给自己创造点儿工作机会。
    盛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知道他是说我俗,他不俗吗?不俗为什么要把画明码标价?
    我知道,你想要打造一个阳春白雪的艺术馆!我连忙补充了句。
    我其实也是懂一些营销知识的,我们这个艺术馆卖的画,可是明面上还要高大上的,就如他说的那句:艺术无价。要是弄成收门票的风景区,那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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