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宋离一下子缩了回来，觉得自己好像闯入了什么禁地，生怕打扰他工作。
    贺慕言却好像一早就发现了他在外面，也没抬头，沉声说了句：进来。
    宋离吞一下口水，这才大胆的把门推开，轻手轻脚的进去。
    书房很大，贺慕言背后的墙上有一大面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饶是宋离这样终日与书为伴的人民教师也有些眼花缭乱。
    没想到贺慕言还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他正对着这满面的书墙发呆呢，突然听到贺慕言开口：腰好点了？
    啊？宋离回神，看到贺慕言已经放下手边的工作，手臂撑在桌面上，两指捏着山根，轻皱眉头。
    宋离觉得这人工作起来可太拼了，周末还这么辛劳，难怪他会有偏头疼的毛病。
    年纪轻轻的，也太不爱惜身体了。
    我好多了，就是还不能有大动作。
    贺慕言嗯一声，看他一眼，轻舒口气。
    宋离走近一些：你整天都在工作啊，还是先歇一下吧，要劳逸结合。
    贺慕言放下捏山根的手，靠在椅背上，仰头看他。
    宋离被他这么盯着，怪不自在的，捏着手里的牛奶瓶子：怎，怎么了？
    贺慕言看向他手里的东西，笑笑：喜欢喝牛奶。
    宋离也低头看一眼，脸就红了：没，就渴了，刚才去厨房随便拿的。
    其实他是挺喜欢喝牛奶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贺慕言一问，他突然就不敢承认了，毕竟也是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还喝牛奶，也太没男子气概了吧。
    贺慕言没在意他的回答，还是这么淡淡的盯着他看，就在宋离被他看的手足无措，甚至想要转身离开时，他才又轻缓的说了一句：你这样穿，很好看。
    宋离低头看自己一眼，这才想起来他还穿着贺慕言的睡衣。
    袖子和裤腿他都卷了好几下，这么不合身，哪里会好看。
    可是贺慕言就说好看，说了一遍不够，又重复一遍：很好看，以后都这样穿吧。
    宋离本来还没什么，被他连说两次，脸突然就热了起来。
    死死捏着手里的牛奶瓶子，这个贺慕言，是故意的嘛。
    欺负他贱脸皮子薄，不经夸是不是！
    有本事你再夸啊，再夸，再夸我就当场表演一个自燃给你看！
    贺慕言没有继续再夸了，起身走过来：饿了吧，晚饭就叫外卖吧，有什么忌口吗。
    宋离看他拿手机准备打电话，下意识伸手拦住：叫什么外卖啊，外卖有什么好吃的，我可以做啊。
    第13章 013
    贺慕言看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你腰还没好。
    做饭腰又不用使劲，没事的。
    宋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表现欲，仰着头星星眼的看他，一脸期盼的等着他的回答。
    贺慕言本该一口回绝他，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又想起之前那一冰箱的菜，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随便做点就好，不要勉强。
    宋离扶着腰乐呵的走了出去，贺慕言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他背后有一条正翘起来乱摇的尾巴。
    贺慕言在客厅看电视，放的是某综艺节目，节奏热闹欢快，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些耍宝的明星和主持人身上。
    身后时不时传来一些动静，有油在锅里滋啦炸开的声音，有刀在砧板上切菜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模糊的哼歌声。
    贺慕言的手指在手臂上点着，节奏由一开始的轻缓慢慢变得急躁起来，电视的节目进入广告时间，他突然站起身，朝后面走去。
    宋离正在厨房忙碌，身上还穿着围裙，浅黄色的小熊□□，有点可爱。
    起锅，热油，把洗好的肉片放进去，然后再加热水，因为腰伤的缘故，他的所有动作都轻轻缓缓，不急不躁的。
    明明只是在做饭，看着却很赏心悦目。
    该加的配菜和材料都放进了锅里，接下来就只等水沸慢慢入味便好了，宋离把锅盖盖上，手放在围裙上抹了两下。
    一转身就看到后面杵着的大块头，他吓一跳，捂住胸口：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贺慕言抬一下手里的杯子：倒水。
    宋离点点头，转念一想不对：水外面也能倒啊。
    贺慕言捏杯子的手紧紧，朝他身后看一眼：做得什么？
    哦，这个啊。宋离被成功转移话题：酸汤肥牛，我做这个可拿手啦。
    贺慕言嗅到空气中的香气，点头：你很会做饭。
    宋离挠挠下巴：还行吧，一个人住，有想吃的东西就自己瞎折腾，时间久了就都会了。
    贺慕言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那种尴尬的感觉就又上来了，宋离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话，那他们就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根本不能指望贺慕言主动开口，时间允许的话，他甚至可以就这样跟你默默对视好几个小时，这个男人，好像都不会尴尬的。
    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找话题：你不倒水吗？
    贺慕言看一眼手里的杯子，把它放到旁边的台子上：我不渴了。
    宋离：？
    宋离：那，厨房里油烟大，你还是出去看电视吧。
    贺慕言摇摇头：电视节目很无聊。
    宋离问他：你刚刚看的什么啊。
    贺慕言：开心大本营。
    宋离哦哦点头：那个我经常看，挺好笑的，打发时间还不错。
    贺慕言：很无聊。
    宋离：
    跟贺总聊天好难啊。
    似乎也察觉到他好像把气氛弄得不太融洽，贺慕言又主动问他：你做饭时不觉得无聊吗？
    宋离摇头：不无聊啊，做饭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的。
    可是弄来弄去都是这些东西，不觉得枯燥吗。
    宋离顿顿，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
    贺慕言摇摇头，伸手指指：锅开了。
    宋离立刻回头去弄。
    酸汤肥牛好了，他拿深口的盘子盛了出来，又继续炒了两个时蔬，还做了一个奶油蛤蜊汤。
    期间还要时不时回答贺慕言问的问题。
    这是什么菜。
    菜心，爆火大油炒，脆脆的，很爽口。
    你刚才放的是什么。
    八角呀。
    八角是什么。
    一种材料，入味的。
    诸如此类。
    答到后来宋离都想笑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贺慕言根本就不是有话想跟他说，他压根是不想出去，想在这看他做饭。
    怎么跟个小朋友一样，非要在家里大人忙的时候过来瞎掺和，赶又赶不走，问题还一大堆。
    就，怪可爱的。
    老天，他竟然用可爱来形容贺慕言。
    太惊悚了。
    菜和汤都做好了，宋离把酸汤肥牛端起来递给他。
    开饭了。
    贺慕言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讶异，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端菜的经验。
    片刻后还是把盘子接了过来。
    摆好盘，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
    三菜一汤，不算丰盛，但很有生活气息。
    宋离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一人斟上一点，拿起酒杯看着对面的人。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坐在一起用晚餐吧，庆祝一下？
    宋离似乎很开心，是笑意要从眸子里流淌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明明还没有喝酒，他的脸却已经染上了些许的绯色。
    贺慕言拿起酒杯，跟他轻轻撞了一下。
    这顿饭吃得很愉悦，虽然贺慕言还是冷冷的，全程都没说上三句话，但宋离还是觉得开心，酒都多喝了两杯。
    他酒量不好，几杯红酒下肚人已经有点晕了。
    贺慕言看他晃悠悠的，还要起来收拾碗筷，便按住他的手：别弄了，去休息吧。
    宋离晃晃头：要收拾的。
    贺慕言握住他的手腕：不弄了。
    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强硬。
    宋离便乖乖点头：好。
    贺慕言松开手：自己能走吗？
    宋离说能，一起身就是一个趔趄。
    好在贺慕言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他，宋离就软软倒在他怀里。
    宋离打着酒嗝，两手按在他胸口上，想要起来。
    对不起，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贺慕言按住他的腰不让他动，看着他酡红的脸颊，又想到昨天晚上居酒屋的情形，不悦道：你平时经常喝酒？
    没啊。宋离大着舌头：今天开心嘛。
    以后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喝酒。
    宋离努力仰起头：外人？
    贺慕言看着他：除我以外的人。
    宋离点点头：好啊。
    贺慕言神色稍缓，手指在他红润的嘴唇上点点。
    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这一夜宋离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醒来他只觉得浑身轻松舒畅，连腰也基本上不疼了。
    下床试着扭动了两下，才刚扭到屁股，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贺慕言擦着头发走进来。
    宋离的动作僵住，小心把扭出去的屁股挪回来。
    绝了，一定要每次都在这种尴尬的时间被他撞到吗。
    贺慕言似乎刚晨练回来，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些，脸颊略有些潮红，衬得深邃锋利的五官轮廓看着都比平时要柔和许多。
    这样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嘛。
    宋离跟他打招呼：早啊，你又去晨练了。
    贺慕言点点头，视线在他腰间打了一转：腰好了？
    对啊，不疼了。
    贺慕言便转身去了浴室，看样子应该是要去洗澡。
    宋离看他关上门，跑过去在门口问他：我去做早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里面没有动静，隔了一会才听到贺慕言的声音：都行。
    意料之内的答案，宋离听了却还是乐滋的。
    简单的二人之家，你说什么都会有人回应，他可太喜欢这样平凡的日常感了。
    吃完早餐贺慕言接了个电话，然后便看到他又钻进书房去忙工作了。
    宋离怕吵到他，就在客厅戴着耳机看了会电视，没看多大会他就觉得无聊了，看一下时间也还早，他决定回自己的房子一趟，把上次没来得及拿的东西都拿回来。
    他去楼上换了件衣服，想了想还是应该要跟贺慕言打声招呼。
    书房的门半掩着，宋离便没有敲门，闪身走进去，看到贺慕言正在桌前翻着文件。
    贺慕言听到他进来的动静，抬头看着他。
    宋离指指他的桌子，小声问：会打扰你工作吗？
    贺慕言摇摇头，合上文件，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宋离放下心来，稍微提高些音量：我想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贺慕言问他：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不用。宋离摆手：没什么大件，我自己开车去一趟就够了。
    贺慕言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工作和他之间进行衡量。
    然后宋离便看到他抬头：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OK，还是选了工作。
    宋离笑一下：好啊，那我走了。
    贺慕言点头，难得又多说一句：中午陈姨过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宋离愣愣，这是在间接跟他说要和他一起吃午餐的意思吗。
    贺慕言真的，好不坦率啊。
    可他偏偏还就很吃这样拐弯抹角的小心思是怎么回事。
    看他一直没回应，贺慕言便又抬头看他。
    宋离忙笑一下：都可以啊，我不挑的。
    贺慕言点点头，又继续看他的文件。
    因为宋离自己的车还在他那边小区的车库停着，这次还是只能先用贺慕言的车。
    十月份的天，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太热了，反而有些秋高气爽的意味，宋离看着外边的好天气，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尝试着邀请贺慕言出来散散心比较好。
    总是窝在家里工作算怎么回事。
    虽然即使他邀请了，也极大可能会被礼貌拒绝。
    回到家，拿钥匙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不管是玄关周围的布置微妙的一些变动，还是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一些异样气味。
    宋离心里一凛，下意识把手机死死捏紧。
    随手把旁边挂着的一把雨伞拿过来，警惕的朝屋里走去。
    第14章 014
    宋离进了客厅，客厅里凌乱不堪，好多散落在沙发附近的衣服。
    其中还有一件是他上个月刚买的潮牌卫衣，天杀的，这衣服他咬牙买的，千把块呢。
    路过厨房时顺手从里面撩了根擀面杖。
    奶奶的，朗朗乾坤，法治社会，还有胆子进屋行窃，看老子不好好毒打你个鳖孙。
    他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依稀辨别出旁边的客房传来些很微弱的动静。
    宋离转过身，竖起手里的擀面杖，看样子就在这个房间了。
    越走越近，眼瞅着就要到门口，宋离心跳加快，打算用脚去踢门。
    不等他把腿抬起来，面前的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他一惊，下意识抬起擀面杖用力挥上去。
    鳖孙儿！
    啊哟！
    伴随着擀面杖敲击到实物的钝感，还有紧随起来的一声惨叫，宋离看到面前的人捂着手臂，面部扭曲的直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