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行了,快十一点了,今儿就到这儿吧。罗明哲及时抬手制止调查组成员接下来的话,陈飞先停职查看,工作证和枪都搁我这,等查清楚了再复职。
    陈飞立马瞪起眼:师父!案子还
    案子让平生他们去查!你给我回家睡觉去!
    罗明哲眼睛瞪的比他大。旁边调查组的人互相看看,纷纷起身告辞。很快屋里就剩他俩了,师徒二人大眼瞪大眼的瞪着,对视许久,陈飞率先败下阵来,蔫头耷脑的:师父,这摆明了是老鹰那孙子要黑我,您还就由着他们折腾!
    我说什么来着,你小子就长了一张遭人记恨的脸。罗明哲边说边拉开抽屉,给陈飞放在桌上的配枪胡撸进去,语气渐渐放缓: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查去,你不老蹦跶说自己好些年没休过假了么?这回啊,踏踏实实的睡,手机关机都没事。
    停职跟休假能相提并论么
    陈飞正不满的逼逼着,赵平生敲门进来问情况。他从垃圾填埋场赶回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发酵过度的味道,给罗明哲熏的直皱眉头。陈飞回来是洗过澡换过衣服了,不然之前那邋遢样不好见人。
    听陈飞讲述事情的缘由,赵平生的表情从愕然转向愤怒,眉骨一压,蹭的站起身:我去找梅秀芝!她怎么能这么干!?
    别去别去,调查组那么多人查呢,让他们也受点累。陈飞一把薅住对方的腕子,生给人拽坐下,你啊,别管我这事儿了,你现在就盯着找那酒瓶子就成,只要能把寇金麒往死里整,我受这点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罗明哲气笑:你有受委屈的样么?你瞅你刚才那德行,我要不看着,你不得给人调查组的打出去啊?
    您的面子我肯定得给啊。陈飞吊儿郎当一笑。
    滚滚滚,别在我眼前晃,让我也清静几天。罗明哲嫌弃摆手,又朝赵平生一抬下巴,平生,赶紧去洗洗,你身上那味都辣眼睛。
    啊,走,老赵,我给你搓背。
    陈飞拖起赵平生出门,穿过办公室到走廊上,他顿住脚步低头点了支烟。三个多小时忍着没抽,可憋死他了。抽着抽着感觉旁边射/来股灼热的视线,扭头一看,发现赵平生表情怪异的看着自己。
    他眉心微拧:嘛呀,眼神儿那么恶心。
    你刚不是说要给我搓背?赵平生一脸期待。
    陈飞差点给烟笑喷出去: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啦?
    是啊,我特么还真信了。赵平生失落的垂下眼,周身散出股怨气。就不该有期待,想什么呢,哪有那好事儿。
    眼瞧着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还是烂茄子陈飞莫名感觉到一丝愧疚,琢磨了几秒抬手择下对方肩章里卡着的一小块废塑料片,不情不愿的:你要真想搓我就帮你搓搓诶,别嫌我手劲儿大啊,搓秃噜皮可不管!
    没事儿!我皮厚。
    赵平生抬起脸,笑得跟朵茄子花一样,紫气东来的。
    澡堂位于市局大楼后面的一排平房里,这地方倒退二十年曾是刑侦队的办公室,起了新的市局大楼后改建成澡堂。在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单位,男澡堂占地面积生生比女澡堂大出三倍,于夜深人静的时分更显空旷。
    陈飞和赵平生进去的时候,更衣室里还有俩人,值夜班的。赵平生打他们身边路过,那俩人强忍着刺鼻的味道打招呼听说技术和重案的都去翻垃圾山了,可敬,可怜,还可乐。
    要搁往常赵平生完全没有搓背的需求,可从昨天到今天,汗出了几十层,又在垃圾山里摸爬滚打了两天一夜,眼下感觉身上没一个地方不沾满了细菌,不好好搓搓着实躺不下去休息。
    不过他突然想起陈飞掌心破了皮的血泡,当下转过身:算了你别搓了,回头让水杀着伤
    陈飞都脱光了,赵平生登时眼珠一定。没等他背身儿,陈飞大大咧咧往前一贴,手往他肩膀上一按:走走走,赶紧洗完赶紧睡觉。
    热度顺着肩膀的皮肤一路蔓延至心脏,赵平生顿生悔意脑子有包吧?拖陈飞来给我搓背,这特么不是要命么他匆匆忙忙转过身打开置物柜,磕磕巴巴的:等我拿毛巾毛巾
    赶紧的。
    边催,陈飞边扬手啪的拍了把赵平生的屁股。给人拍的往前一窜,惊悚回头:嘛呀你?
    哈,看你屁股翘,早就想拍一把了。
    眼瞅着陈飞笑得跟个臭流氓似的,赵平生咬牙咽下口老血。以前看陈飞和曹翰群还有付立新他们几个在澡堂子里追跑打闹,他也跟着乐呵乐呵,可今天这一巴掌拍自己身上,上半截的血顿时奔下半截去了。好在裤子还没脱,又背冲陈飞,要不然
    要不然藏了十五年的心思就得暴露了。
    陈飞洗了三回头全身搓过两遍肥皂了,才看赵平生缩肩弓背的凑到旁边那支花洒下面。
    你可真墨迹,加上见督察他们之前洗的那遍,我都洗了四次头了。他不满的抱怨着,话音里浸着水声,一身劲瘦的肌肉紧裹骨架,被日光亲吻成麦色的皮肤散着腾腾热气。
    你手手没事?赵平生心说要不是更衣室里那俩出去的晚,我还能更快点。
    妈的,靠手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破点儿皮儿而已,没那么娇气,诶,毛巾给我,我给你搓背。
    陈飞朝他伸出手。接过毛巾搁花洒下浸湿,拧了把水,包在手上,看赵平生还傻不愣登站那冲水,不耐催促道:转过去啊!
    赵平生关闭花洒,转过身,抬手撑住瓷砖微微弓背。和陈飞那精瘦精瘦的体格不同,他脱了衣服还是有点肉的,皮肤也比陈飞白一个色度。虽说比不了小年轻们块块分明的肌肉,但背部线条依旧能看出锻炼过的痕迹。这归功于他在警校时的经历。那地方出来的没有文弱书生,只是有的人工作之后疏于锻炼,随着年龄的增长,腹肌被脂肪层温柔的保护起来,难免大腹便便。
    他自己比较注意这方面,有功夫就去训练场上练练,跑跑步什么的,然而再练也练不出罗卫东那傲人的二头肌围度。每每听到陈飞夸罗卫东身材好时,他都得死命捂严实心里那桶醋缸的盖子。
    裹着毛巾的手一压上去,陈飞就觉掌下一颤。同时他自己也皱了下眉头,手掌破皮的地方被毛巾刮着,多少还是有点疼。
    刚搓两下,赵平生感觉背后的人抖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不解的问。
    我靠,老赵你你多少年没搓过背了陈飞快笑得上不来气了,把裹着毛巾的手递到他眼前,你瞅瞅,瞅瞅,这泥儿,哎妈呀,你刚才应该上个称,搓完至少轻两斤。
    散着热气的皮肤几乎贴在一起,好容易熄灭的欲念又有死灰复燃之势。赵平生仓促往前躲开半步,结果陈飞又追着他往前碾,自顾自的嘲笑他身上有多脏。突然间赵平生猛地一转身,陈飞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旷无人的澡堂里,两个男人赤/裸相对,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呼吸间已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只是一个谨慎,一个粗重。
    俩人离得是越来越近,近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已逼近极限。此时此刻,陈飞感觉赵平生眼里幽幽的冒着绿光,跟夜间觅食的狼一样。然而就在他忍不住想向后退开以躲避这份压迫,忽见赵平生将手伸向花洒开关,往蓝色标记的方向狠狠一掰
    哗!
    一泼冰水当头喷下。
    你丫就特么是小心眼儿!
    都躺休息室床上了,陈飞还是气哼哼的:我不就笑你两声么,至于拿冰水浇我!
    对面那张铁架子床上,赵平生面朝墙背冲他,一言不发。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拧开了冷水管道,这一猛子激的,什么乌七八糟的念头都给冻瓷实了。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就不该让陈飞搓背,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点B数?
    听着身后骂骂咧咧的动静,他抄起被子把头裹住。多少次想豁出去把话挑明,可只要一想到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脑子里那只鼓吹冲啊!的小恶魔就会被名为理智的大天使活活掐死。他承认自己是个被动的人,人生中有限的感情经历都是由他人主动提出交往的意愿。如果哪一天陈飞肯主动给自己一个拥抱,他一定会紧紧抱住对方,再也不松手。然而那句我喜欢你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从未有机会说出口。
    另外一张床上的同事被吵醒了,不爽的嘟囔着陈飞,你能踏实睡会觉么?。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赵平生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实在被人油味儿熏得脑仁疼,不得已又把被子掀开。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陈飞在澡堂里光着的画面,禁不住血气沸腾。
    霜降已过,却依然周身燥热。
    叮!
    短信提示音响起,他赶紧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打开短信信箱,看到陆迪发来【睡了么】三个字。
    实在寂寞了,给我打电话。
    耳边响起那日的轻语,忍耐到极限的神经绷出危险的鸣音。不行,他警告自己,不能放纵,更何况对方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任何公务之外的接触都不该有。
    犹豫许久,他回复道:【我们不该联系】。
    【不提案子就不违纪了】
    他能想象陆迪对着手机是什么样的表情:三分轻佻,七分郑重。少时的记忆涌上,那日陆迪受了委屈,趴在他怀里哭的天崩地裂,然而仅仅一个中午的功夫,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会心疼陆迪,然而那并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他也曾试过建立关系,但违背内心的选择注定无法长久。
    【我要睡了,晚安】他客气而冷漠的回复对方。
    【平生,我想你了】
    手机连续震了两震。
    【想要你】
    艹
    他扣下手机,紧紧闭上眼。不管怎么说陆迪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不再回复,那边自然不会穷追不舍。
    睡睡醒醒,梦境接连不断,晨光初现之时,啪的一声,赵平生被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响动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看陈飞站在床边,正弯腰从地上捡手机。
    你睡觉忒不老实了,还好诺基亚结实,不然又得换新
    陈飞的视线定格在被自己翻开盖子、检查是否摔碎的液晶屏上。赵平生还没完全清醒,打着哈欠撑起身,刚要抬手去接手机,忽见陈飞脸色一变。没等赵平生反应过味来,手机砸到腿上。他抓起手机,一瞬间,脑子嗡的一片空白
    陆迪昨夜发的信息赫然躺在屏幕之上,每个字都像一把刺入眼球的刀。
    你跟他睡过?!
    伴随着咬牙切齿的质问,赵平生前襟一紧,被陈飞薅着衣领从床上拖起。
    TBC
    作者有话要说:擦,憋死我算了~还是忍不住要吃一点设定了,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快让老贾烧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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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视线胶着在一起, 赵平生的无措空白,陈飞的异常凶狠。他抓人审嫌犯的时候也凶,也狠, 但那种凶狠是源于职业本身的积淀,可现在,赵平生确切的感受到, 那发自骨子里的凶狠正从陈飞身上源源不绝的扩散到空气中。
    他急了, 真急了。
    我
    一时之间, 赵平生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脸上烫得大概能煎熟颗鸡蛋。停滞的大脑中,纷杂涌上的记忆是如此不堪:当初在派出所实习,大半夜跟着老警员从公园里扫出来一堆野合的兔子, 按流氓罪审讯他们时,前辈的讥笑和嘲讽,每一个字都在剜他的心;帮陆迪擦课桌椅上被红油漆涂上去的二椅子字迹,众目睽睽的围观之下, 如血的颜料无声灼烧十指;那年和陈飞一起办的案子, 死者仅仅是坦诚了性取向,就被厌恶自己的同事用木棍捅到重伤不治
    这个世界太残酷,对于他这种人,对于这种不正常的取向。
    等不到回应,陈飞炸吼一声:问你话呢!说啊!
    言语间领子被拽得更紧, 勒得赵平生有点喘不上气了。他下意识的去掰陈飞的手,可在触及对方皮肤的瞬间, 又强迫自己克制住这本能的冲动。
    他闭上眼,刻意回避陈飞的目光。这态度, 陈飞就当他是默认了,怒吼变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动静: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是喉结艰难的滚了滚,赵平生口干舌燥的,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念书念书时候的事儿
    咕咚!他被扔回了铁架子床上。再睁眼就看陈飞一手支着皮带,一手抹着下半张脸,喘气喘得是一副如获大赦之感。
    见他睁开眼看自己,陈飞追问道:最近没有?
    赵平生人都木了,陈飞问什么答什么:没有
    听到这话,陈飞泄气般的瘫坐进折叠椅里,低头点上支烟,随着呼出的烟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赶紧赶紧,把那短信删了,这要让别人看见了,你他妈有嘴也说不清,我还没跟调查组那扯皮扯明白呢,再加个你,还让不让师父喘气了?
    恍然间,赵平生从对方的话中洞悉到一丝释然陈飞急,急的不是他和陆迪睡没睡过,而是案件进入侦察阶段后,作为调查案件的侦查员,他有没有和嫌疑人的代理律师发生过不可描述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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