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听到这儿,赵平生默默感慨不愧是刑警的姐姐,警惕性真强。
    陈飞则皱起眉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下楼了,打了辆车跟着老宋那车,一直跟到了银都华裳,那地方你们知道吧?是家夜/总/会!
    这下陈飞和赵平生都愣住了,银都华裳,不就是郎美溪死那地儿?
    他要是送行长去,我一点都不奇怪,可他是自己去的,你们说,那地方是他那种人能进的起的么?陈惠越说越来气,筷子啪的一拍,我当时还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去接行长的客户了,就在出租车里等着,等了半个多钟头,他出来了,还带了个女的,浓妆艳抹大长腿,穿的又露,直接上了他的车!
    赵平生拧开瓶矿泉水递过去:姐,别激动,先喝口水。
    喝了口水润嗓子,陈惠继续控诉:我当时就想,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我就跟定了,看他们到底要去哪,后来老宋把车开到一酒店门口,那女的下车了,他倒没上去,我不知道他要去哪,打了个电话给他,他说已经送完人要回家了,我就赶紧让出租司机往家开,比他提前几分钟到家,没让他发现。
    陈飞不由瞪起眼,心说姐你这捉奸捉的跟我们盯目标嫌疑人一路数啊!
    我后来又跟了他几天,又碰上过一次他去接那女的,我实在忍不了了,跟他摊了牌,他说我想多了,说那是朋友,没跟我说实话是怕我多心说到这,陈惠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怀疑过他什么,可这样的解释我能信么?你们也是男人,你们说,一男的大晚上去夜/总/会接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能是普通朋友么?
    我可没那朋友。
    陈飞立马摆手,旁边赵平生也跟着点头。对于宋琛去夜/总/会之类的场所接送客人,他们不觉得奇怪,毕竟平时接触的都是跟钱打交道的人,出入高消费场所理所当然。可按陈惠的说法,那女的应该是个陪酒女,宋琛作为司机单独去接的话,显然不合常理。
    姐,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姐夫他是帮客户去接那女的?鉴于工作所见,赵平生谨慎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还有那五万块钱呢?他也没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这倒是,陈飞和赵平生对视一眼和陪酒女来往,开支突然增大,怎么看怎么是出轨了。
    陈飞团了手里的面包外包装,起身说:那你还管他死活干嘛,走我送你回家。
    我通知他大哥了,等会人到了我再走。陈惠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再怎么说他也是磊磊的爸爸,真出了事儿,磊磊得多伤心
    那我陪你等着。
    别,你们走你们的,回去早点休息,天天跑案子多累啊。
    陈飞不肯走,执意陪姐姐到宋大哥来医院。他没给亲家好脸,见面连句寒暄也没,横竖是他们姓宋的对不起姓陈的,说不定分财产的时候还得撕破脸。
    下了楼,陈惠说自己打个车走就行了,陈飞没让,执意送她回去。拉开后座车门,陈惠看车座上堆着几个牛皮纸袋,伸手往里面推了推。不留神推掉下来一包,啪的掉到脚垫上,一张照片从未封的纸袋口里散了出来。
    赵平生听见动静赶紧打副座回过身去捡,都是现场和证物照片,不能给无关人员看,再说还有血迹和尸体,对于非警务人员来说刺激太大。
    谁知陈惠突然说:等会,平生,你刚拿那张照片,再给我看一下。
    嗯?赵平生一愣,伸到袋子里的手还捏着照片。
    照片,就那条裙子的。陈惠比划了一下,语气有些急促。
    赵平生迟疑了片刻,看看陈飞,得到认可后从牛皮纸袋里撤出了手,将照片递向陈惠。照片是裙子从死者身上脱下来之后拍的,没有尸体。
    就着车内昏暗的灯光,陈惠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眉毛渐渐抬起,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情:这老宋去接那女的穿的就是这条裙子,怎么回事,她死了?
    ??????????
    实话实说,陈飞一点也不想让亲姐辨认尸体照片。
    TBC
    作者有话要说:陈飞:姐你把眼睛捂上帮我认个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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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通常来说,碰上对证物有认知的人,陈飞一定得想方设法的挖出更多线索。但陈惠是他姐,亲姐,把面色青白的死人照片拿给亲姐姐看,他心里不舒坦,和敬不敬业一毛钱关系也没。都说干警察年头久了,会越来越铁石心肠,可那是对犯罪嫌疑人。事实上,干的越久,他越重视在心里有分量的人,见识过太多生命的无常,有的人的明天永远不会到来,已经拥有的却不珍惜,很可能会抱憾终身。
    更不可能去问宋琛,眼下人都躺ICU里了,别回头看眼照片再嘎一下抽进太平间。
    赵平生看他犹犹豫豫的态度,转过头,直截了当的对陈惠说:姐,穿这条裙子的女的确实死了,但是我们现在查不到她的真实身份,你能帮我们辨认一下么?
    换别人的话,不想认也得认,但陈惠这他多少得客气点,哪怕是做做样子,毕竟是陈飞的姐姐。
    真真死啦?陈惠面带惊愕,视线游移了片刻,深呼吸,咽了口唾沫问:她那个她怎么死的?
    赵平生一听这话就知道陈惠是在做看照片之前的心理准备。没见过尸体的人亲戚死了去参加遗体告别的除外,那都是入殓师给拾掇过的,容貌气色与活人无异冷不丁见一枉死的,一眼看吐了的比比皆是。都不说那烂了多少天或者巨人观的了,就说刚死没多久出现尸僵的那些,人是青的,面目狰狞,手脚支棱着宛如雕像,要再有点肝脑涂地肚破肠流透骨穿胸的外伤,血了呼啦往眼前一拍,得,有一个算一个,看眼睛里就拔不出去了。到现在从警十五年了,赵平生还经常能梦见头一回出现场看见的那具尸体。
    陈飞运了口气,跟陈惠说:就磕了下头,颅脑伤死的。
    哦那那我看看吧。陈惠本就心地善良,虽然心里有恨,但没恨到想人家死的地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条命。
    看看陈飞的表情,得到对方的默许后,赵平生从文件袋里拿出死者照片,谨慎的展示给了陈惠。陈惠屏息而视,好在没想象中那么恐怖,不过还是只看了几秒就错开视线。
    不是她。她释出口气。
    啊?不是?姐你再好好看看。
    陈飞是真着急,看姐姐只扫了一眼就说不是,担心她没看仔细,攥住赵平生的手腕把照片往陈惠眼前推,结果让赵平生给挣开了,皱眉甩了他一个你够了啊的眼神。刚还担心姐姐受刺激,现在可好,就差给照片怼人脸上去了,有这么当弟弟的么?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姐我在银行柜台干了那么多年,一天看好几百号人,这人有钱没钱,打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认人肯定不会认错。陈惠抬手用掌根敲了敲额角,闭上眼舒缓紧绷的神经,跟老宋鬼混那女的啊是高鼻梁高颧骨,这个,小翘鼻子苹果脸,不是一个人。
    高鼻梁高颧骨?赵平生本能的重复了一遍,同时看向陈飞,你还记着咱在蓝湾半岛碰见那女的么?就也穿这么条裙子,我跟她打听在哪买的那个。
    陈飞点头默认。记人,他是过目不忘。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陈惠还真是拥有相同的遗传基因。
    紧跟着赵平生又把在酒店遇到的那女人的体貌特征详细描述了一遍,听的陈惠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得有一米七多的个子,腿挺长的,特白。
    那要照这么说,那女的是去见宋琛的?怪不得宋琛一直拖着不下楼,合辙屋里有咳话说一半,陈飞假装咳了一声收住话头,不能再往下念叨了,姐姐听着呢。
    好在陈惠没太把心思放在他这,只是皱着个眉头,似是在想些什么。
    赵平生问: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跟他们俩,是跟到哪个饭店?
    环海路,金沙国际。陈惠记得清清楚楚。
    行,那先送你回家,时间太晚了。
    把照片都收进文件袋里,赵平生示意陈飞开车。给陈惠送到小区门口,等她下车走远后,陈飞又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停到路边,敲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幽幽的开了口:我觉着有点不对劲。
    你是说跟宋琛见面那女的。赵平生替他把话说完。
    嗯,按刚才捋出来的情况看,实际上宋琛是在见完那女的之后突发的心梗,虽然一开始都以为是被我吓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是那么胆小的人。陈飞顿住声音,眯眼呼出口烟雾,你说,会不会是那女的给他下什么药了?
    这得问老韩。
    嗯,明儿让他去给宋琛抽管子血验验。
    老陈,我想的是,别管是不是那女的下的药都得赶紧把她找着,说不定她认识郎美溪,你想,一样的裙子,都在银都华裳出入,这绝不是偶然。
    是,所以陈飞拉了个长音,偏头冲赵平生挑了下眉,加个班吧赵指导,咱俩今儿晚上就金沙国际了。
    赵平生低头笑笑:带我上五星级酒店开房?你可真够大方的。
    耳膜敲上开房俩字,陈飞心头莫名的划过丝异样,但他没深究这奇怪的感觉源自何处,只是冷嗤道:想的美,停车场里睡吧您呐,我这一月工资加加班费都不够跟那开个标间的。
    说着,打轮并入主路,朝着环海路去了。
    到了金沙国际,陈飞给礼宾台服务员看那条裙子的照片,确认有个穿一样裙子的女人确实住在这里,叫梅秀芝。她在这里包月租了个房间,不过今天晚上她还没回来。服务员说,她并不是每天都回来住,有时候一礼拜都不见人。
    俩人决定在停车场里蹲守一夜,看能不能给这梅秀芝蹲着。车停的位置斜对着酒店大堂,进出的人一目了然。
    你刚听着了吧,三万六一个月,真特么够有钱的。算算自己的收入和这里的消费落差,陈飞无限感慨,要说钱这玩意真他妈是王八蛋,有,想怎么糟践都行,没有,那就看什么只能干瞪眼。
    赵平生不以为然的耸了下肩。
    不过有时候看着那些被抓的贪污的,我就琢磨吧,怎么特么就没人拉拢腐蚀我呢?说完陈飞自己都乐了,乐得一把拍上赵平生的大腿,哎呦我艹!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一边骂贪污犯,一边还酸人家挣大钱。
    裤料上热度蔓延,赵平生低头看着陈飞拍在自己腿上的手,喉结一滚,故作轻松道:人嘛,都这样,谁不喜欢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挣多挣少,花着心里踏实就行。
    也是,我特么没老婆没孩子的,挣那老些钱给谁花去,又带不进棺材里。伸手往外车窗外弹烟灰,陈飞忽然一顿,呦,掉点儿了。
    话音未落,就看挡风玻璃上雨点噼啪砸下,就着阵起的风,车窗也开始往里潲雨。雨下的不小,空气却依旧闷热,升起车窗开打开空调,车里渐渐凉爽了下来。天空中隐隐传来雷声,想不到,都十月了,居然还会下雷阵雨。
    车窗一关上,烟就不好抽了,所以不管夏天多热冬天多冷,陈飞蹲点的时候也不爱开空调或者暖气,要不没等一氧化碳中毒得先被尼古/丁熏死。嘴一闲下来,他就开始和赵平生叨叨过去的事儿,过去的人,一会夸一会骂的,俩人跟车里要么笑得前仰后合,要么提及伤心之处陷入沉默。
    雷滚着,雨下着,喧嚣的城市在接天的水幕中逐渐沉睡。
    聊着聊着,陈飞打起了哈欠:诶,老赵,你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
    赵平生一如既往的回答他:你困了就睡吧,我守着就行。
    别介啊,你也连轴转好几天了。侧过头,陈飞迎着对方温和的视线,忽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语气一软,傻不傻啊,师父都跟我说了,你本来能去政法委的,要是去了那,正点上下班,热了有空调,冷了泡杯茶,舒舒服服的多好,何必受这份累。
    赵平生淡淡的勾了下嘴角:你不一样么,有机会走但没走,师父也跟我说了,刑侦总队跟局里要你来着。
    我不走是因为我特么离开重案大队喘不动气儿,你呢?图什么?
    别问了,赵平生无声的乞求着。这雨,这夜,这狭小的空间里藏不住一个天大的秘密。彼此离得太近,近到陈飞身上带着烟味的热气快要把他装在心里的话给蒸出来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陈飞皱眉催促:嗯?
    耳朵里响着剧烈的心跳,赵平生机械的吞咽着,赌上全部的勇气,声音却轻的不能再轻:因为我想守着
    轰隆隆
    雷声滚滚而过。
    TBC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万字肥章掉落,过12点更新~还请多多支持,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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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雷声未落, 车大灯晃过两人的视线,一辆香槟色的凌志稳稳停到酒店正门口。门童上前拉开副驾车门,从里面下来的, 正是让他们望眼欲穿的梅秀芝。所谓天道酬勤,罗明哲常说,只要功夫下到家, 老天爷自会赏饭吃。干侦查员就得勤勤, 甭管多苦多累多熬人, 该盯的就得盯,该守的必须守。哪怕错一下眼珠子, 线索哧溜一下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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