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假和尚和真傻子

    现在，要说谁最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他，我是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此时，我也顾不上一身的臭汗和蓬头垢面的形象，直接就往和尚师父的老庙出发而去。
    当我来到寺庙门外，寺庙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只不过隐约之间，我闻到一股肉香传来。
    我知道，和尚师父十有八九就在庙里面打牙祭。
    前几天还说要出趟远门，现在看来当时不过是在哄骗我。
    果不其然，我透过虚掩的门缝，我可以看到师父又在大厅里在煮东西吃，不到一个篮球场大的老庙，此时洋溢着美食的味道。
    而和师父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人皮肤很黑，身上披着的破棉袄是极为的显眼。
    傻子？
    他怎么也在这里？
    而此时他拿着筷子在砂锅里捞肉吃，师父嘴上吃着喝着，还和傻子说话。
    “傻子，你把那个女娃娃送回家去了，人家长辈有没有给你什么好东西？”
    傻子先给嘴里塞了块肉之后，用筷子敲敲砂锅开口说道：“这不是呢吗？”
    师父听了撇嘴：“我信了你个鬼，你这个大傻子，就一把酸菜两斤五花肉？”
    傻子摇摇头：“不，这酸菜是从别家讨的。”
    师父砸吧嘴：“那你真的是纯见义勇为啊。”
    “那个女人可是什么什么教的，你不怕她给你报复？”
    师父一直说，傻子却吃的大汗淋漓，嘶溜嘶溜一块肉下肚之后，才回答：“在这条村，没在怕的！”
    师父嘿嘿一笑，就摸出一瓶酒，怂恿傻子一起喝几杯。
    眼看两人就要开始推杯换盏，我心里却发愣，这个傻子口齿清晰，那里有以往的那种傻样子？说起话来，和师父的关系显然都是老朋友。
    仔细想来，我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炸了开来。当年就是傻子在无常墓看到我，然后我才改名叫做佛无常。那么，这件事难道？
    我感觉很多事情，似乎从我叫做佛无常，或者碰到无常墓的时候，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而，师父和傻子难道就是这幕后之人？
    我的心里头思绪万千，很多事情反而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我继续往下看，看看他们到底还有在说什么。
    想起他们刚刚提到过的女娃娃，是不是喜儿？从那个女人手里救出来，还是什么什么教的，难道是那个黑月教的女人？
    我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傻子不管是真傻还是假疯，怎么会有能力救下喜儿？
    我感觉这事情太过奇怪了，就不急着现身，而是继续偷听他们的谈话。
    只见师父呷了杯酒，一只手搭着傻子的肩膀说道：“下次和你喝酒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又想永远都不和你喝酒。”
    傻子放下碗筷，给自己倒了一杯：“一直做人前的傻子多好……”
    傻子举头痛饮，这感觉有种苦涩的味道在里面。
    我突然感觉，他们的谈话，我似乎是听懂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懂。
    我想着继续听下去，可是，他们的声音是越来越低。
    为了能听到他们说什么，我探着头想靠的近一点。
    可是，却不小心抬腿往里面走了一步，双手也顺势把门轻轻地推了一点点，幸好及时收回没有造成更大的响动。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发现，可是，当我再次抬头时，却发现大厅除了还在沸腾的砂锅，已经不见师父和傻子的身影。
    我正想着他们去哪儿了，嘎吱一声！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就挺在了我的跟前。
    而身后，不知道傻子什么时候到了我后面的，此时正在流着口水在傻笑。
    “无常，怎么是你？偷偷摸摸的干啥？”师父抹了抹他的满嘴的油说道。
    既然被发现了，我也实在点，直接说刚刚他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师父挠挠头，说：“我们刚刚说啥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刚刚就在喝酒吃肉。”
    我本来还想诈一诈师父，看看能不能让他说出那些劲爆的事情。可是，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让我先进里面去。
    师父力气大，我索性也没有挣脱，和他进了寺庙。
    师父拿来筷子让我吃肉，我现在是真的没太大的心情吃东西。
    我想了想，开口问他：“师父，无常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先呷了杯酒然后说道：“你不是去过吗？”
    我追问道：“我不是问无常墓在哪里，而是想问这无常墓的来历。”
    师父摸摸他的大光头，摇头晃脑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墓有什么特别。”
    我知道，师父一定知道什么，但现在矢口否认我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看看跟着我身后一脸傻样的傻子，就对傻子问道：“傻子，那个无常墓你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
    我刚刚在门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傻子不傻，口齿伶俐的很。
    而此时的傻子却没有刚才那副口齿清晰的样子，嘴角流淌口水，直勾勾地盯着砂锅里的肉。
    我夹起一块肉，在傻子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筷子上的肉。
    “想吃不？”我开口问他。
    傻子点点头，依旧目光呆滞，嘴上傻笑。
    啪！
    我把筷子一松，肉就掉在了地上，热腾腾又美味的五花肉瞬间包裹着灰土。正常人看来，即使再美味都不能吃了。
    而我却把肉再次夹起来，把已经脏污的肉块伸到傻子跟前。
    “来，傻子把这个吃了。”我冷冷地说道。
    傻子摇摇头，说道：“掉地上了，不能吃了……”
    我冷冷一笑：“你不傻嘛，还知道脏？这么装傻不累吗？”
    傻子听到之后缩着头，说：“我不傻，我不傻。”说完高兴地流着两条鼻涕。
    这个模样，和街头翻垃圾箱找吃的傻子是一模一样。
    我把筷子的肉凑到他的嘴边，说道：“既然你不傻，那么你把这肉吃了，我就说你不傻。”
    傻子听后乐呵呵一笑：“好，我吃，吃了肉我就不傻了。”
    这时候只要明眼人都知道，我是在耍一个傻子，但是，我并不是想耍他取乐，而是想证明，傻子只是在装傻！
    而傻子却真的探着头过来张口就要吃我筷子夹的肉。
    “无常！你有些过了！”一边的师傅终于不再喜怒不形于色，有些动怒地说道。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讨厌，但是，我只是想证明傻子是不是真的傻。
    要是傻子不傻，多年前在无常墓见到他，是不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计谋？
    傻子依旧长着嘴要吃筷子上的肉，他真的是傻的？
    要是他真的是傻的，我用这种方法试探他，耍一个傻子，我不是连人都不是？
    我拿筷子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最后一刻他即将接触到肥肉的时候，我实在不忍心，筷子一甩肥肉就掉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肥肉脱手，我感觉身上一空，到最后我还是不忍心用这种方法去试探看起来已经很可怜的傻子。
    “肉！吃了肉就不傻了！”傻子不知道哪来的劲头，如同恶狗扑吃一般，扑在地上迅速捡起地板上的肥肉塞进自己的嘴里。
    “傻子！不要吃！”我大声喝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傻子最后还是把肉吃进了嘴里。
    我跑过去，扒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吃，可是满嘴是泥的傻子咕噜一声，就把肉吞了进去。
    我愣了，我没有想到傻子真的把肉吃了。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放开了傻子，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还不停地砸吧嘴，连说好吃，可是，我却看到他的吃了混着沙砾的肥肉，牙龈都还在流血。
    他，真的是傻子？
    那年，在无常墓见到他只是一个巧合？
    “你别为难他了，他小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我一直给他熬药，现在他时傻时疯，难得偶尔会正常一次。”
    师父叹口气说道。
    我听到师父的话，心里多了几分释然。回想这相识多年，师父经常不太靠谱，但是也从来没有害过我。
    我把傻子扶起来，让他过来一起喝碗汤。
    我也喝了碗肉汤，其实那么久没吃东西，我早就饿透了，呼噜呼噜几碗汤加上肉下肚。
    惹得师父哇哇大叫：“你是饿死鬼投胎吧，几天没吃饭了？”
    我说好像昨晚到现在吧。
    师父问我去哪里了？
    我说去了蕉林老宅的井底，差点命都没了。
    “你去，井底了？？！”师父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都已经破音了。
    我抬头看着他，师父的表情不停地在抽搐，让我以为他是不是面瘫了。
    好久之后，他声音颤抖目光恐惧地说道：“小子，你闯大祸了！赶快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