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张助理屏息，背靠着办公室的门站着，一口大气不敢出，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实际上也没什么存在感。
卫瑜帮檀琛滴完左眼，又转向右边，按照同样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带着凉意的手指触碰到檀琛温热的皮肤，让檀琛差点打了个哆嗦。
他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卫瑜的动作很轻，他却像被人用力按在沙发上一样，几乎动弹不得。
保持着呆愣的姿势，直到卫瑜滴完，檀琛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敢看卫瑜的脸，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口出戏言，结果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但还好，他一样懂得怎么化解自己心里的尴尬，此时虽然心里感觉有些不自在，也能竭力装作若无其事。
卫瑜收回手，把用过的滴眼液包装扔进垃圾桶。
见两人终于滴完滴眼液，透明人张助理鼓起勇气开了口。
那个，卫总。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卫瑜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门边的张助理，皱眉问：你怎么还在？
张助理也不想在啊！但张助理的苦无处可说。他顶着卫瑜凉凉的眼神，虽然感觉自己马上要凉凉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汇报。
运营那边把圣诞节和元旦节的营销推广方案做出来了，李总监把方案拿过来了，说让您过目。
檀琛松了一口气，虽然工作很多时候都让人觉得很烦吧，但此时此刻，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把他从这该死的奇怪氛围中解救出来的工作。
卫瑜的神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侧头，对张助理示意：放桌上。
张助理赶紧把怀里的方案文件一股脑地摆上他的办公桌。又抓紧机会接着道：招商那边联系了MEI和SA，两方都有回复了，说是可以约时间面谈接触一下。
嗯。我知道了。卫瑜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问他，还有吗？
张助理指了一下刚刚放下的那叠文件，摇头：除了这些需要您签批的文件，其他暂时没了。
卫瑜点头表示了解，然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门一眼。
张助理会意：那卫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说完，不等卫瑜应声，就赶紧夹着尾巴逃出了总裁办公室。
刚刚在总裁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震撼到让他终于勘破了一切！
老板情绪的反常得到了解释，保温杯的秘密也终于真相大白！他就说，以卫总的性格，保温杯怎么可能给别人用嘛，如果是这种关系的话，那没事了，他理解了。
他靠在走廊边，轻轻拍着自己的心口平复心情。BD部门的王副总监路过，见他这副夸张的样子，十分好奇。
他端着咖啡杯，停在张助理面前：怎么了老张？
张助理往卫瑜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抬起手在空气里扇了扇，用一种老王不懂的语调感慨：我需要一些空气清新剂。
老王闻言，耸了耸鼻子，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他疑惑道：没味儿啊？
张助理瞟了他一眼，语调忧伤：你不懂。
然后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抬脚往法务部那边走。他得去看看出差的法务回来了没。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卫瑜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晒不到太阳了。檀琛侧坐在沙发扶手上，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等卫瑜打开那份营销方案开始浏览的时候，檀琛才回头，状似不经意地道：那卫总您先忙？我先回所里了？
卫瑜看了看表，离下班时间还早。反正看檀琛闲着这副模样回去也是摸鱼，他就有些不太愿意放檀琛走了。
他拿起签字笔，在那份营销方案上签下名字，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报菜名：小炒黄牛肉，辣子鸡丁，九香大盘兔
檀琛刚拿起的电脑包又被原样放下，他坐回单人沙发，扬眉看着卫瑜：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坐一会儿。
厚脸皮的檀琛心里还是那句话来回滚动：陪甲方爸爸吃饭的事儿，能叫占便宜吗？
卫瑜抬头看着他，表情揶揄：上钩了？
上钩的檀琛听出他话里的戏谑，索性也不装了。他起身来到卫瑜面前，手掌撑上他的办公桌，将卫瑜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而后低头，故意凑到他耳边。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让卫瑜浑身僵硬，几乎以为他的嘴唇要挨上自己的耳朵了。
檀琛压低了嗓音：男人，你的大盘兔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等卫瑜反应过来他用这种充满磁性的低音炮说了什么之后，什么旖旎暧昧的气氛都荡然无存了。
他一脸无奈地往后仰了仰，从檀琛占据的范围里脱身，而后揉揉眉心：行，大盘兔。
檀琛撤回手，站直身体，抱着胳膊怀疑道：真要去吃？你不工作了？
说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卫瑜手里的文件已经签掉了一小半，他把手里这本放到签完的那一堆，头也不抬地回道：今天周五，可以适当休息。
檀琛挑眉，用与卫瑜刚刚取笑他时一般无二的语气道：哟，太阳这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卫大老板居然也有不加班的时候了？
卫瑜接住了他的调侃，表情不变，沉稳道：嗯，要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我也是一命光荣的劳动者。
作者有话要说： 张助理：有味道！
老王：什么味道？
檀琛：大盘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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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白脸
手里的文件很快签完，卫瑜把本周的工作进行了最后的收尾，然后带着檀琛下了班。
车子缓缓拐进某条小街巷，檀琛立马认出了目的地。
他探头看着不远处挂着标志性红灯笼的那家私房菜馆，对着卫瑜赞道：卫总讲究！这家店的兔子可是S市一绝。
他感慨：就是位置不太好约。
卫瑜正顺着服务生的指引停车，他打了一把方向盘，闻言笑了笑，回头对檀琛说：以后想吃随时可以来。
檀琛意外：随时都能来？
这家私房菜一天只做四桌，四桌做完就打烊，没有翻台这一说，因此用餐名额有限，需要提前很久预约。
檀琛来过几次，但每次都得老老实实排队，钞能力从来没管用过。
因此，对于卫瑜所说的随时可以来，檀琛有些许怀疑，他充满探究地看向卫瑜，问他：该不会，这是你家开的吧？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卫瑜，心里嘀咕：这行业跨得有点大啊。
卫瑜虽然没听清楚他后半句说了什么，但看到他有些怪异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偏了。
他下车，替不知道在脑补什么的檀琛拉开车门，解释道：这是我朋友开的，我在这儿有个包厢。
听他这么说，檀琛点点头，把那句你是不是背着大家偷偷在外面当厨子咽回了肚子里，跟着卫瑜进了院门。
这家私房菜馆的主人颇有些情调，园子里小桥流水，既有江南的精致婉约，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野趣。
穿过连廊，服务生将他们带进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包间。
因为卫瑜提前打过招呼，此时包间已经被布置成适合两人用餐的环境，让从没在这家店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檀琛看得啧啧称奇。
鉴于卫瑜有着老板朋友这一重身份，因此除了主打的西南菜之外，还附赠了几道符合卫瑜口味的清淡小炒。
所以即便这道九香大盘兔的辣味已经超越了上次和卫瑜一起吃的那顿火锅，卫瑜的接受度却高了不少。
饭毕，檀琛吃饱喝足后，整个人又呈现出一贯的懒洋洋状态。卫瑜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等檀琛歇够了，才起身带着他出了包间。
两人没有顺着连廊往外走，而是踏上了园中的青石小道。
明月高悬，小道曲折，两旁是几丛野竹，恰好能遮挡视线，让这一路的景致显得更加清幽。
忽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暧昧人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檀琛听出前边的不对劲，便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往前探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着急，等不到进包厢就开始？
还什么都没看到的时候，檀琛被卫瑜抓住了手腕。
他回头：怎么了？
越来越明显的人声，让卫瑜听得有些耳热，但他脸上表情还是平静无波。他偏了偏头，示意檀琛跟他走右前方那条路，避开前面那两人。
檀琛有些遗憾，但还是顺着卫瑜的力道抬脚迈步。
但奈何那两人步子太急了，檀琛和卫瑜还没来得及踏上另一条道，他们就从拐角处饶了过来，双方撞了个正着。
对面是两个男人。高个儿的那个留着寸头，搂着个腰肢柔软的纤细男孩儿，察觉到有人，便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看了过来。
卫瑜看清来人，本要避开的脚步一顿。
那寸头也看到了卫瑜，他神情一怔，连忙松开握在男孩儿腰间的手，还把男孩儿攀在他脖颈处的胳膊拿了下来。那男孩儿见他脸色不对，便顺着他的意站直，往后躲进了阴影里。
寸头长着一张写满了不好惹的脸，此时紧紧盯着卫瑜，语气恶劣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见他眼神不善，檀琛以为他是与卫瑜有什么过节，于是上前一步，用他高大的身躯把卫瑜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寸头像是才察觉到他的存在似的，偏头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屑：你谁啊？
檀琛心说你这么对着我家发财树大呼小叫的我还没问你是谁呢。
正要开口喷他，那人借着晚间的月光看清了他的脸，神色一变，看向站在檀琛身后的卫瑜，嘲道：这就是爱德华说的，你那个小白脸？
卫瑜本不欲与他起什么争执，此时见他对檀琛口出恶言，原本平和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冷厉。
他轻轻挡开檀琛，看着这寸头，语气冰冷：道歉。不然就从这里滚出去。
寸头对上卫瑜不带丝毫感情的漠然眼神，气势一瞬间矮了下去，但仍旧梗着脖子与卫瑜对视，冷笑道：我说对了？我还当你找了个什么好货色呢，就他？
卫瑜神情不变，还是那句话：道歉。
知道卫瑜是在维护自己，檀琛心里挺高兴的。但听着听着，檀琛就开始皱眉。这发财树怎么连怼人都不会，对着傻逼都还这么礼貌？
太礼貌了万一真吵起来了，卫瑜铁定吃亏。鉴于刚刚从这寸头嘴里听到了爱德华那个猥琐男的名字，他心下已经明白了这人身份。
既然早就有过节了，那他就更得亲身上阵了。
于是他开口：哎。
那寸头冷着脸朝他看来。
檀琛本来就长得比那寸头高，此时抱着胳膊，用一种居高临下地不屑眼神，把那人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看够了，才忽然轻笑一声：景封？
不等景封应声，他又接着道：就这？
有你说话的份儿么？景封瞪了他一眼，语气带刺。但奈何他身高上差了点，瞪人这一眼并不是很有气势。
檀琛闻言笑了，他挑眉道：怎么的，卫总的小白脸说不说话还需要你批准？你给钱了吗？
没给钱的话，他伸出手，点了点景封的肩膀，一字一顿，管，好，你，自，己。
景封好歹也是景阳地产的总裁，哪能让人这么动手动脚指指点点。
他眼里带着怒气，抬起胳膊就要去抓檀琛的手。岂料檀琛是个会打架的主儿，他还没挨到人家，就被人家一只手钳住了手腕。
他被檀琛制住，挣脱不得，几乎要跳脚冲着他破口大骂了。却在刚要开口的时候，被檀琛抓着往前一拽，拽得他脚下踉跄一步。
啧，你这不行啊。檀琛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语气里是十足的嘲讽。
景封挣不过他，只能鼓足了气势恨声道：不就是个出来卖的，给人当个玩意儿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檀琛听了也不生气，故意道：没有没有，我可不是什么人物，只是碰巧能一只手就把您这样的人物按住罢了。
说完，他凑近景封，真诚发问：你对我恶意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嫉妒我啊？可惜，您这样的大人物，想当小白脸出去卖都过不了面试呢。
景封脸色一僵，呸了他一口：你放屁！
檀琛：你呸我？意思是你不信喽，那你问问卫总，看看他给不给你发offer？
说完，他抬着下巴，看向卫瑜。
此时的卫瑜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反而被檀琛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逗得想笑。
见檀琛看过来，他弯了弯眼睛，开口：不给。
景封被卫瑜拒绝过好多次了。少年时候的他确实是真心喜欢卫瑜的，但久而久之，这种喜欢就变成了得不到的怨念。毕竟，他也是S市豪门景家的大少爷，从小谁不是捧着他敬着他呢？
所以，他才时不时地给卫瑜找点麻烦，企图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在看到站在卫瑜身边的檀琛时，他才这么口无遮拦地发神经，不懂尊重，不知分寸。
像块叉烧。
如今卫瑜又一次亲口说了 不，他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捏成拳头就要往檀琛脸上砸。
檀琛往后一让，把他这只手也抓住了。
他叹出一口气：说了你不行，怎么就不信呢？
景封看向卫瑜，眼神里带着控诉和怨气。
卫瑜对着他时，神情没有丝毫软化。他第三次重复：道歉。
之前卫瑜跟檀琛说，景封是小孩子脾气，其实也没说错。虽然他老干缺德事儿，但也有一点可取之处，就是：怂得快。
此时的景封身心受挫，知道自己不是檀琛的对手，便卸了力气不再反抗。
在卫瑜的逼视之下，他冲着檀琛，恨恨咬牙道：对不起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