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年年。
    此时,一双人自众人上空飞入,上仙放开手,蓝衣公子自他怀里出来,对着莫年伸出手,年年,快过来。
    第72章 转世(八)
    莫年见到蓝衣公子突然愣住,呆呆的叫道,公子
    是我,快过来,那里危险。年年,和我回妖界去。
    宁隐看见莫染尘时,只觉此人依然如故,还是他上一世认识的温润如玉的模样,想来莫染尘当了一千年的妖王了,周身的气度一如误入凡尘的嫡仙。
    小鬼。宁隐冲着莫年说道,快和你家公子回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莫年碰上莫染尘,犹豫只有一瞬,但他很快便收拾起呆愣模样,坚持护在君子倾跟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忽然笑道,公子,我不和您回去了。我想到一个法子。
    宁隐暗道不好,然而未等他上前,莫年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魂珠。
    霎时间,魂魄四散,几道飞散开来,没入君子倾体内,唯有一道入了莫年的身。
    年年!
    以狐妖几百年的道行已经被魂珠震的魂飞魄散,徒留下最后一口气,似乎是拼着某种执念强留下来的。
    事出突然,众人皆是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君子倾睁开眼的时,便是莫年无力瘫倒之时。他像是疯了一样不管魂识撕裂的痛苦,将莫年抱进自己怀里。
    莫年弥留之际,费力的看他一眼,你答应我一件事。
    君子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哑声道,你说。
    魔界永远不与三界为敌,不至生灵涂炭。
    莫年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轻如羽毛,随时都要消散。
    君子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一染红的眸子被他很好的遮掩起来。
    莫年转过头,扫一眼仙派和妖界的人什么都没说,双眸缓缓阖上,已是没了声息。
    尊上!
    众魔叩拜,却没等来他们的主。君子倾漠视所有人,抱起莫年,旋身化为了青烟,只留下一句话。
    本尊应了。
    一场三界战乱戛然而止,宁隐等人精心布置了局,但未料到莫年这个变数。
    魔界虽未除,但三界安定却是保住了。能保持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是最佳的方式。
    魔物就像一夕之间从世界消失了,其实他们谁都清楚,不是魔物没有了,而是那颗称霸三界的魔心不见了。
    殿下,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宁隐回身,见莫染尘立于老槐树下,通身清冷的气质好像当年在妖界时一样。
    其他仙派已经离去,唯有妖界尚未动身。全因这位妖界新王想要留下来与他这个旧王叙叙旧。
    你自己都是殿下了,就不要如此喊我了。
    莫染尘轻轻摇头,已经是习惯了。我总想着若是您能回来,便把妖界交还回来。
    宁隐一听连连摆手,交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要是哪天做烦了,就再找个倒霉的可靠之人传过去便是。
    他现在管一个人都觉得头疼,可是没那么多心力。
    叙旧结束,宁隐看看莫染尘神色,那只小狐狸。
    情之一字,难以说清,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无憾便好。莫染尘抬眼望向远处,我相信那个人会护住年年的魂魄的。
    宁隐心想也对,只要魂魄尚存,总会等来转世。
    这时,突然有一冷俊修士落于莫染尘身侧,将人一手揽住,该走了。
    宁隐点头示意,下一刻树下已经没了人影。
    他忽然觉得一身轻松,也该和过去彻底的了断了。
    阿隐。
    一声轻唤让宁隐拉回思绪,转身再看,槐树下又有了人,正是他两世的羁绊。
    他几步走向树下,离季江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停住,就这么与其对视,静待下文。
    阿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宁隐察觉出一丝小心,心道都这时候了,这小子还在想些什么。
    心思一转,他起了逗弄人的念头,故意装作不懂。
    我也正在想,你说我去哪好呢?宁隐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问题抛过去,就听季江说道,回清河山如何?
    宁隐双手负于身后,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清河山啊,有点无聊。
    季江一听赶忙又道,阿隐想去哪?我都陪阿隐去。
    你陪我?宁隐眨了眨眼,可是我想自己去转转,不然,你先回师门,待我领略够了大好河山就回去找你。
    阿隐,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季江心急之下一把将人拉过来,死攥着不松手。
    我说过吗?宁隐状似回想,好像是说过,我没有不陪啊,说会回去找你的。
    要是韩城,你肯定就答应了。
    季江一时委屈,把真心话讲了出来,说完又后悔了,瞪着宁隐,紧抿双唇,怕人生气,又覆水难收,就这么僵持着。
    宁隐闻言挑了下眉,他道是这些日子季江为何屡次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回想起来,他必定是在幻境时就知道了韩城的存在,一直介怀至今。
    宁隐反手抓紧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不由分说,把人直接拉去了天界。两人在一方清池前停住,他把季江往前一推。
    季江不明所以,待看到池中之人时,登时愣了神。
    水面上的人像,是他的脸,又不像他,黄衫加身,温文尔雅,端是他曾经在幻境假扮的模样。
    这是乾坤池。宁隐与他并肩而立,同盯着池水,能映出任何人的前世。
    所以,我就是韩城季江和自己面对面,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宁隐将人扳过来面向自己,现在你就是你自己。
    抱到了心上人,季江郁闷的发现自己刚才又被耍了。
    所以,阿隐早就打算回清河山了。
    宁隐无奈道,我都说了一直陪着你,还能想去哪?
    季江松开他,目光盈盈的望进他眼中,君子一言。
    宁隐笑了笑,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他一下又被人重新拥入怀中。
    阿隐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宁隐放松了身体,由他抱着,嗯,不返悔。
    若不是因为季江,他是决计不会回清河山的,仙派的掌门一板一眼,带的徒弟们也个个像是呆头鹅,日日修习,无趣的很。
    虽无趣,倒也宁静祥和。
    宁隐放下话本,自从他就是无名先生的事被季江知道后,这家伙就一直撺掇他再写一部后传。
    没有办法,自己的人只能宠着了。
    依他看,季江就是看话本看的入了迷,天天没个正形。
    宁公子好。
    宁公子晚上好。
    宁隐扫了眼莫名其妙在他眼前转悠的清源派弟子们,心想这几个小鬼一看就憋了什么主意。
    有事?
    没有没有。
    我们就是来看看宁公子,请
    小弟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旁的弟子赶紧打圆场,请您过去喝酒。
    宁隐狐疑的瞧着他们,请我?喝酒?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宋掌门那个老古董能大张旗鼓让徒弟们喝酒?
    等他到了偏院,看见已经在开怀畅饮的清源众弟子们,不禁没了后话。
    事实证明,真的能。
    弟子们看到他进来,纷纷举杯起身。
    敬宁公子!
    宁隐一脸茫然,刚一伸手,手里就被塞了一杯酒,他转头一瞧,正是季江。
    更令他惊讶的是,季江素日一身白衣,今日竟换上了如火的红袍,头戴金玉冠。
    宁隐看了看他,再瞧自己,他们这两个红衣人在一众白衣中尤为惹眼。
    怎么看怎么像即将拜堂的新人
    此时,宋掌门也端着一杯酒,打门口迎进来。
    敬宁公子。
    宁隐很给面子的喝下,听宋掌门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总有一种有人要出嫁的错觉。
    肯定是错觉。
    众人敬酒之后都安分做好,埋头与美酒佳肴奋战,把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季江突然拉住他,带他往弟子后院走。
    宁隐知道自己进的是季江的卧房,可见到里面的陈设,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
    红烛高台,红绸帐幔,连榻上的背面儿,软枕都是喜庆的红色。
    宁隐回头一瞧,窗子上不知何时被贴了喜字,像是怕不够红火,地上铺了一层粉红花瓣,由门口一直延伸至床榻。
    到现在他哪里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阿隐,我们可都说好了,回来就办婚礼。可能是仓促了些,我知你不想贪热闹,就没有请山外的人来。
    宁隐被身后人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千年沉潭有了涟漪。
    阿隐,你看,今天也算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可不能不负责。
    季江瞧了眼桌上的酒壶,我说要娶你了吗?
    季江抿唇笑笑,给两人满上酒,嫁娶都行,反正我们生死契都签下了。
    宁隐睨他一眼,终究是在他殷切的视线中喝了交杯酒。
    刚放下酒杯,手就被人握住,紧接着,手腕上多了一只金镯。
    宁隐盯着自己手腕儿看,这东西什么时侯买的?
    我亲手打造的。
    宁隐摸了摸镯身,确实灵力充沛,看来炼化些日子了。
    季江抬起手臂,宽大的袖袍往后退去,露出腕子上的金镯。
    我炼了一对。
    为什么要炼镯子?做玉佩不是更省事?
    季江从后轻轻环住宁隐的肩,与他十指交缠,寓意就是我套住你了。
    宁隐听出他的小心思,默念一声幼稚。
    金镯里面刻了一行小字,他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不用想,季江手上的那只定然也刻了下半句。
    偏院里,清源派师徒算是难得放纵一次,即便大声喧哗,酒气熏天,也没有人会被责罚。
    而全清源派内,唯有季江房内熄了红烛,红衣与花瓣混在一处,被丢在地上,无人关心。
    轻幔滑落,人影缓动,声息不止,如琴瑟和鸣,胜过满院花色。
    次日宁隐醒来的时候,是被散落进来的阳光晃了眼。
    他茫然了片刻,刚一起身,便皱了眉头,重新躺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宁隐叹了声气,转头一瞧,不见罪魁祸首,再仔细看,就见被子隆起一个包。
    宁隐扯了下被角,里面的人抓着被子不松手,愣是一点没扯下来。
    季江。
    一开口,宁隐才惊觉自己嗓子哑的不得了。
    躲在被子里的人突然冒了头,满脸通红,像是被上锅蒸了。
    宁隐一阵无奈,明明被上的人是他,为什么是这家伙一脸娇羞?
    季江也顾不上羞赧,手脚麻利的倒来水,扶宁隐起来,喂了水之后便跟旁边直勾勾的盯着人不动了。
    阿隐,你季江眨了眨眼,是不是不舒服?
    宁隐不太想费力气说话,于是点点头,当做回答。
    他果然低估了年前方刚,差点把他这老骨头折腾散了。
    我以后一定不一夜唔
    季江连手指都懒得动,可不能不动,他知道稍微晚一点,季江一定能说出让他吐血的话,于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他的嘴。
    你再多说一句,就没有以后了。
    季江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了,随即把手拉下来,攥在自己掌心里,细细摩挲,不多时憨笑出声。
    笑什么呢?
    季江倾身把人往怀里揽了揽,阿隐还是落在我这口铁锅里了。
    宁隐轻笑一声,是,你这口铁锅还要负责给我煮香果米浆。
    我煮完了,凤梨酥,米浆,都有。
    合着他早就起了,吃的都做完了还回床上跟他捉迷藏。
    宁隐抬眼,瞧见季江已然染红的耳根,打趣道,你还知道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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