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宁隐抬手制止,不必谢了。
    就在这时,一名琼茵派弟子突然提剑冲向两个孩子。
    龙渊剑横转于半空,直将其宝剑打飞。
    没被咬够是不是?
    季江接回长剑,往身前一横,那名弟子立时停在原地不敢造次。
    乞丐有妖毒,这俩孩子估计也染上了。
    宁隐走到两个婴儿跟前,抬手在他们头上轻抚,他们没事,只是正常的凡人罢了。
    你凭什么确定?
    季江已经把剑锋抵了过来,就凭救了你们这帮废物。
    那人被噎的哑口无言,扭过身查看同门伤势去了。
    宁隐回头望向冯臻,冯小公子,你们在找许府余孽?
    是,只余下一个婴儿未寻到。
    宁隐指着地上的两个小家伙说道,宁某看他们也就是普通弃婴,不是什么余孽,冯小公子若是肯,就替他们找个好人家安顿了吧。
    当然,宁公子放心,我定然会护他们周全。冯臻信誓旦旦的保证。
    宁隐瞧他一眼,我信。
    虽然琼茵派里里外外都是谜,从掌门到弟子也透着古怪,但这个冯臻还是可以托付的,算是琼茵派里的异类。
    回到客栈后,两人关起房门,先将奶妈支开,留下小孩在屋子里。
    季江在襁褓里找了一通都没找到线索,没有别的字了。
    小孩儿的所有情况都符合琼茵派追杀许府余孽,但在他的身上又找不到任何显示身份的证据。
    季江思索片刻,也许是不想被找到,所以什么都没放?
    宁隐轻转着茶杯,视线扫过襁褓上的虞字。
    也许是换了别的孩子的襁褓,也许他确实是姓虞,不姓许。
    事出突然,许家被灭门根本毫无准备,要做手脚时间太过仓促。
    两人说话间,客栈伙计在外叫了两声门。
    等季江开了门,隐隐飘来一股熟悉的酒香。
    你让人送的酒?
    季江把酒坛酒盅统统摆好,再给彼此满上。
    我听伙计说,这里有卖青梅酒的,想着宁前辈喜欢,就叫伙计专程跑了腿。
    宁隐见到合心意的,登时心情大好,举起酒盅品了一口,赞赏道,有几分味道。
    季江坐于对面,见他欢喜,脸上的笑容亦是迟迟不去。
    饮下一杯,宁隐忽然抬眼,笑道,你不是说饮酒伤身?怎么今天倒主动买酒了?
    今日只有一坛,而且有我陪宁前辈共饮,刚刚好,不会伤身的。
    见季江举起酒盅,宁隐莞尔一笑,随后与之碰杯。
    清酒入喉,甘甜清冽,二人共饮尽欢。小虞自己待在床上玩着拨浪鼓,时不时发出一声鼓响。
    宁前辈曾说过,青梅酒乃故人所酿。季江对对面之人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曾经听祖父所讲的故事犹在耳边。见到此人后,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想要了解更多。
    是啊,你听过青梅山庄吗?宁隐说完自己笑着摇头,你肯定没听过,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那个人也是个可托付之人,酿酒的手艺堪称一绝。
    酒坛子见了底,宁隐面不改色,唯有双唇红艳润泽。再看对面的季江,已然是伏在了案上,双眸迷离,目光却依旧追逐着宁隐。
    小鬼,酒量差就不要喝这么多。
    宁隐将奶娘喊来抱走小的,才好把大的扶上床榻。
    这小子打刚才就一个劲儿的灌酒,恐怕喝的比他还多。
    宁隐瞧瞧昏沉中的人,摇摇头,给他盖被子时,被其一把抓住了手腕儿。
    别闹了,快睡。
    季江死撑着不闭眼,对着宁隐傻笑,宁前辈,我们接着喝。
    就你这点酒量,快睡觉。宁隐抽出手来,捂住他的眼睛。
    季江终究是抵不住睡意,宁隐的手还没离开,他的眼皮就睁不开了。
    入夜,宁隐突然睁了眼,隐隐察觉到身旁人的气息不稳,弹指间点燃了一盏油灯。
    季江?
    犹在沉睡的人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胸口剧烈起伏着,似是受什么梦魇所困。
    季江,醒醒。
    季江忽然挣动起来,胡乱抓住了宁隐的手。
    爹!
    第41章 天纪城(七)
    合着他是逃不开当爹的命了。
    宁隐任他抓着自己,继续轻唤几声,陷入梦魇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季江喘着粗气,满脸的茫然失措,沉了好一会儿才分清楚梦境现实。
    宁前辈?我吵醒您了?
    宁隐无奈道,你不仅是吵醒我,现在还抓的很大力。
    季江赶忙松手,再看宁隐的手腕已经留下了一圈红痕。
    对不起,宁前辈,我弄疼您了。
    这点力道算什么。宁隐扯了下袖子将手腕遮住,你做噩梦了?
    季江平复少许,抹了把额间的汗珠,啊,是做噩梦了。
    梦到小时候了?
    季江点点头,不过是个噩梦,天还没亮,我们接着睡吧。
    宁隐瞧着他,微微蹙眉,二话不说将他按回床上。
    你先睡,我看着你睡。
    这小子定是因灭门一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放任他自己乱想恐怕是睡不成了。
    宁前辈?季江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睛。
    我给你讲个故事。
    见宁隐大有讲睡前故事的架势,季江小声抗议道,我不是小孩子,宁前辈。
    宁隐斜睨他一眼,不知道刚才谁拉着我的手喊爹?
    话一出,季江登时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讲故事,机会千载难逢,小鬼,别得了便宜卖乖了。
    季江被噎的无可辩驳,只好闭口不言,乖乖躺好,洗耳恭听。
    宁隐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座山
    他可没有给别人讲故事哄睡的经验,就连他现在讲的这个都是以前听别人墙根儿的时候听来的。
    季江几次欲言又止,听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宁前辈,要不讲个话本故事吧。
    这小子怎么还没忘记话本那档子事?
    我没看过话本。他看过的多如牛毛,但就是不能当睡前故事。
    季江听了不敢再多言,这个故事他听师父讲了无数遍,耳朵都快磨出浆子了。
    宁隐偏头看向他,我讲的故事不好?
    好!很好,我最爱听您讲故事了。季江赶忙说好话,再也顾不上方才的梦魇。
    世间最催眠的方法莫过于听上一百遍已经知晓答案的故事,效果堪比听和尚念经。
    宁隐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弯了弯唇。
    他就说睡前故事这招很好用。
    时间很快便到了居掌门寿宴的正日子,两人作为琼茵派上宾,一早晨便有人驾着马车来接他们入府。
    以琼茵派在当地的威望,前来贺寿的人快要将门坎踏破了。不少人托关系才得到了请柬,前来一睹琼茵派的风采。那无门路进来的只能可怜兮兮在守在门口,把贺礼交给门下弟子,还千叮万嘱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宁隐两人由冯臻领着,一路上畅通无阻。看到门外番景象,季江不免低语道,天纪城的人是真拿他当神一样供着了。
    季江笑着回道,百姓哪里知道其道行深浅,其心又如何,大多跟风罢了。
    宁公子,前边就是会客厅了。寿宴上人多,专门腾出来几个单间给重要客人的,给两位留了一间。冯臻立于门前,做了轻的手势。
    多谢冯小公子。
    冯臻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宁公子的画师父他老人家很满意,我顺水推舟而已。
    来之前,两人还在打算如何不打草惊蛇,现在这个安排正中下怀。
    然而没等宁隐高兴太久,就见冯臻随他们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心想这家伙不会是一直赖在这吧?
    冯臻一抬头,发现两人都盯着自己瞧,咳嗽两声,我没有什么其他事,在这陪两位闲话家常。聊天时间过得快,然后我们就可以一入席了。
    宁隐扯了下嘴角,冯小公子考虑真周到。
    应该的应该的。冯臻听到夸奖,喜形于色,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缠着宁隐聊大天。
    之前的那两个小娃娃我已经托人送去了好人家,那户人家家底殷实,夫妻没有子嗣,正希望有个孩子,不会亏待他们的。
    宁隐与季江对了眼色,实在不行就只能施行他们来之前商议好的方案。他留在这里拖住冯臻,季江先去查探。
    正当时,自门外进来一名琼茵弟子,形色匆匆,像是找了很久。
    冯师弟,你怎么在这,让我一顿好找,快和我去前院,缺个记账的。来人说话的功夫,不由分说拉着冯臻就出了门。
    两人借机会,趁乱赶往偏院,找到上一次发现的兵器库。
    翻找时,宁隐突然握住一把匕首,匕首安稳的躺在锦盒中纹丝未动。他稍加施力,握住匕首划了一个圈。
    只听身后的石门咔咔作响,两人回身,暗道入口显于眼前。
    季江抢先一步打了头阵,暗道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直到宁隐扬起冥火,视线才逐渐清晰。
    石门里面又套石门,像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小隔间,他们只能从每个隔间的小窗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形。
    谁能想到琼茵派兵器库里藏了一座石牢。
    不仅用上了千斤石,牢内隐隐透出魔气,似是从隔间中散发出来的。
    宁隐立于一处小窗前,里面弥漫着昏暗的雾气,朦胧中透出一个人影。他抬手触及石门,却在季江碰到的刹那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挡住。
    有人设了结界。
    设结界的人比那居掌门的道行高上百倍,不像凡人所为,单以他现在三成的功力无法将其破开。
    宁前辈,我们出来时间太久了。
    两人迅速还原石门,赶在无人察觉时回到会客厅等候。
    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冯臻就回来了。
    记账也是个累人的差事。冯臻胡乱抓了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
    宁隐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不用记账了?
    让另外一个师兄替我了,不好意思,怠慢二位了。
    无妨,居掌门寿宴要紧。宁隐寻思着石牢的事,见到冯臻后又想起另一处头绪,冯小公子,琼茵派寻找的许家余孽可是许家后人?
    冯臻歪头回想一番,我记得师兄说过,许家并未剩下后人,只有一个表亲下落不明。
    宁隐闻声抬了眼,表亲?
    据说那许夫人娘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外甥女孤苦无依,便一家三口来投奔许家。不料也被妖毒所化,失踪的是府上的一名嬷嬷还有那个婴儿。几日前在巷子里找到了嬷嬷的尸体,却不见婴孩,所以师父摆下令全城搜索。
    宁隐喝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个婴儿不姓许?
    嗯,我听说是姓对,是姓虞。
    宁隐心下了然,便不再询问。而一旁的季江却突然道,你当真觉得一个婴儿会危害天纪城的百姓?
    冯臻被问懵了,讷讷道,季公子是什么意思?
    全城追捕一个婴儿,怎么看都不像是除魔卫道吧。追到之后要如何,将他处死?
    面对季江的逼问,冯臻无措的看向宁隐,我,我不知道。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引的三人同时看向门外。
    你怎么回事,怎么到处乱撞,不知道看路的?
    蓝衣女子一个劲儿的陪着不是,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
    怎么了,王夫人。
    打扮明艳的妇人一见冯臻,立马换上笑模样,冯公子啊,没事没事,就是这位姑娘不知道怎么了到处乱撞,害我差点摔个跟头。
    冯臻拱手拜道,我替这位姑娘致歉,请随我来,我带您去前厅。
    那王夫人听后立马笑成了一朵花,不是大事,有劳冯公子。
    两人渐行渐远,宁隐与季江才从屋中出来。那蓝衣姑娘一抬头,惊呼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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