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错郎（四十三）

    九幽现在已经恢复了女子身份，再加上成了帝王，之前的许多衣物不合身材也不合仪制了，是以尚衣局的人想要重新为她量体裁衣，只是好多次都被忙拒了。
    今日重要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九幽便让尚衣局的人进来了，免得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她烦，他们估计也烦，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司衣女官刚用软尺量好尺寸，太后便到了。
    能在宫里混到正六品女官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人精。司衣看出了太后压抑着的怒火，赶紧带着手底下的人撤了，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看着面前一身浅紫色妆花缎裙、发上斜插着一支龙凤呈祥鎏金簪的九幽，太后神情有些恍惚。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女儿一身女子装扮的模样，如她曾经想象过的一般，美极了，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对方看向她的眼神莫名有种压迫感，让她不敢直视。
    太后的怒火渐渐熄灭，也不敢大声质问，压着嗓音道：“你真的要对风家那般狠吗？那是你的母族啊，风家的每个人都与你沾亲带故，你怎么忍心？”
    九幽早就知道太后的来意，她也懒得跟对方掰扯，“既然做出谋逆的举动，就要有满族会被灭的觉悟，没有牵连无辜之人，为风家留几丝血脉，我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如果母后觉得这样还不够的话，那就直接灭了风族满门，只要是姓风的，一概不留。”
    说着，九幽浅浅一笑，“不知母后觉得可好？”
    太后看着她谈笑间就要取人性命的模样，不由牙关紧咬，“本宫也姓风，你难不成还打算弑母吗？”
    九幽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便向门口走去，在经过太后身旁时，她语调极其平静地道：“楚长安都死在你、风族长还有李嬷嬷手里了，杀你又何妨？”
    当初太后觉得楚长安成亲可能会暴露身份，所以让李嬷嬷在楚长安的茶中下会让人昏迷一段时间的药物，以此来阻止婚礼的进行。但她却不知道李嬷嬷一直都是风族长的人，风族长觉得时机已到，便让李嬷嬷将药换成了剧毒，为了害怕李嬷嬷会妇人之仁，还骗李嬷嬷说是药效更好的迷药。事后又让人灭了口，包括负责杀人的那个宫女都自杀了。
    那个时候刚好楚陆离猎场被刺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风族长害怕会查出他，所以让那个自杀的宫女将她的视线引到婚礼投毒的事情上。但他不知道的是，暴露出来的人越多，她所能看到的真相也就越多。死人在她这里，也是会说话的。
    太后是没想过要杀楚长安，但楚长安还是间接死在了她手里，这是事实。如果不是她想办法掩护，李嬷嬷也接触不到楚长安的饮食器具。
    关于这方面，太上皇非常谨慎，自己、太后还有女儿的饮食器具都只让他自己信任的人管理，旁人碰都不让碰。
    他对太后也比较信任，没有怀疑过她。要换了旁人，早就暴露了。
    “还有，你以为前两日我不知道你找父皇说了什么吗？”九幽唇角微微勾起，说话的腔调中也带了浅浅的笑意。
    已经不用九幽再说什么，太后浑身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九幽没有再理会她，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太后行为癫狂，从今日起，便在未央宫静养，任何人不得探望。”
    门口的太监立马领命，“是，奴婢这就送太后娘娘回宫。”
    太后瘫坐在地上，以手掩面，泪无声而落。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该来这一趟的，现下连她也要身陷囹圄了，风家真的不会再有任何救星了。
    九幽根本不指望自己几句话就能让太后醒悟，让她明白不是她要灭了风家，而是风家多行不义必自毙。
    楚陆离还没踏进长毓宫的门，便见九幽从里头走了出来。
    还不等他问什么，九幽已经主动拉住了他的手，道：“走吧，我们出宫去玩儿。”
    虽然碰到了让人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但好不容易抽出了空，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了自己的兴致。
    楚陆离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出来意呢，九幽就已经打算跟他去玩了，立马开开心心地应了下来，“嗯。”
    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模样，九幽仿佛也被感染了，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望江楼顶楼只有一间待客的雅间，两面是窗，两面是门。一扇门是进入房间的门，另一扇门打开便是走廊，可以观星望月，也可以赏镜湖风光。雅间的空间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两个人也足够了。
    九幽带着楚陆离到的时候，酒菜都已经备好了。
    楚陆离将紧闭的窗开了一条细缝，然后向外看去。
    在灯火璀璨中，可见路上行人皆喜气洋洋地说着话，很多人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因为距离太远，他不太瞧得清那些花灯的样式。
    “之前我来过顶楼一次，我觉得空间太小，所以就没有再来过。”楚陆离边瞧着外头，边道。
    雅间里燃着炭火，所以九幽将毛绒绒的斗篷取了下来，“不是空间太小，是你之前来的时候跟着的人太多。”她坐了下来。
    楚陆离将窗户关上了，然后坐到了九幽旁边，仔细思考了一下后，他觉得九幽言之有理。
    “你说的对，我们两个在这里就刚好。”说着，楚陆离将手放在了桌上，貌似不经意间搭在了九幽的手上。
    手掌感知到的凉意让他瞬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说着，楚陆离将她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还用热乎的脸蛋去试了一下她手上的温度。
    九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随意答道：“天气冷，手是冰的很正常。”
    她身上的温度一直都是这样，天气热时不会感觉有什么，现在天冷，人对温度的感知最敏锐了，他感觉冰也很正常。
    楚陆离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便发现她的脸和手一样冰。
    看着九幽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楚陆离有些生气。他身上的斗篷还没脱呢，便干脆将凳子挪到了九幽身后，然后抱住了她，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斗篷里，火热的双手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冷怎么一声不吭呢？你难道都不觉得难受吗？冷你还将斗篷脱了，你是不是在自讨苦吃……，”楚陆离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九幽嘴张了张，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后，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其实她真的很想说，外界天气的变化真的对她没啥影响啊，冷与热没有任何区别。但想到这样一说，他估计又要问原因，那还是保持沉默算了。
    过了许久，眼看楚陆离越说越来劲，九幽用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楚陆离，你这算是在占我的便宜吗？”
    “啊？”楚陆离发出了困惑的声音，然后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关心你。”
    “那我现在已经不冷了，你可以放开了吗？”九幽语调平缓，神色平静无波。
    她这样一说，楚陆离还真感觉她手上的温度好像上升了不少。如果说方才还像冰块一样，现在已经是正常的温度了，既不是很热也感觉不到冷。
    他眼珠微微一转，不但没有松开，抱着她的力道还更紧了几分。
    “我不放，是我将你捂热的，一放，你又要感觉冷了。”
    温香软玉在怀，谁放谁不是男人。
    虽然她平日对他的态度谈不上冷冰冰，但也很少会做出一些亲密之举，他要再不主动着点，啥时候才能真正抱得美人归啊。
    听着楚陆离这话，九幽就好奇了，“话说，你是如何做到能够这般坦然地说出这些无耻之语的？”
    他才抱了她多久，能捂热她才怪。不过是她怕冷着他，所以让自己的体温上升了些许罢了。
    楚陆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他，不要脸皮即可。”说着，他还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当一个人决定要将无赖贯彻到底时，其他人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九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身体放松了下来，姿态安然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反正这样坐着也挺舒服的，免费的靠枕，不靠白不靠。
    见她没有再说什么，且根本就没挣扎过，楚陆离心里喜滋滋的。
    嘻嘻，她一定是喜欢极了他，但是因为害羞，才在口头上没有好话。没事儿，他不会将她的那些话当真的，他只看她在行动上是如何表现的。
    在雅间外的下人等了许久，见主人家没有任何指示，有些焦急。他忍不住敲了敲门，询问道：“世子，房间里可需要添炭火？”
    正沉浸在幸福感中的楚陆离下意识就要说“不需要”，可转瞬，他便反应了过来。
    “可以。”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终于舍得松开了九幽，将她放在一旁的斗篷给她披上后，他将人拉到对着京城大街小巷的窗户前，然后将窗户打开。
    外面的万千灯火瞬间映入眼帘，景色美不胜收。
    好歹活了那么久，九幽要是看不出来楚陆离想做什么的话，也白活了。
    突然将人拉到窗前，若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
    正这么想着时，“砰砰”声突然从天际响起，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满城都被烟火的光芒笼罩着，哪怕是黑暗的角落，此刻也各色光芒交替不绝。
    果然是如此老套的浪漫惊喜，九幽对此毫不意外。
    就是在整个京城里放烟火，这么大手笔的浪漫，她啥时候才有那财力啊！！
    哪怕她现在是皇帝，她也不能浪费钱来搞这个啊。
    唉，真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