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看着这一幕的乔锐：“……”
半个小时后, 他站在离苹果园最近的一处洗手池边上, 看着正在用刷子刷衣袖的宋如一, 热心的工作人员拿来了洗手液让她洗手, 口中还跟她说道：“都跟你说过了苹果是酸的了, 这不, 吐你身上了吧。”
“不过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吃的, 原来是喂给马的。”
不过根据乔锐推测，这个工作人员洗手液拿了这么久，加上脸上的表情还有话说的语气, 刚才肯定没少在背后笑话那一幕。
宋如一放下了刷子，接过来挤了一些洗手液默默的搓手，工作人员离开后, 这里只剩下两人一马, 乔锐站在宋如一身边，两人身后则是站着不敢靠过来的沙利亚, 姑且猜测它在愧疚好了。
“要不是你躲得快, 估计就不止是衣袖遭殃了, ”乔锐道：“我发现你的一些行为和明彦还挺像的, 你家里给你请保镖了吗？好让你在出门的时候保护你的安全。”
清洗完之后, 宋如一拿起放在一边的干毛巾擦手，抬头认真看了沙利亚一眼, 沙利亚心虚的低下了头，原地踌躇了几步, 接着慢慢的走过来低头蹭了蹭她, 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
毕竟在天真的沙利亚眼里，这个苹果是它自己要吃的，只是最后的味道让它怀疑马生。可它忍不住吐了出来，让没嚼碎的苹果吐在了宋如一的手上。
宋如一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沙利亚的脖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道：“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我就原谅你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的确算是受害者。
接着她问乔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和明彦像？请保镖？”
乔锐：“……”他看着瞬间和好又成为了好朋友的一人一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更重要的是，沙利亚压根没发现它的主人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
虽说宋如一自食其果了，但是看着这一幕，还是好想点醒它。
可能这就是年少无知时容易犯下的错误，比如会被人轻易的蒙骗？乔锐想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也没有很像，至少你比看上去比明彦谦虚，”说着他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只是看上去。”
宋如一道：“全校都没有比明彦自信的人了，谁也比不过，包括你我。”她牵着马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乔锐走在她身边，想了想又去问会所拿了一个红红的苹果，递给了她。
宋如一将新苹果递到了沙利亚的面前，原来能让沙利亚高兴的一口吃掉的苹果，居然让它眼里露出了怀疑的表情，这么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里有些退却，还真让人后悔不应该那样逗它。
可是宋如一会产生后悔这种情绪吗，不可能的。好在沙利亚还是敢于接受第二次挑战的，不过这一次它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感觉到熟悉的美味之后，才将剩下的大半个都卷到了口中。
沙利亚就此确定了一件事，那里树上挂着的，是不能吃的，这是它的经验。
教室里，宋如一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的目光游移，一看就在神游天外。黎素拿着画板正在素描，在她要动的时候，放下手中的东西让她摆回了刚才的姿势：“我在画你的手势，不要动。”
宋如一：“为什么是画手势？”
“因为别的还画不好，我的美术老师说我可以画复杂一点的静物了，我正在尝试。”黎素说着话，就发现最近的几笔线条不太好，连忙用橡皮擦掉重画。
“我觉得你要知道，我的手是动态的，不是静态的，我本人也是。”
黎素欢快的说道：“我知道呀，但是你刚才一直没动，我就突然想画了。”
早自习结束后，黎素收起了画板，然后对着她道：“二十分钟，我说了让你不要动之后，整整二十分钟你没动过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如一侧着头问她：“我在宿舍里，经常躺在沙发上不动，你那个时候怎么不问我这个问题？”
“我当时不知道，你除了眨眼，连表情都能不变。”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检查由班长负责的纪律日志，看到前一天上写着：早自习时，黎素和宋如一两人并没有早读，而是拿着画板绘画超过二十分钟，宋如一作为她的模特，视线不动的盯着我看了二十分钟。最后居然还有对那幅画的描述，是这么写的，我对两人之间是否是好朋友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因为黎素画的压根不像是手，而是插在馒头上的五根香肠，这绝对不是好朋友之间能做出的事。
班主任：“……”好几次看到明彦还有乔锐和黎素她们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原来感情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样深刻吗？还有明彦是不是忘了，这是班级纪律日志，而不是他的个人日记，是没有上锁的那种。
可是既然明彦将这一切都写了下来，那么就要预料到它被当事人看到的后果。更何况纪律日记，总有同学好奇的会去翻看的，看看上面有没有自己的大名。
暂且不说他这本日志得罪了班上多少同学，他首先要接受来自于黎素的拷问，黎素一双大眼睛，瞪着瞪着，自己就先败下阵来了，她垂着头，沮丧的问：“我画的很不好吗？”
而宋如一则是在思考，她昨天有盯着明彦看，难道不是她在发呆吗？
明彦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此刻看到黎素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看上去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好在乔锐拯救了他，“黎素你才学画画没多久，很多和你进度一样的学生还在画线条和立方体呢，你已经开始画其他静物了，很厉害了。”
黎素去看明彦确认，明彦顺着好朋友的意思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的，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女孩子就是麻烦，”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伸手拍了一下宋如一面前的桌子，色厉内敛的问：“宋如一，你昨天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因为喜欢我啊？”
黎素惊呼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乔锐：“……这是转移话题吗？”
宋如一则是一脸茫然，接着认真的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我昨天只是在发呆而已。你也写了，我是素素的模特，还是静态的那种。”
“所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明彦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毕竟误会就算了，对方还解释的这么认真，肯定是没有那种想法的，真是一想就伤害了少年脆弱的心灵：“那你为什么要看着我发呆，下次不要做这种奇怪的举动了。”
宋如一：“因为你坐在我的正对面，我猜也许你只是恰好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而已。”
没想到明彦看上去更生气了，起身气冲冲的走了。论少年人的自尊心。
因为瑞英每个班的学生不多，教室往往都不大，有些班级也不像别的学校那样前后坐着，而是呈现u形，老师站在最前面，一边八个学生，最后还有两个。
难得一次发呆，就闹出了这样的误会，这事证明了发呆不好，好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
好学生们自然是受到老师的关注的，去年宋如一错过了参加全国初中生数学竞赛的机会，这一次老师就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而黎素因为已经参加过了，还拿到了全国一等奖，二刷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准备在后方给小伙伴摇旗呐喊，希望她拿到一个好的名次。
除此之外，班上还有一些同学参与了其他比赛，比如像明彦就和另外两个同学参加了全国青少年机器人竞赛，又和乔锐一起参加了网球比赛。不过网球比赛是市级的赛事，竞争对手又不太强的样子，两人都看不出什么兴致。
“好像没有人参加全国英语竞赛。”宋如一道，他们这样的学校，参加英语竞赛优势应该会挺大的吧。
黎素自从上一次被明彦嘲讽之后，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在美术上，经常一天的课时结束后还拿着画板练习，就如此刻。听到这话后就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学校的同学参加英语竞赛，对了，我听到小提琴老师来找你了，让你参加青少年艺术大赛，你去吗？”
青少年艺术大赛和乔锐他们参加的体育赛事一样，都是市级组织的，比赛的含金量也就一般，获奖后用来报考高中，可能会降低一两分。但是他们学校是包含高中课程的，拿到了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宋如一道：“我初一没有注意，好像我们班上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比赛要参加。”
“恩，”黎素点头道：“因为要刷资历。”
“刷资历？”
黎素从小就在瑞英上学，知道的自然比宋如一这个转学生多很多，她道：“我们学校有将近一半的学生，是会申请国外的大学的，而申请国外大学，以前的成绩单，社会实践，是否有过获奖都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从小就开始准备的话，会容易很多，也会轻松很多。”
宋如一恍然大悟：“难怪。”
“还有，”黎素继续道。
“还有？”
“有一些同学初中毕业后就直接去国外读高中了，特别是我们学校外籍学生多，他们很多会在高中时就陆续回国上学。”
黎素说完继续画画，但是她发现，说了一会话后再看之前画的，就感觉有些地方画的不太好，不过她还是决定，先画完这一张。
于是宿舍里接下来一个画画，一个捧着植物图鉴翻看，一如既往的和谐。
班上的同学们平时要上课，偶尔被老师带着出去参加一两个比赛，回来后要补上之前的学习进度，一个个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宋如一参加完青少年艺术大赛之后回来，看着班上正在赶作业的一颗小白菜已经写了半个小时没抬头了：“原来我们班上的学生这么自觉学习啊，我初一时候都没有发现，毕竟明彦经常找我挑战，大家也很开心的样子。”
听到这话的小白菜抬头悲愤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想写吗？老师把我下周前要补完的作业发到了我爸妈的邮箱里，我妈妈让她手下的一个大学生检查，要是完不成会扣我零花钱的，错误率太高也会扣我的零花钱。”她看着有些抓狂，“平时也是一样，期末考试不及格的话，我假期里就哪里都不用去了，留在家里补课吧。”
“难道父母只会用零花钱这一招威胁孩子吗？”宋如一自言自语道。
小白菜原来对宋如一充满了学渣面对着学霸的愤慨，听到这话一愣，问她：“难道你爸爸妈妈也用零花钱这一招对付你。”
宋如一嗯了一声。
“那你？”
“所以我拿到了双倍的零花钱。”
“……”
黎素从教室外走了进来，看到宋如一回来了之后很高兴，问：“你比赛怎么样，获奖了吗？”
“数学竞赛进了决赛，但是我对团队赛不太抱希望，这一年燕京市好像没有种子选手，而浙东市有两个从初赛就一直拿满分的，势头很厉害。”
“至于艺术大赛，琴弦类比赛一等奖算不算。”
黎素惊喜道：“算，当然算，如一你好厉害啊！”
宋如一觉得这一等奖拿的有点水，她道：“报琴弦类的本来就少，整个燕京市才三四百人。不过想想也有道理，这只是市级的比赛，专业学音乐的可能看不上，所以最后便宜我了。”
刚刚被宋如一打击的小白菜幽幽的来了一句：“宋如一同学，你是不是对普通人的水平有什么误解？”
宋如一：“？？？”
那位同学也没有再解释，而是和明彦一样，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和宋如一说话。但是宋如一压根就没有发觉自己被两个同学敌视了，最后导致的结果是，那位同学不知道如何了，而明彦好像更生气了，有一天还故意找宋如一吵了一架。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宋如一：“……他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是在生我的气吗？”
旁观的乔锐和黎素齐齐叹了一口气，纷纷对明彦报以深切的同情。
虽然好像误解了什么，但是宋如一依旧低调的上课，本分的做人，如此两个星期之后，两位家长先忍不住了，毕竟老师会把学生参与了什么比赛，有没有获奖告知家长，这跟平时邮件发成绩单一样。
周日晚餐时间，顾诚远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宋如一，干咳了两声后问：“如一，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宋如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回答道：“挺好的。”
“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吗？”
宋如一想了想，道：“没有，和平时一样。”
慕容瞄了两人一眼，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这个学期参加了两个竞赛，小提琴还拿了一等奖，以后有想过成为音乐家吗？”
宋如一眨了下眼道：“小提琴只是课外爱好，没有想过以此为职业，至于一等奖，可能是因为这次参赛的人比较弱吧，我只是运气好而已，而且这个比赛只是市级的。”
瞧不起市级比赛啊？另外三四百个琴弦类乐器参赛者哭晕在厕所，顾诚远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看看我们燕京市多少人，燕京的市级冠军，和其他省级的差不多了。”
宋如一想，话虽然这么说没错，可是这是青少年类的比赛，也不是音乐学院招生面试，跟业余赛一等奖有什么区别？
好在这个话题很快过去了，因为还有一个数学比赛，相比已经拿到手的，自然还没得到的更加让人惦记，宋如一本身是没有胜负心的，但是顾诚远和慕容事业上激流勇进，自然要问她有没有把握。
宋如一回答：“我会尽力的。”
慕容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样看来转学到瑞英是正确的决定，以前如一虽然不笨，但是要是拿个什么奖，还是有点困难的。”说着和顾诚远商量：“看来以后南祈也可以直接到瑞英上学，你觉得如何？”
宋如一低头继续吃饭，而此刻话题的中心顾南祈还是个宝宝，连话都不会说。两位家长谈论了一下小儿子，慕容又问宋如一：“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她想知道的也许是宋如一还能有什么比赛能够参加，但是宋如一想了想，说道：“哥哥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十八岁的生日。”
慕容不说话了，而顾诚远放下了筷子，头疼的按了一下太阳穴，于是他们安静的吃完了晚饭。
但是既然提起了，事情自然不能轻易的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决定的。但是她有另外的渠道，就是顾南泽本尊。宋如一每个月都会接到他的一两个电话或是视频，不过可能是这段时间学业繁忙，顾南泽上一次联系她，还是将电影的片酬打给她的时候。
视频里，顾南泽换了发型，看上去还黑了不少，宋如一看了眼他的皮肤色度，试着调亮了电脑色度，发现更黑了。果然不是电脑出了问题吗？她纳闷的问：“洛杉矶太阳很大吗，你为什么变得那么黑？”
“上周和卡洛斯他们去达卢尔拍了一个公益短片，在那待了一周，没想到那里的紫外线这么毒。”
宋如一道：“达卢尔在非洲吧，就算不管紫外线，非洲基本处于热带地区，我觉得你出发前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顾南泽看着有什么烦心事：“这不是重点，”然后他看宋如一的表情不对，好像在看着他身后：“你在干什么？”转头一看，就发现米迦勒在沙发上跳来跳去，一副愚蠢的表情包样。
顾南泽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扔下一句：“你等会，”后就过去拖着米迦勒往卧室外面走去了，然后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
等他回来之后，宋如一选择着合适的话题：“你那里天气看上去不错，燕京已经下了很多天小雨了，每天都是阴沉沉的。”
“这种不能由你我控制的事就不要谈论了。”顾南泽暴躁了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算是视频这边的宋如一，也能听到那边的挠门声。
为了避免发生主人残忍虐待自家汪星人的惨案，她不动声色的提醒道：“你要记得，它是你千辛万苦养到这么大的，还专门为此租了两千五百美金一个月的房子。”
顾南泽不再理会身后的噪声，手撑在桌子上，直截了当的对着她问：“你知道老头子要我回国吗？”
宋如一不解：“老头子？”
“就是我爸。”
宋如一：“……哦。”
“不知道，”但是说完后她就唔了一声，顾南泽敏锐的察觉到了：“怎么，你知道？他是不是想让我回国之后，把我扣在国内，不让我继续上这个大学，然后我的学籍就会被注销！”
宋如一问：“……你最近有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吗？”
“没有，怎么了！”顾南泽抓了一下头发，显然他怀疑这个猜测很久了，并且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而宋如一觉得这个猜测很不靠谱，她认真的说道：“我觉得，爸爸他可能只是想给你过生日。”
“过生日？”顾南泽愣住了。
宋如一提醒他：“你十八岁生日，成为一个人成年的日子，很重要的不是吗？”
顾南泽没有猜测过这个可能，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会吧，……我觉得不是，他很少记得我的生日。”
“他不记得没关系啊，”宋如一看着放在笔记本左侧的那套变形金刚模型，伸手摆动其中一个关节，给它换了一个姿势：“我记得啊。”
“而且，”宋如一托着下巴说道。
顾南泽双手握拳，看着很快就要发火了，他心想，宋如一为什么说个话都慢吞吞的，恨不得让人替她张嘴：“而且什么？！”
“我觉得最近两年，是爸爸父爱爆发的年纪。”
“哈？”顾南泽一脸呆滞，“……父爱爆发？”
“这个是有依据，今年三月，顾南祈出生了，家里有了小孩子，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变得更加温柔了。”她顿了一下还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觉得是因为平时有月嫂和保姆，不用他们亲自照顾孩子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因为顾南祈太会折腾了，如果他们亲自照顾的话，应该不会变温柔，而是变的暴躁。”
顾南泽：“……”
“而且我周末回家，他们两回家吃饭的时候比以前多了很多，但是我猜这个是有期限的，大概两三年后，也许四五年，顾南祈应该会和我们一样，变得爹不疼，娘不爱。”
顾南泽：“……”
“但是这几年还是有新鲜感的，甚至多了一份关注在你和我的身上，特别是你离得这么远，爸爸都开始想你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顾南泽咬牙切齿的问她：“我为数不多的优点有什么？”
宋如一开始认真的回忆，她回忆了很久。
顾南泽：“……”他捏起了拳头。
终于听到她说：“爸爸提起你的脾气很倔强，这一点很像他。虽然我不觉得脾气倔强是一个优点，但是当事人说像他，在他看来，应该是个优点……吧，不然他不会那样说。”
顾南泽心累的按住了自己的眉头：“宋如一，你给我等着。”
“啊？”宋如一问：“什么？”
“没什么，”顾南泽面无表情道：“我说你该滚去睡觉了。”
宋如一看着被切断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