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漂白

    “这个世界是有生命的，无节制的篡改时间线根本就是在杀死宇宙！”
    一位享有极高声誉的宇宙学研究员如是说。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但最早的‘孝’，指的是过多、过分，并非如今的淫荡之意。也就是说，无节制才是万恶之首！而这里的‘孝’，也不是现在所说的顺从长辈，而是让人们要尊重自然规律！”
    又一位历史研究员从古籍中发现了端倪。
    “该死，到了现在宇宙是否真实我不清楚，但我们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光照会”中，某位从事时空监测工作的成员心里一片慌乱。相关数据表明，整个宇宙已经变得不再稳定。
    “当初是哪个混蛋提出时空旅行的？！什么，已经死了？呸，便宜这混蛋了！”
    一些穿越爱好者在搜集到各种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后，感觉自己“上当了”。他们极力划清界限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如何崇拜自己口中的那位“混蛋”。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圈子能够建立起来还要多亏这个“混蛋”。甚至就连圈子的命名和日常运作，都和这个“混蛋”息息相关。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崇拜这个“混蛋”，甚至其中的一些人管这个“混蛋”叫“神”。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当这位曾经的偶像被拉下神坛的时候，圈子中的人这才发现，当初聚集到这里的人其实并不都是纯粹的“穿越爱好者”。至于是演技太好还是另有苦衷，或许就连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退潮的时候才会知道谁在裸泳，灾难面前或许才能看到一个人当时真正的秉性。就像之前破口大骂，连自己偶像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的家伙，甚至还是某个时空穿越圈子的高层。
    当一个文明走向毁灭的时候，最先受到摧毁和动摇的，或许是他们的“神”——思想。而建立在该种思想之上的文明，也必将面临灭的失去信仰的考验。
    一个文明如果没了信仰，文化和伦理自然会受到冲击。面对无序的世界，曾经那些被掩埋忽视的问题开始再度摆上台面。就像是死去的亡灵被引渡还阳，重新接受命运的审判。
    比如之前在战争中幸存的士兵，以及各种自认为没有被公平对待的群体。在世界毁灭前夕，或者说在得到“世界即将毁灭”这个讯息后，或以“复仇”为名，或以“正义”为号，开始对这个“苟延残喘”的世界进行声讨。
    战争的仇恨，往往只会淤积在那些身处沙场的士兵，以及亲身经历过炮火洗礼之人的心中。至于作壁上观的指挥，以及未被波及的看客，永远也不会懂。
    所以，当这群人在享受到更高科技带来的便利时，曾经的仇恨很轻易的就化解了。那些战死疆场的血与泪，与其说遗忘，更准确的说是压根没有进入这些人的生活。
    可是，不关注不代表不存在，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而已。如今前路未卜，部分曾经被一些群体视为世界的守护者，底层被压迫者，此刻竟变成了毁灭者，屠戮者。至于他们改变的原因，不同的角度和思维或许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神已死，魔乱舞。这个时候，许多人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天使”，什么是“魔鬼”。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仔细的去思考过。或许，在人的内心深处，对这些名词的定义和情感倾向，本身就是不同的。
    究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意，还是以己之心夺人之腹？
    谁知道呢。
    就像很多道理似乎人人说起来都懂，但生活中总有掩耳盗铃之人出现。或许，在“掩耳盗铃”这种现象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真相。
    不过对于维克托所在的世界而言，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上升到最核心的社会矛盾。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智慧生命，如今面临的最直接困境是他们的“神”死了。
    “神”，思想。作为一个文明的基础，位于整个社会结构的最底层。它就像是人的潜意识，平时不被察觉却影响着整个文明的日常生活。
    当一个文明的思想受到冲击，建立其上的一切物质性存在将会面临彻底被颠覆的命运——“意义”被剥夺。这个时候，如果该文明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重新思考自身的“意义”。
    在此过程中，整个社会必将是一片混乱。各种思潮，各种学说必将甚嚣尘上。“神”在时，这叫百花齐放，“神”灭时，这叫百家争鸣。
    有意思的是，虽然许多人每日把“自由”挂在嘴边，但当有一天他们的“神”真的死了，这些人又无比畏惧“混沌”的来临。毕竟他们的知识，都是从“神”那里得到的。
    没有了“神”的庇佑，维克托所在世界上的智慧生灵惊恐地发现自己曾经所掌握的所有物质都开始失去力量，甚至无法维持原有的形态。渐渐地，万物失色，形体涣散。就连高挂在天空的太阳，似乎都失去了以往的温度。
    终于有一天，维克托所在世界的太阳不再释放自己的能量。在一片慌乱中，这个世界的生灵发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他们的心，不见了。
    紧接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听见自己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烈火焰烬，无限开启。”
    这个听上去没有任何情绪，甚至用“声音”去定义都有些不恰当的信息响起的时候，众人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失聪了。而他们眼中的景物开始剧烈的旋转。
    咔！
    没有经过耳朵的传递，清脆的碎裂声直接出现在了维克托所在世界智慧生命的意识之中。在他们的视野里，一道闪电状的裂缝凭空出现。
    一句话，空间破碎。
    砰！
    就像是屏幕炸裂一般，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在他们的感知中一道道透明的涟漪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迅速的扩散。原本漆黑如墨的空间，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光怪陆离。
    几个呼吸后，这些绚烂璀璨的光线开始起伏波动，渐渐变成了不同频率的弦状细线。与此同时，“看”到这一景象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脑海深处似乎开始有音乐响起。
    这些缥缈的音乐有着极强的催眠效果，很快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觉得大脑无比昏沉。强烈的倦意袭来，众人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沉重。而当所有人进入休眠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颗橙红色的眼睛。
    “滋滋…宇宙…滋滋…死亡……，滴滴……世界…重启……嘶嘶……”
    通过某种特别的转化，这些震动的声波被翻译成为了一段受到脉冲干扰的声音。与此同时，原本黑洞一般的眼睛渐渐褪色成为了一颗没有瞳孔的纯白色眼球。
    当整个眼球被完全漂白时，维克托所在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洁白，纯净。时间，空间，等等一些列定义概念都已经不复存在。就像是前额叶被切除的大脑，万物皆白，万事皆虚。